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姻喬歌立即就起身讓開了, 溫昭想拉沒拉住,冷眼看向金福。


  金福一個哆嗦,才發覺自己做了件蠢事。


  可金福是誰,是從小陪在溫昭身邊的人, 當即就反應過來, 愁眉苦臉道:「公子不能起身,這葯可怎麼喝?」


  溫昭冰冷的眼神這才褪去,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渾當沒聽見。


  「不喝葯可不行,清秋,來幫我一把。」姻喬歌端起托盤裡的葯,「拿個枕頭墊在頭下面, 一勺一勺的喂就不會灑出來了。」


  清秋聞言上前,小心的在溫昭的頭下墊了個枕頭。


  姻喬歌舀了一勺藥,等稍稍涼了一點后, 往溫昭的唇邊送去。


  溫昭幽幽的看著姻喬歌,啟唇將葯喝下。


  「是不是很苦?」姻喬歌拿著絲帕將溫昭唇角擦擦,眉頭微蹙。


  這藥味聞著又酸又苦, 就算不用下口也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有點。」溫昭道。


  兩人一來一回很快一碗葯便見了底,姻喬歌將碗放回金福手中的托盤裡,趕緊從托盤的碟子里捻了顆蜜餞塞進溫昭的口中。


  「吃顆蜜餞去去苦味。」


  溫昭含著嘴裡的蜜餞, 甜味在舌尖散開, 想伸手摸姻喬歌的臉, 卻克制住了。


  「溫叔叔傷到哪些地方了?」姻喬歌抬頭看向金福。


  金福踟躕不敢妄言, 眼角掃向溫昭,見溫昭並無慍色,便知道是可以直說的。


  「公子背部與手臂上有刀傷,左肩上有一道箭傷,許太醫說,因為公子長期騎馬沒有休息,又精神緊張,所以雙腿有些腫脹……」


  金福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說不下去了,因為姻喬歌咬著唇,一副再聽下去就要哭出來的神情。


  開玩笑,金福又不傻,要是把未來的少夫人惹哭了,他還要不要在這半緣居混了。


  「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想單獨與溫叔叔說。」


  金福等人看向溫昭,見他神色平靜,便帶著人下去了。


  「等等。」溫昭低沉的聲音響起,金福等人腳步頓住。


  「我已將溫家的指環給了喬歌,以後她的指示你們無需過問我,按著吩咐辦便是。」


  姻喬歌面上赧然,金福等人靜悄悄的退下了。


  「要和我說什麼?」溫昭一改方才的冷色,用手指勾住姻喬歌放在床邊的手。


  姻喬歌的手真小,溫昭的手掌輕輕一包便包住了。


  「溫叔叔的傷,可是那南泠國公府做的?」


  溫昭點頭,「是,不過他們不知道是我。」


  「你……」姻喬歌頓了頓,還是問了出來,「你是在為皇上辦事么?」


  她一直以為溫昭是太子的人,連著兩世溫昭都一直對蕭徹照顧有加,沒想到溫昭卻是皇帝的人。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溫昭道。


  他活了一世,自然能提前知道許多先機,與其說他靠著皇帝來保溫家的一世安穩,不如說是皇帝現在靠著他清除異黨。


  上一世皇帝暴斃,南泠國公府謀逆,還有其他藏在暗處的爪牙都露了出來,蕭徹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心血才走上那個位置,付出的代價極其慘重,包括殘殺親生兄弟。


  原本溫昭是想按著上一世的軌跡走的,總之結果都是如此,他何必多加干預。


  可是沒想到蕭徹竟對姻喬歌生了情,若是等到蕭徹按照上一世的軌跡走上龍位,性情大變,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將姻喬歌搶去,到那時事情就難辦許多。


  所以為了以後幸福和美的日子,溫昭只能現在辛苦一點了。


  溫昭如此回答,姻喬歌便知道不能再問了。


  「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先保重自己,再不要受這麼重的傷了。」姻喬歌道。


  溫昭躺在床上,蒼白的臉襯得他就像一隻溫順的大獅子,姻喬歌許多次都想伸手摸摸他的頭髮。


  誰知溫昭也許多次想摸姻喬歌的臉,都忍住了。


  這小妮子終於知道關心他了,不枉費他費心演這麼一場。


  溫昭此時的心情異常的好。


  「這次受傷了就別到處跑了,把傷養好了再出去,你有事就讓清秋告訴我,我過來便是。」姻喬歌不知道溫昭內心的想法,還在絮絮叨叨。


  溫昭一句都沒敢反駁。


  金福與清秋站在門外,金福抬頭望著藍藍的天,感慨似的嘆一聲氣。


  「嘆氣做什麼?」清秋好笑道。


  「你沒發現么,」金福指著身後的門,「公子最近的心情越來越好了。」


  清秋沒有反駁,可不是么,任誰都能看出來,現在溫昭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再也不是以前人前溫和,人後清冷的樣子了。


  「真好。」金福再次感慨道。


  「好什麼,好的還在後頭呢。」清秋道。


  「是了,以後會更好。」金福附和。


  仲夏無言的看著一臉傻笑的二人,搖頭。


  小姐聽不見,他們當公子也聽不見么?

  在屋裡的姻喬歌自然聽不見外面的人在說什麼,溫昭眸光輕轉,卻只是一瞬即逝。


  坐在溫昭面前的姻喬歌小小個,未完全長開的臉蛋還停留著一絲稚氣,可眼神是沉穩的,與這個年齡毫不吻合。


  不由來的,溫昭心中有些急躁,「你就不能長快一點?」


  正在絮叨的姻喬歌一愣,「我怎麼長快一點?」


  天天施肥么?

  溫昭一陣沉默,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


  姻喬歌奇怪的看了一眼溫昭,心道他病了就變得古古怪怪的。


  眼見已經在溫昭的屋子裡呆了半個多時辰了,姻喬歌便起身打算告辭。


  溫昭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要走了?」


  「再呆下去成什麼樣子,溫夫人會不喜的。」姻喬歌驚異於溫昭伸手的速度,低頭看去。


  「你今日來見過母親了么?」溫昭問道。


  「見過了,與夫人聊了半個時辰,夫人便說她乏了。」


  「看來母親很喜歡你。」


  書香門第出身的人慣是清高的,不像其他高官門第家的夫人習慣逢場作戲,若不是自己喜歡的人,許氏連半刻鐘都處不下去的。


  「這次來得匆忙,等下次來,我給夫人綉一方帕子,我綉活不好,就只能綉這個了。」姻喬歌道。


  「不用,你寫兩張字來,母親就很高興了。」


  「我那字寫得不好,還是算了吧。」姻喬歌迥然。


  「清秋說過,你的字很好。」


  溫昭直接將姻喬歌的後路堵死了,姻喬歌無法,只得答應下回寫兩張字來。


  等姻喬歌準備走了,溫昭又道:「你以後來,若是在溫家遇見什麼人,別多言,直接來找我便是。」


  姻喬歌沒明白溫昭說這話的意思,一時間沒答應。


  溫昭其實不太想說這些話的,但他想讓姻喬歌以後常來,又怕姻喬歌遇見那幫子人被擾了興緻,才提前告知姻喬歌的。


  「回去吧,清秋會給你解釋的。」


  姻喬歌懵懂的點點頭,打開門走了出去。


  在回去的馬車上,清秋便將溫昭的意思告知了姻喬歌。


  原來溫家對外稱溫昭是嫡長子,其實在溫昭出生前還有一個庶長子,那是溫深瑾在成親之前醉酒做下的醜事了,本以為可以瞞住許氏,誰知那丫鬟竟有了身孕卻不說,偷偷將孩子生了下來后,直接抱去了許氏面前。


  許氏剛剛懷上溫昭,為此氣得差點滑胎。


  許氏做不來那種殺人滅口的事,含淚將那庶子留了下來,溫深瑾發了大火氣,將那庶子的娘趕去了莊子。


  庶子偷偷養在後院,衣食住行都遠遠比不上溫昭,就連上學都是偷偷請來老師教了字便可。


  在大吳,嫡長子出生前是不能有庶長子的,所以這也不能怪許氏與溫深瑾苛待庶子。


  後來時光荏苒,庶子與嫡子都長大成人,庶子再不濟也是溫深瑾的親兒,父子關係漸漸和睦,庶子便將自己的親娘從莊子里接了回來,溫深瑾並沒有阻止。


  所以溫昭說的那幫子人,就是這庶子與庶子的親娘了。


  姻喬歌聽后唏噓不已,嘆道每家都有外人不知的糟心事。


  「小姐無需心疼,公子是嫡長子,且手段與才智是那庶子削尖了腦袋都比不上的,平日里見了公子那人也是極為恭謹的,有公子在一日,他翻不出風浪。」清秋道。


  清秋如此說,姻喬歌卻不這麼想,光從清秋口中得知那庶子將自己親娘從莊子里接回來,溫深瑾並沒有阻止這一點看來,那庶子就絕不是表面上這般無害。


  一個能隱忍十幾二十年的人,一定是可怕的對手。


  「那庶子成親了么?」姻喬歌問道。


  「娶了,悄悄給娶的,宴席都不敢辦,一頂小轎子從後門抬進去的。」


  「娶的哪家姑娘,可有孩子?」


  「好像是個欽天監主簿的嫡女,連七品都不是呢。兩人成親不久,還沒有孩子。小姐難道是想見見那家子?」清秋問道。


  姻喬歌笑道:「我還未成親,怎麼能見?」


  清秋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姻喬歌還沒嫁過去,連溫深瑾都是不能見的。


  一路聊著回了姻府,先去了喬氏的院子告了一聲,再回了無憂院。


  一行人緩緩走過去,卻見到無憂院外,姻雲帶著幾人等在拱門外,何媽媽與幾位丫鬟肅著臉站在院門口,一副誰也進不去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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