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夢魘
轟！
疾馳的卡車彷彿預料好的一般，轟然撞擊在避閃不及白色小轎車上，可怕的衝擊力直接將小車撞飛，在空中翻轉了數圈，猛然砸在地面上，玻璃碎片夾雜著破碎的零件狂飆而出，整個車身幾乎都被撕裂，火星四濺。
「不要啊，哼哼、嗚……」
那不願想起的痛苦畫面再一次呈現在眼前，讓黃粱瞬間崩潰，眼淚再也忍受不住，流了下來。
他踉蹌著朝前走去，渾身顫抖著，來到變形的轎車前。
望著前排被擠壓成塊狀，血肉模糊的兩道身影，無聲抽泣著。
「爸爸！媽媽！」
此時的他，哪還有一點修仙者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失去父母的小孩，孤伶伶地站在大雨中，任由冰冷地雨水澆打著那僅剩一絲暖意的心，令其緩緩寂滅。
砰！
不遠處的巨型卡車車門突然打開，從駕駛室里走下來一個穿著黑色衛衣，帶著口罩的男人，他來到白車旁，彷彿沒有看見黃粱般，俯身將頭伸進車內，左右打量著，好像在確認著什麼。
黃粱抬頭瞥了衛衣男子一眼，他認出了這個男人，正是十年前的肇事司機。
「哇，撞得可真慘，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男子摘下口罩，露出一張長滿鬍渣的得意麵孔。
他話音剛落，數道彷彿要將真空刺穿的蒼灰劍氣從身後激射而出，剎那間，將他整個身軀洞穿，卻未造成一絲傷害。
黃粱無力地收回劍指，握緊拳頭，這裡，好像是他的記憶世界，他就像一個旁觀者，只能任由過去的事情按照原本的軌跡發生，卻無法改變。
「死了，處理完成。」
黑衣人朝車後排看了看，伸手摸了摸滿頭鮮血的小男孩脖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都沒死，真是命大啊。」
他往後退了一步，出了車子，轉過身，朝卡車那邊喊道：「大人都死了，剩下個小孩，好像沒死，你要過來看看嗎？」
黃粱聞言一愣，下意識扭過頭，卡車另一側門打開，一個蹬著皮鞋，穿著西服，臉龐有些模糊的男人打著傘朝這邊走來。
隨著距離拉近，西服男的面孔越來越清晰，當兩人相距不到十米時，黃粱終於看清了那張臉，他面色一變，雙目瞬間變得赤紅，咬牙切齒道：「田步仁！」
他沒有想到，田步仁竟然會出現在這裡，那張可憎的面孔，早已被他刻在了骨子裡，每晚都出現在他的睡夢裡，如果不是無法影響這裡的事物，這個卑鄙小人出現的一瞬間，就已經被他千刀萬剮了。
田步仁走到車前，看了一眼前排身死的黃粱父母，隨後直直地盯著後排昏迷不醒的男孩。
「後面那小子，要把他處理掉嗎？」
司機問道。
「留著他吧，沒有什麼比雙親在眼前逝去，更痛苦的事了，你說對嗎？我可愛的黃粱小侄子。」
田步仁嘴角翹起，猛然轉過身，看向眼前這個死死盯著自己的年輕人。
「他，他能看見我！」
黃粱怔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可以看見我。
「我們有多長時間沒見了，八年？還是九年？」
田步仁摩挲著下巴：「沒想到你都長這麼大了，怎麼，認不出來我了嗎？這些年裡，你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嗎，現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難道不應該叫句叔叔嗎？」
「叫你M個屁！」
黃粱大罵一句，怒火瞬間湧上心頭，他恨恨地看著那張虛偽的嘴臉，五指緊握，真氣涌動，閃爍著灰色光芒的拳頭猛然打出。
轟！
一道屬於田步仁的身影橫飛出去，砸在地面上，濺起大片水花。
「我，打中了？」
感受著拳頭上殘留的結實觸感，黃粱詫異道。
「力氣還挺大的，看來這些年，你沒少鍛煉啊。」
田步仁支撐著站起身來，嘴角咳血，胸前明顯凹進去了一塊。
「嗯？」
黃粱眼中閃過一絲呀色，他這一拳，足以擊穿山石，將鋼鐵打斷，以田步仁普通人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一擊，沒想到竟然還能站起來。
「本來我是打算親自駕駛那輛貨車的，只不過怕髒了我的手，就顧了個人，不過能親眼看見你爸媽被撞成肉泥的模樣，也真是不枉我跟了過來，哈哈哈！」
田步仁癲狂大笑。
黃粱臉色發寒，一語不發，眸光無比冰冷，心中的怒火不住地翻騰，埋藏八年的怨恨在瞬間爆發。
他身子一閃，就如一柄長劍，徑直切開雨幕，橫跨十數米，剎那間，來到田步仁面前，右手再次握拳。
嘭！
下一秒，田步仁再次倒在雨泊中，黃粱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欺身向前，對著那張醜陋的臉龐，抬起右臂。
咚咚咚咚咚！
只見他如同高頻率的打樁機一般，開始一下又一下毆打田步仁的腦袋。
地面被黃粱勢大力沉的拳頭崩裂，一道道宛如蛛網般的裂縫朝四周蔓延開來。
說來也奇怪，這能將鐵石洞穿的拳頭，打在田步仁這個普通人身上，竟未能將其轟爆，雖然每一擊都讓他鮮血四濺，但就是無法將其殺死。
這些奇異之處黃粱好像並未發現，他現在就如同著了魔一般，雙目赤紅，腦子裡被憤怒充斥，眼前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殺掉父母仇人，殺掉田步仁。
黃粱並未察覺到，隨著自己拳頭越來越猛烈，一絲絲黑氣開始從虛空中鑽出，沒入他體內，皮膚開始變得蒼白，眸子愈加渾濁，額頭眉心處漸漸凸起，彷彿有什麼東西要長出來。
身上原本堂皇、鋒銳的氣息慢慢衰落，變得陰森、詭異起來，就像是，怪異一般。
反觀田步仁，一股生人的鮮活氣息漸漸從他體內飄出，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隨著時間流逝，滿是褶皺的中年男人面孔竟然開始變得年輕，仔細觀察，會發現，眉目間，隱隱與黃粱有些相似。
不時有靈元波動在他周身環繞，道道屬於《開元大洞真經》凝練出的混沌真氣驀然在他空蕩的丹田內。
田步仁嘴角裂開，擠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打吧，用力打吧，將你的怒火、怨恨，都發泄在我的身上，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加接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