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黃龍之殤
黃崎身隕的消息,於當夜傳到望門關。那時黃龍剛攻下望門關不久,設宴饗士。
酒宴上歡歌笑語,但接到那封密信後,黃龍燦爛的笑臉一下僵住,酒宴的氣氛瞬間變得凝固起來。
今日不僅賀圖在場,大明王也親率十萬鐵騎而至。
大明王從來都是臣子迎合他,從沒迎合過別人。半醉半醒間,見眾人突然沉默起來,便嗬嗬笑道:“怎麽……怎麽都停下來了?今天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不用幾日,本王便可以捉了那絕色美人,嘿……嘿嘿……!”大明王眼犯迷離,嘴角不自覺的溢處水來。
那樣的美人,才可以稱得上是美人嘛。他真是枉活半輩子,竟常以後宮那些粗鄙之婦炫耀,現在想想,都覺得臉上火辣。
那樣的絕色美女,他一定要得到,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是的,大明王突然改變主意,讓賀圖半道助楚滅昊,是因為左相讓他看了一副畫。畫上是一位極美的女子,看到這畫的第一眼,他心中便不斷叫囂,得到她,得到她!
於是,在左相與楚使的雙重勸說下,他背棄與昊契約,並親率十萬騎兵而來。昊苧王後之位也被廢除,囚禁冷宮。
那畫上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梁茗容。大明王不僅愛財,更加好色。
大明王發話,大明文官與武官連忙附和,齊聲道:“恭祝大王早日抱得美人歸。”
大明國一方笑得放肆,但楚軍一方卻是靜得沒有任何聲響。大明王見此,酒醒了不少,寒著臉看向對麵坐著的黃龍:“本王得美人,黃大司馬得昊,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然而黃龍還似沒聽到,依舊怔怔盯著那封密信。
這下,楚將有些擔憂,頻頻看向黃龍。但黃龍好像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聽不見也看不見周身事物。
有聰明的將領,連忙派人叫來稱病不出席的薑武,而自己向大明王賠罪道:“大明王,黃大司馬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大明王一聲冷哼打斷:“看來黃大司馬是嫌本王煩了,那本王
回去就是!”
說罷,甩袖站起,就要率眾離開。他身為雪域之王,從來都是被人敬畏崇拜,哪有人敢藐視?
但這黃龍,不過為司馬,竟然敢三番兩次無視他,是可忍,熟不可忍?
然而他尚未邁步,黃龍緩緩放下密報,道:“犬子戰死,老夫一時絞痛難言,還望大明王莫怪。”
大明王見他神色悲傷,不似有假。雖然依舊不悅,但人家新喪子,也不好再說什麽。於是不言一語,悶頭坐下,拿酒就飲。
薑武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奇怪景象。黃龍和大明王自顧悶頭喝酒,宴上兩國將領、文官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言一語,也都默默喝酒。
雖說是宴會,但卻靜的詭異。
略為沉思,薑武對著身邊的親兵吩咐幾句,之後就見那小兵匆匆離開,而薑武則踏入寬達數百米的主帳。
兩國將士見薑武進帳,都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隻有大明國王涼涼開口:“薑先生不是病得厲害,這會怎麽有力氣來了?”
這嘲諷之意很是明顯,但薑武也不以為惱,隻是不卑不亢道:“薑某身體雖然有恙,但禮不可廢。病情稍退,能下床走動,便親自拜見大明王了”
此時薑武發鬢還是散著,臉色蒼白,卻時是一副病痛纏身的樣子。大明王心中信了幾分,但口中卻是一聲冷哼。
薑武將他神色盡收眼底,佯咳幾聲繼續道:“大明王千裏來此,雖設宴洗塵,但沒好酒好肉招待。薑某偶然得到幾件珍品,便用來送給貴客,權當做賠禮。”
說著拍手三下,就見那剛才離去的親兵入帳,雙手捧著臉盆大小的一塊硯石。
看到這硯石,大明王眼睛都直起來了。這可不是普通的硯石,這是由一整塊極品紫玉做成的硯石。
且不說紫玉上極為精巧的雕刻,光這紫玉本身,都值五百萬金,相當於十座城池。
這下大明王的臉再也擺不起來了,他笑眯眯的道:“薑先生太客氣了,黃司馬新喪愛子,本王心有戚焉,但卻不知如何安慰。
這樣吧,這紫玉硯台本王就收下,賀圖那五千人馬就暫讓先生調度,好為黃司馬報愛子之仇,出一份力”
“大明王厚意,薑某代黃大司馬謝過。”說著再拍手三下,就見十餘位極為的女子魚貫而入,載歌載舞,美不甚收。
這些女子比之梁茗容雖不及,但或妖或媚,都是人間難尋。此時長袖豔舞,迷得大明王神魂顛倒。
薑武見大明王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這些女子身上,就乘機道:“黃司馬哀痛難當,還恕薑某與其先行離去。”
“薑先生請自便……哦,對了,替我多寬慰黃司馬幾句”口中這樣說著,雙手卻左擁右抱,眼睛更是不離身邊嬌女。
薑武命其餘將領好生陪侍,自己卻先帶黃龍離席。其實不論是紫玉硯台,還是這十餘位美女,都是他發大量人力物力尋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竟然真用到了。
兩人漫無目的行走在望門關的街道上,不言一語。直到許久許久,黃龍才突然停下:“薑先生,我累了!”
薑武知道他說此累不是走累,而是心累。於是也停了下來,道:“戰場生死難料,還請大司馬節哀!”
“那可是我唯一的兒子,我黃龍什麽都不剩了!”
薑武搖頭:“您還剩千古一將的榮耀!那數十萬埋在這城下,連名字都不為世人知曉的楚國兒郎,才是什麽都沒有。”
黃龍怔怔說不出話來,沉默半晌,他突然問道:“先生為何而來?”
薑武淡淡道:“半為求名,半為黎民”
狂歡一夜後,楚國與大明國聯軍於第二日從望門關出發,全速進軍昊都。而沅陵的亦笙也接到命令,攻下臨城。
臨城有五萬守將,吳占親自坐鎮,離昊都不過二十餘裏。亦笙手中隻剩萬餘將士,如何攻得下?
沅陵眾將都是一臉不解,歎苦連天,唯有亦笙滿臉平靜,滿目決然。
“黃大司馬那樣的人,不會公報私仇的!”他在心中,默默的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