第8章 見龍在野
仔細看過了好幾株植物上方的青光，褚明確認它們都一樣，均慢慢地呈現出穩定的雙鏈螺旋結構。
「你確定沒看到這，這，這有青色的光嗎？」他指了幾個地方，再次問道。
「來，老子給你查查眼底嘛，青光眼我還是很擅長治的！」
郎中從他的背囊中掏出一面摺疊的小鏡子，伸手來搭他肩膀。褚明急忙躲開，口中連連稱謝告辭，郎中表示再觀察一會就回家吃飯，今天要多吃幾個「鄉思餅」，因為在田裡累壞了。
褚明望望仍然在變化的青光，心中不停琢磨。
難道我的特異功能除了操控石子，還有一項異能，就是能觀察到DNA雙螺旋結構？
這些光點可能就是鹼基對，這些圖像代表塗上草木灰后被真菌破壞的基因表型正在慢慢修復。
褚明出於好奇，用同樣的方法又回頭瞅了瞅一臉期待的郎中，無任何螺旋結構顯現出來，又看了看自己，同樣並無光影浮現。
「難道對人體無用，只能看植物？」
……
當褚明嘗試著用各種生物學理論來解釋自己看到的光影時，正路過的小禮堂里，被一陣慷慨激昂的演講說詞給吸引住。
於是他順步走了進去。
卧龍村是一個以現代化農業為主導的村子，村長趙護是上面嘲風城管理委員會派來村裡掛職的幹部。
毋庸置疑，天下九城的城主乃由至尊擔任，主要負責守望一方的安危，但不可能事無巨細都經手操辦，至於城市建設、經濟發展、人民生活等大量的繁冗事務，由各大至尊來指派專人處理。
於是就有了城市管理委員會。
褚明認為這就等於地球世界中類似市政府一般的存在，卧龍村裡同樣設置了類似的機構，名叫長老團，大部分是德高望重的老人。
此刻，村委會小禮堂里，趙村長正在給村民們進行業務專題培訓。
鴨舌帽，深藍色外套，金邊眼鏡，留著八字鬍須，儼然知識分子做派。
趙村長今天上課的內容是，論如何進一步提高糧食生產的積極性。
「運用機器來代替人力耕種，要不斷降低生產成本、流通成本……」
台下一幫聽眾鼾聲此起彼伏，孫鐵膽、天牛兒他們也坐在下面，他們這幫人為了會後一份免費盒飯而來，都是培訓會的常客。
覺得回家閑著也是無聊的褚明坐到後排聽了一會，微微皺眉，這個趙村長看上去挺精幹，怎麼講的內容連篇累牘，毫無可取之處？
「把成本降下來，就可以提高我們的收入。收入提高了，積極性自然能大大提升。」
趙護推了推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鏡，「本次講座就到這裡，各位，大家有沒什麼好的建議，沒有我們就去吃飯！」
台下眾人如夢方醒，開始大聲鼓掌。
這時，沐浴在掌聲中的趙護洋洋得意，突然瞥見了準備起身離開的褚明，清了清嗓子，說道：「咳咳，明小子，聽說你昨天開始創業，不再靠收房租為生，這點思想上的進步很值得鼓勵，但不要驕傲，咱們村的糧食生產勞動還是重中之重！」
台下一片鬨笑。
「小明廚藝可以的，昨天我可排了一個多小時隊。」
「人家必須自力更生，畢竟靠房租不能討上老婆！」
「也好，咱村少了個坑爹貨。」
「怎麼不坑爹？他爹據說是大官，兒子淪落到賣小吃，顏面掃地……」
眾村民一點不避諱，七嘴八舌地數落起來。
褚明慢悠悠回過身來，撣了撣風衣前襟的泥土，一本正經說道：「呈蒙諸位光顧，但……這點收入規模談不上創業吧！」
「喲，我看那外地來的打鐵匠，把幾百銅收下去有的吧，這還不成規模？口氣忒大！」
「就是，過分謙虛就是驕傲，差評！」
「切，敗家玩意，村長客氣兩句，他還真以為自己飛上天了！」
趙護臉色也不好看了。
他昨晚是親臨現場的，人頭攢動排隊交錢吃煎餅果子的場景令許多人羨慕不已，幾百銅都快趕上很多村民一畝地半年的收成了。
但實際上，個人存在理解偏差，褚明說的收入規模當然指的是落到他個人口袋的幾十銅幣。
不顧眾人不理，諸明又開口了。
「村長大人，不過我這裡的確有幾個不成熟建議！」
趙護思忖，好小子，口氣果然不小，自打來卧龍村，還是第一次有人想向自己提建議！
他頓時來了勁頭，強忍不屑，笑著說：「來嘛來嘛，到前面來和大家講一講，供大家飯前樂樂！」
台下鬨笑，但也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褚明怎麼可能怯場？
他在X京大學可以連續N年被評為最受歡迎的年輕講師，早已是講台上的老人。
他深知，講什麼內容不重要，關鍵是必須抓住聽者的耳朵，最好如雷貫耳，最好顛覆認知，令人覺得聞所未聞，或者新奇別緻，句句引人入勝。
讓我上去講講？
正好借這個機會，修正一下這位村領導的工作思路。
看上去趙護此人有些書生的迂腐氣質，但非冥頑不靈之人。
小道消息說，趙村長正是因為行事作風過於激進，才被上面某位大人物委任到下面沉澱一下性情，結果沉澱變成沉降，一時半會沒什麼理由調升回去了。
「咳咳，我認為，我們村應該放棄糧食生產。因為目前依靠生產糧食，已經不能再讓我們繼續致富！」
褚明石破天驚第一句話就把趙村長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就說嘛，狗嘴吐不出象牙……」
「下來吧，別耽誤兄弟們吃飯！」
幾個混混坐不住了。
褚明餘光見趙村長並無表情變化，便抬高了嗓門繼續發表觀點。
「在下不才，把農業生產歸為第一產業，建築工程歸為第二產業，當前正是這兩個產業，幾乎構成了我們卧龍村所有的收入。」
「然而，這兩者也需要我們投入大量的成本，正如村長所言，但在自動化和公路建設完備的今天，想要壓縮成本，可謂難上加難。」
「誰都知道的P話！」趙護兩眼眯著，神情開始不屑，隨時準備打斷他的發言。
「賺錢即獲取別人的資本，而當前我們每個人口袋裡的錢是有限的，田裡的糧食價格是固定的，在當前模式下加快賺錢等於是我們之間自相殘殺。」
趙護聽他越說越離譜，正準備揚手打斷。
「當前唯一可行的方法是開展服務業，我稱之為第三產業，用之可以拓寬我們村來錢的途徑，我相信如果我們做得成功，可以去賺鄰村人的錢，去賺城裡人的錢，去賺鄰城人的錢！」
「荒謬！」
「痴人說夢！」
「等下輩子吧！」
台下幾個老頭瞪著眼，吹起了鬍鬚。
唯有聽得趙護呆住了，揚起的手忘了放下，心思機敏的他隱約看到一片新天地的窗棱。
一眾小混混也聽得屏氣凝神，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
「村長大人，有問題請直言？」
褚明身體站得筆直，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這種鎮壓一切，蔑視一切的氣場是他在大學課堂上練就的。
「明……明小子，你是說，我們可以去賺城裡人的錢？」
趙護擦了一把汗，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沒問題！」
這個命題在卧龍村中甚至沒有人敢想過，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可褚明那一往無前、勝券在握的神情怎麼就讓人懷疑不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