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公園
漆黑的夜幕里，暴雨傾盆而下，卻寂靜無聲，十字路口處，那黑衣司機早已消失不見，整個車禍現場，只有黃粱捶打田步仁的拳震聲在這片詭異的空間內不斷迴響。
一團團陰森黑氣環繞兩者周身，兩人的氣息彷彿在交融，互換，田步仁的面容變得越來越年輕，越來越與黃粱相似，他嘴角張開，眸子里滿是喜色，有一種迫不及待地癲狂感。
「快了，快了，馬上我就可以替代這個闖入者，擺脫『祂』的控制，獲得自由！」
此時的黃粱就像是一頭失去理智地蠻牛，一股莫名的力量不斷侵蝕著他的心志，腦海里除了殺了田步仁，再無他想。
從虛空中鑽出的詭異黑氣早已蔓延他全身，將他那赤紅如霞的灼熱氣血凍結，浩瀚如海的混沌真氣蠶食，令整個身軀陷入一種死寂的狀態。
這一刻，詭異黑氣比之前已然膨脹了數倍大小，宛如長江大河般，在黃粱體內身體穿梭，開始朝著此行的最後一個地方-識海，進發。
未開闢的祖竅內，已經化為銀白色的精神識海似一輪圓月，靜靜地懸浮於神庭內，下一秒，無數道陰森黑氣從茫茫虛空內湧出，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灌注於念海之內，就像是一泓黑墨，滴入清水之中，迅速蔓延開來，將其不斷同化。
黃粱只覺四肢開始變得僵硬，揮動地拳頭突然停了下來，思維彷彿停滯了一般，目光越發渾濁，如同行屍走肉，腦海里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消散。
就在整片精神念海即將被完全同化的一瞬間，識海深處，一道金光陡然迸射而出，一股不屬於修仙者的力量綻放，恍若一輪太陽高懸蒼穹，神聖之光照耀，祖竅深處的每一寸角落都纖毫畢現，一切詭異邪祟之氣都被凈化，頃刻間湮滅。
金光余勢不減，瞬間洞穿虛空，飛出念海之外。
雨地上，望著驀然不動地黃粱，田步仁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有種計劃即將得逞的感覺，他的樣子，此刻幾乎與眼前的少年一般無二，身體上散發出來的鮮活氣息令他深深沉醉，恍若新生。
「哈哈，從今以後，我就是你！你就代替我，永遠呆在……嗯？」
田步仁朝黃粱得意大笑，可下一秒，他臉色猛然一變。
只見幾乎快要變為怪異的黃粱身上突然瀰漫出道道金光，大片黑氣被金光逼出體外，凈化為飛灰，蒼白的膚色重新恢復紅潤，額頭眉心凸起也消失不見，原本陰森、詭異的氣息變得堂皇正大，哪還有一絲怪異的模樣。
「怎、怎麼可能！那是什麼力量？！」
田步仁震驚地望著眼前這一幕，金光入目，令他心鍾，沒理由得生出一種濃重的厭惡情緒。
而隨著黃粱恢復過來，田步仁身上的生人鮮活氣息迅速衰落。
「不，不要，就差最後一點，我就成功了，不要奪走它！」
他神色慌張地想要將那氣息截住，可無論怎麼做，都無法阻止氣息散去，年輕俊秀的面孔再次變成田步仁的模樣，那股真氣波動也消失不見。
「這是？」
黃粱眸光恢復清明，只覺此刻渾身暖洋洋地，肉身和心靈彷彿都受到了凈化。
感受著那金光所蘊含的神聖氣息，那是之前娜奧米在太乙山時，打入自己體內的殘留神聖之力，沒想到，在最後關頭，救下了他。
腦海里閃過來到這裡的畫面，黃粱明白了。
黑霧區域可以將人的內心夢魘顯照出來，原本以他蛻變后的精神意志，哪怕是再次經歷童年痛苦，也不會失去理智。
可這片空間彷彿具有感染人們的情緒意念的力量，悲傷、憤怒，在這裡，都被無形中放大了數十倍，這才使得黃粱不能自已，輕而易舉地踏入深淵，差一點被同化，變成怪異。
想到剛剛轎車被衝撞的場景，黃粱目光一寒，抬起頭，望著重新變成普通人的田步仁，冷冷道：「你不是真正的田步仁，對吧。」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我長著誰的樣子，我就是誰。」
田步仁無所謂道。
嗡！
黃粱身後木劍出鞘，被他握於手中。
「哈哈，想殺我嗎？那就來吧，我現在只是個普通人，你可以很輕易的就解決我。」
田步仁坦然說道，它們這些誕生於黑霧中的存在，一切力量都來源於闖入者本身，當闖入者戰勝夢魘，使得替代失敗，它們也就永遠失去了干擾人心的力量，無力再反抗。
「只不過，就算你殺了這裡的田步仁，卻無法祛除你內心深處的夢魘，你只是在外力的幫助下，才擺脫了我的纏繞，終有一天，你會陷入與今天一樣的狀態，到時候，你又該怎麼面對我呢？」
田步仁陰惻惻地望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地年輕人。
吟！
下一秒，一道凌厲地劍光閃過，一顆大好頭顱衝天而起，落在黃粱腳邊，還殘留著驚悚笑意的褶皺面孔盯著他，在數息后，與四周的車禍現場一同虛化，隨風而散。
「真到了那麼一天，我自會以劍破之。」
黃粱淡淡道。
漆黑的夜幕逐漸亮起，化為漫天晚霞的傍晚景象。
鋪著光滑鵝卵石的石子路，積著晶瑩露水的草地，供行人休息的路邊長凳，花壇，噴泉，雕像，杜鵑，牡丹出現在眼前。
深沉的黑霧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花紅柳綠的市民公園。
「這就是夢境中心嗎？」
黃粱抬起頭，望著公園外的林立的鋼鐵大樓。
老頭曾告訴過他，穿過黑霧，就會達到夢境中心，這裡是整個夢境主人的居所，也是他們一行人的目的地—核心世界。
在到達這裡后，黃粱就發現自己被限制的靈識終於可以動用。
浩瀚的靈識之力宛如雷達般朝四周掃過，方圓三十丈的事物盡收眼底。
數息后，他眼睛一亮，身形一閃，朝公園東方遁騰而去。
空蕩蕩地公園內，遍地都是破碎落葉，彷彿許久都未有人來過，公園大門旁，一張路邊長凳上，一個穿著老虎睡衣的少年抱劍靜坐，睡衣上滿是干煸的污泥，像是剛從泥潭裡出來一樣。
「嗯？」
正閉目養神的顧長青神情一動，睜開雙眼，看向公園一角，那裡，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正在朝這裡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