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懲罰
連綿十二場雪後，崤關終於暫時告別灰蒙蒙的天，幾縷冬日的陽光灑下。雖不解嚴寒，卻能驅除幾分暴雪造成的陰霾。
前往軍醫院的路上，有個年輕的女子。她不時的長籲短氣，神色裏有許多無奈。
“蒸不爛，煮不熟，錘不扁，抄不爆，昊奇雲，你真是一粒銅豌豆嗎？”夏玉撅嘴挑眉，心中恨恨說道。
這還不解氣，見到晶瑩透亮的堆雪，她就會踩上一腳。一路走，一路踩，等夏玉到達軍醫院時，已到午時，而她身後，則是蜿蜒一路的黑腳印。
小猴子在一旁直皺眉，但夏玉卻甚是滿意，這才走進了軍醫院。
軍醫院向來冷清，夏玉一路走來，隻碰道三三兩兩個人。而且那些人見到她，就像見到鬼似的，連忙躲開。弄得夏玉，滿腦的困惑。
隻是七日沒來，她就從香餑餑變成了臭大糞？這更新換代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小猴子是個吃不得虧的主，見那些人躲他們像躲鬼一樣，就要衝去跟人急眼。幸好夏玉攔著，才沒發生慘劇。
一路無視走來，到最後一間木屋，夏玉停了一會。看著那緊閉的木門，就像能透過那塊木板，看到程軍醫在裏麵忙碌的身影。
重新整理心態，讓整個人恢複得精神奕奕，夏玉推門而入。然而，當木門打開，看到屋內的情形時，她頓時呆若木雞。
張兵、石長顫抖著手來回決擇放在案桌上的成百上千的藥瓶，他們旁邊，有五名采藥隊員昏迷不醒。緊皺的眉目，說明之前遭受很大的痛苦。且每個人前麵，都有或多或少的空瓶。
“病好啦？”夏玉一進來，原本神色嚴厲，一聲不語的程軍醫，陰側側開口。
一股寒意從夏玉腳底直衝腦際，眼前這幅慘相，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是程軍醫追究責任來了。難怪剛才碰到的那幾人，都躲得遠遠的，程軍醫禍及池魚的本事，是絕非平常人能想象出來的。
幹笑了兩聲，夏玉諾諾開口：“程爺爺，其實我……沒病”。說完，偷瞄了眼程軍醫，見他臉色陰沉的快滴出水來，夏玉在心中慘呼：“完了!”
“你們幾個，都先滾回去！”程軍醫無視夏玉，而是瞥了眼張兵等人，惱怒的罵道。
張兵和石長正在滿臉痛苦的選擇藥瓶，聽到程軍醫這句話，如遇大赦，連忙扶著剩下的人出去。隻是，看向夏玉的眼神，有幾分憐憫。
木門“嘭”的一聲關上，原地隻剩下夏玉和程軍醫，壓抑的氛圍差些讓她喘不過氣來。
“程爺爺，玉靈知道錯了。玉靈不該撒謊稱病，更不該鼓動張兵、吳占他們，陪我去……去……”夏玉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腦子轉了幾個彎，還是不能把“追”說得既文雅，又讓古代人易以理解和認同。但有一點毫無疑問，那就是誠懇的認錯態度。
“哼……這種事，做都做了,你還開不了口？”程軍醫怒極反笑，整個臉都漲紅了起來。
夏玉心中誹腹，說得她好像已經把昊奇雲這麽地啦。且若是真為此事，那前幾日早該來找她了。
“今天一大早，南王親自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事。你個不爭氣的孩子，你……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程軍醫指著夏玉，氣急敗壞。
“撲哧”一聲，竟是夏玉笑出了口。
“程爺爺，謝謝你！謝謝你疼玉靈，愛玉靈”夏玉走到他近前，扶著他坐下，神情裏已經沒有了害怕，而是掛滿了溫暖的笑容。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情緒太過於激動，暴露自己內心對她的關心，程軍醫的麵色不由得更為漲紅。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醜態，說道：“謝我做甚？我又沒疼你愛你！”
聽著他急忙狡辯，夏玉的笑容綻放的更大。
軍醫院裏，人人都怕程軍醫，不僅是他為人嚴厲，更因為他的狠，那種無情的狠。他的世界，除了藥草之外，一切都是微不足道，包括生命。跟隨他十餘年的弟子，因犯些小事，讓他不悅，就會被毒死。
夏玉初次見到程軍醫時，看到的就是那種毒辣、視天下人為螻蟻的目光。不，確切的說，連自己都是螻蟻。
但現在，他為她憂，為她愁，為她惱，這一切，都隻因他疼愛她，如親孫女一般。他的疼愛，不含一絲雜質，隻因她這個人。
這也是，為什麽他的愛，如此溫暖。
“是，爺爺你不疼玉靈，是玉靈自作多情，自以為是，自不量力，自作聰明，自憐自艾，自……自……”夏玉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撐著腦袋，苦思起來。
“行啦行啦，別裝了，還不過來！”程軍醫胡子一吹，翻起白眼。
哎，罷了！
與這丫頭相處久了，他也察覺到自己在慢慢改變，隻是一直都不想麵對。可他都這把年紀了，生死都看淡了，能在有生之年，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也算是給自己的一份禮物。
夏玉等的就是這句話，聽完，立馬蹦到程軍醫麵前，甜膩膩的叫了聲：“程爺爺”
她的小聰明，自然瞞不過程軍醫。橫了她一眼，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從此以後，你和張兵吳占等人每晚都給我去送藥！”
因為大寒，軍醫院每晚都會派人給站崗的士兵送上禦寒藥湯，隻是這些工作，以前都由藥童承擔。
“是，玉靈保證完成任務”兩腳一靠，夏玉敬了個標準的現代軍禮。
程軍醫看到夏玉賣乖討喜的賊樣，忍不住又喝道：“那現在還不快給我滾到湯藥間去！”
一聽放行，夏玉跑得比兔子還快。要是程軍醫突然轉陰，可不是她小身板能受得了的。
見夏玉瞬間消失，程軍醫不由得愣了半響，緊接著一聲大喝從木屋傳出：“要是再去給我丟人……”
正前往湯藥間的夏玉聽到這喝聲，嘴唇撅起，嘟噥道：“有沒有搞錯，這事竟然靠權力打壓？昊奇雲，鄙視你……畫個圈圈詛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