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黑暗
黃粱四人立在變得稀疏、低矮的林木間。
原本轟鳴的雷聲、傾盆的暴雨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天色依舊漆黑一片。
「我們,要進去嗎?」
陸仁賈看著十多米外被深沉黑霧籠罩,看不見一絲光亮的未知區域,問道。
在來到這森林邊緣處后,一直引領眾人的小黑傘猛然消失不見,只有一片黑霧恆立在他們面前,與身後的茂密叢林涇渭分明,好似是兩個不同的區域。
森林裡好歹還能藉助月光,看見點光亮,可身前那迷霧就像是深淵一般,將照進的所有光芒吞噬,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
黃粱眉頭緊皺,浩瀚的靈識之力朝前探去,可在接觸黑霧的一瞬間,便突兀地消失不見,彷彿石沉大海,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裡是通往夢境中心的必經之路,我們必須要進去,大家小心點,不要離彼此太遠,真有突發情況,也好有個照應。」
黑霧的出現,黃粱並不意外,之前老頭曾說過,這片區域,說危險,也不危險,能否通過,全看自己造化,至於裡邊到底有什麼,他隻字未提。
眾人聞言便緊挨在一起,由實力最強的黃粱打頭,孫陽斷後,顧長青和陸仁賈左右策應,四人就這樣亦步亦趨地,沒入黑霧之內。
安靜,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四周除了眾人踩踏地面的腳步聲之外,一片死寂,一種有些壓抑的空曠感,令進入這裡的眾人很是不適。
「你們說,這迷霧內有什麼?會不會裡邊藏滿了邪祟,正在偷偷看著我們。」
孫陽目光凝重地盯著周圍不住翻騰著的黑霧,緊緊攥住生鏽鐵刀,生怕下一秒,就有面目猙獰的怪物從霧海中竄出。
「有邪祟不怕,直接干他就完事了,就怕,這裡邊,有些奇怪的東西。」
陸仁賈沉聲道,在進入這裡后,他已經喚出了數個小鬼,朝四周散去,幫他們探路,可都在百米之外,就莫名斷了聯繫。
「你說的有道理,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對了,老大,我有個問題一直都想問問,你和江源老哥合體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是連靈魂都合為一體了嗎?」
孫陽隨便找了個話題,想要通過說話來驅散心中的緊張不安感。
可是,他這句話問出后,久久沒有得到回應,他還以為陸仁賈生氣了,就解釋道:「開個玩笑,老大你不要介意,顧老弟,你那《九絕劍》是自學的嗎?挺厲害的啊,哪天咱兩切磋下,讓我領教領教劍魔傳人的厲害。」
依舊無人回應,身前的黑色霧氣翻騰攪動,起起伏伏,像是要將所有事物吞噬進去一樣。
孫陽心中一顫,喊道:「老四,你在嗎?老大,你們別嚇我。」
他朝前跨出兩步,不斷撥開迷霧,卻發現,剛剛還和他交談的陸仁賈竟然消失不見,而黃粱和顧長青兩人,不知何時,早已失去了蹤影,深沉的黑霧中,只有他孤憐憐地一個人,站在原地。
漆黑的迷霧內,黃粱神色凝重地走在這片彷彿沒有盡頭的死寂空間內,在沒入黑霧的一瞬間,他就發現靈識之力被限制住了,無法動用,只有修為還在。
「老大,你的鬼物還是無法去到百米之外嗎?」
黃粱轉過頭,朝身後問道。
之前陸仁賈藉助鬼物探路,如今估摸著他們已經前行了有上千米了,所以他想看看是否有新的變化。
身後卻無人回應。
「嗯?」
眉頭一皺,他抬手一揮,一陣狂風吹過,將方圓三十米內迷霧吹散,真氣覆蓋雙眼,目光洞穿黑暗,只見他身後空蕩蕩的,原本一直跟著他的顧長青等人,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糟了。」
面色一沉,下一秒,漆黑迷霧又重新聚攏過來,填補之前區域,一種極其強烈的不詳預感爬上他的心頭。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他們沒事。」
思索一番后,黃粱選擇繼續前行,只是這一次,他變得更加小心,雄渾磅礴的混沌真氣不斷翻滾,隨時準備破體而出。
片刻后,一道細小的光點陡然出現在不遠處,他深吸一口氣,朝光點緩緩靠近,隨著兩者距離越來越近,那光點不斷變大,在還有十多米時,一陣強光驀然從中迸射而出,黃粱眼前驟然一花,思維運轉莫名遲滯了一瞬。
下一刻,強光褪去,他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旁,四周的黑霧已然消失不見。
天色暗沉,烏雲密布,豆大的雨滴從數千米的高空墜落,澆打在他身上,瞬間將整個身子淋濕,可他並未在意,只是怔怔地望著這處無比熟悉的地方,臉色痛苦地喃喃道: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
吱——
就在這時,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從雨幕中駛出,隨著路燈牌變為紅色,穩穩地停在了斑馬線前,正好與路旁的黃粱相對。
黃粱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眸子裡帶著三分希冀、六分眷戀,還有一絲遺憾,看向對面。
透過車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駕駛室里,坐著的是一個模樣英俊地男子,他帶著溫和笑意,看著身旁端莊優雅的美麗妻子。
兩人不時逗弄著坐在後排的兒子,那是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仔細看面容,竟與黃粱有幾分相似,一家人在車裡你說我笑,看上去好不幸福。
黃粱怔怔地望著那在夢中無數次出現的熟悉面孔,眼角有水滴落,不知是雨水,還是……
車內的人好像並未察覺到黃粱的存在,彷彿他不存在一般,自顧自地玩樂。
45秒后,頭頂上的交通信號燈終於變為綠色,白色轎車重新啟動,開始朝前駛去。
「不!不要去!」
一旁的黃粱猛然回過身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大喊著來到路中央,雙手張開,攔在小車前,渾身真氣爆發,想要阻止車輛前行。
可駕駛室的男子像是未看到他一樣,真氣也彷彿打在空處,車輛徑直穿過他的身體,並未對其造成傷害,就如同,兩者不在一個世界般。
嗚嗚!
下一刻,一道急促的轟鳴聲從不遠處響起,黃粱猛地轉過頭,道路另一旁,一輛巨型卡車從夜幕中衝出,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朝這個方向,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