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揪心的事, 令人吐血
一連數日,林玉梅沉浸在書本中。
也暫時忘卻了眼前的煩惱。可一旦停下來,那些過往又浮現在了腦海中。
對她來說,那段經歷頗為曲折,真不想再提起。可正是因為當初被捲入了進去, 才遇到了老余, 所以心裡又很糾結。
說起來, 前世的她跟老余還真是有緣。
本來,玉婉姐姐跟余家定了親,就等著三年後完婚呢。可玉婉姐姐是個有主見的,她中學畢業后, 就去省城讀了女子師範。
這一出門不當緊, 那眼界開闊了,心也大了。
那年春天, 她在高校文藝匯演上結識了一位青年俊才,那人叫徐定坤, 年方十八,是個南方人, 家裡也是當地的世家大族,頗有底蘊。二人初一相見,就互生好感, 很快就書信來往起來。
可玉婉是定了親的, 自然不敢大張旗鼓。平日里, 寫個信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被人察覺到了。
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趕在周末,大太太派人把玉婉接到家裡來玩。她堂姐「無意間」從她包里看到了一封信,還從中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就給太太說了。
林參議員從太太那裡聽到消息,嚇了一跳。就趕緊給老家這邊捎了封信,讓四弟早做打算,最好是抓緊時間給孩子們完婚,以免出了紕漏。
四老爺和四太太看到信,氣得渾身發抖。好在外面尚無風聲,余家那邊也不知曉,現在把倆人分開還來得及。於是,四太太就派人去學校,想把二小姐接回來。可二小姐卻不願回來,說怕耽誤了功課。
四太太沒辦法,只好派大少爺再去接她。還騙她說,娘生病了,讓她回家看看。可玉婉是個聰明的,她回到家后,跟沒事人似的。見娘問起,就說那是謠言,抵死不肯承認。對家裡要在暑期籌辦婚事,也是滿口答應。只是希望婚後能繼續讀書,把學業完成。
見玉婉這樣,四太太也犯起了嘀咕。大房那邊是不是看錯了?二小姐還跟以前一樣啊,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兒?於是,也放寬了心。當玉婉在家住了兩天,說要返校參加期終考試時,她心一軟就答應了。
可學校放假了,派人去接二小姐,卻說要參加學校里組織的暑期遊學活動,晚幾天再回去。
可婚期臨近,哪能再往後拖啊?
四太太覺得不對勁,趕緊讓大少爺去學校那邊問問。得知那遊學是真的,學生們已經坐上火車出發了,半個月之後才能回來。可這麼一來,卻把婚期給耽誤了。
林大少爺跟家裡報告了一聲,立馬帶著隨從追了上去。
到了京城,找到了玉婉。可玉婉卻不願回來,說要反對封建包辦婚姻。林大少爺派人看住了她,打算第二天就帶她回家。可早晨去二小姐房間,卻發現人已經走了,床頭留下了一封書信。
她在信里說,自己有了心上人,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還說,她是跟著徐少爺一起走的,去南方拜見他父母,讓家裡不要擔心,她會照顧好自己的。
林大少爺見勢頭不對,立即帶著人追到了火車站。可惜,那班列車已經開走了。他立馬下了封口令,當天便乘車返回了省城。
玉婉這一逃婚不當緊,惹得四老爺勃然大怒。他拍著桌子說,要跟她斷絕父女關係,還跟太太說就當從沒生過這個女兒。
可為了顧全面子,這事還不敢讓外面知道。否則,林家的臉往哪裡擱啊?
可婚期臨近,余家那邊怎麼交代?兩家都有婚書在手,鬧不好還要打官司哪!還有這親朋好友,喜帖都已經發出去了,禮也都隨了,難道還要退回去不成?
四老爺和四太太愁得不行。
最後,四太太想出了一個主意。
她說:「老爺啊,咱家不是有個現成的嗎?那玉梅就在後院里住著,她跟玉婉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都十分相像,猛一看就跟對雙雙似的,要不我把玉梅認下來,當咱家的二小姐……」
「這……這樣能行嗎?那玉梅能願意?」四老爺心有顧慮。那畢竟是他侄女,雖然是遠親,可都姓林啊。
「唉,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咱總得試一試吧?再說,那玉梅是個識大體的,咱家待她如何,她能不明白?」
「……這幾年,自從你堂弟走了之後,我這個做嫂子的,可沒少操心啊!咱家待弟妹不薄,她走了之後,那姐弟三個不是全靠咱養活著嗎?如果玉梅出了頭,那玉斌和玉銘不就有了依靠?再說,那馮家跟玉梅退了婚,一時半會的也難尋個好人家……」
四老爺心知不妥,可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只好勉強點了頭。
四太太就把玉梅叫到屋裡,跟她說了半天。還說:「玉梅啊,從今往後你就是林家二小姐,一切吃穿用度都跟玉茹一樣……」
而玉梅當時孤苦無依,為了兩個弟弟就點頭答應了。
她想,太太於她有恩,代替玉婉姐姐出嫁,算是幫了太太一個大忙。看在這個份上,太太定會照顧好玉斌和玉銘的。至於出嫁后,余家那邊會怎樣?暫時就顧不上了。
就這樣,婚期一到,玉梅頂著林家二小姐的名號出嫁了。
那場面自然十分排場,吹吹打打,鞭炮齊鳴。到了余家,扯著紅綢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她雖然心有忐忑,可也豁出去了。
新婚之夜,她穿著紅裙子、頂著個紅蓋頭坐了半晚上。
只聽到有人進來,接著那人又出去了。後來,又被人推了進來。可那人跟她一樣,坐在床前不言不語。
後來,她困得實在睜不開眼了,就頭一歪睡了過去。這一覺就睡到了天亮。她睜開眼,發現蓋頭還在臉上蒙著。而那人就合衣躺在旁邊,呼呼睡著。
她看著他,雖然他閉著眼睛,可面容卻十分俊氣。那眉毛黑黑的,彎彎的,就像一張弓似的,而眼睫毛長長的,微微翹起。當時,她忍不住就湊過去數了數。那奇怪的舉止,至今還記得。
婚後,她和老余相敬如賓,關係淡淡的。
而她「替嫁」之事瞞了沒多久,就被余太太知道了。
因為這個,太太很不待見她,甚至要讓老余跟她離婚。可老余卻頂住壓力不肯離婚,說「這樣的話,少奶奶就無法見人了」。
在老余的堅持下,太太也沒轍了。而余家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就繼續視她為三少奶奶。而她呢,名義上依然是林家二小姐。
後來,她才知道老余也是反對封建包辦婚姻的。一開始,對她的態度很冷淡,可娶了她,又頗為同情,覺得他們兩個都是包辦婚姻的受害者。在適應了一段日子之後,反而又靠近起來。
而她對老余心存感激,甚至有點喜歡上了他。
*
想到這裡,林玉梅嘆了口氣。
她想,這些過往,這一世不會再出現了吧?因為她一定會救下爹娘,保住家中的一切。只要父母健在,她和兩個弟弟也不會再成為寄人籬下的孤兒,那「替嫁」之事也就不會再發生了。
可老余呢?
她又怎麼才能跟他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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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縣裡委派督學一事,國立高中的反應就更大了。校園裡是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曹校長和教務處的吳主任商量了一下,就把三個年級的骨幹教師都集中到了教務室里,關起門來開了個短會。
曹校長把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最後,清了清喉嚨說道:「各位同仁,日後無論是課間還是課後,都莫談國事,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黎先生坐在下面,心知校園裡又多了一雙眼睛,日後行事需更加謹慎。他這一趟回去,把妻子和兩個孩子都接了過來,也是一種掩護。否則,一個二十來歲的單身男子長期身處異鄉,很容易就會引起外界的關注。
這天放學后,他把余茂生叫到了宿舍里,和他單獨談了談。叮囑他日後要小心行事,萬不可鋒芒畢露。
「先生,您放心吧,我會小心的……」余茂生點了點頭。
這時候,他已經幫黎先生做了很多事了。按照黎先生的吩咐,他經常脫下學生制服,換上尋常裝扮徒步去不同的藥店里買葯,偶爾也會去城西的永泰茶葉店裡「買一兩茶葉」。具體去那裡做什麼?他並不是很清楚,可他知道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與黎先生的接觸也從公開轉成了秘密。
先生說,師生之間關係太過緊密,會引起外人注意的。如果有事,他會主動聯繫他,平日里他們之間就像班裡其他同學那樣就成。
對組織上的事,先生從未跟他提起過,他也未主動問過。可先生跟他說過的話,叮囑他的那些事,讓他覺得自己已經是組織外圍成員了,雖然只是與先生保持著單線聯繫。他覺得這是革命工作的一部分,一想起來就滿是自豪。
*
轉眼進入了一九四六年。
林玉梅的醫術已經恢復了一部分。她摸通了周身穴脈之後,就親手繪製了一副針灸圖,掛在屋子的牆壁上,日日揣摩。還先拿自己做試驗,手上、胳膊上常常扎滿了銀針。
林太太見了,開始有些害怕,可後來見玉梅笑嘻嘻的毫無懼色,也跟著膽大起來。她讓玉梅也給她扎一下,通通血脈。玉梅就讓她洗了洗手,又用碘酒擦了擦,這才從酒精盒裡取出銀針,一根一根地扎在她的手上。
扎得時候,她感覺有些疼。可扎過之後,卻是神清氣爽,特別舒服。在驚訝的同時,也暗暗稱奇。到了晚上,就給先生說了,說「咱家的玉梅是個天才,短短几個月就學會扎針了。」
林先生聽了,雖然覺得驚訝,卻並沒未多想。
後來,他也忍不住嘗試了一下。覺得玉梅的手法,非同一般的嫻熟,就像練過成千上萬次一樣。短短几個月的功底,竟然趕上了那些入門已久的老大夫?看來女兒真是個天才啊!於是,又託人去省城給玉梅買了幾本醫書,讓她繼續鑽研醫術。
日子就這麼過去了,林玉梅也適應了當前的生活。
可這種安穩日子要想過下去,就得提前做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