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廣告的特殊打法
「喂！是xx手游平台客服嗎？！你們的系統是不是出問題了？為什麼編號為xxxxx這款遊戲上架之後全天的銷量竟然為0？……什麼？沒出問題？沒出問題你個頭啊分明就你們剋扣流量我￥%#@%……%——！！」
一大清早，艾瑞莉婭就非常有精神（？）地瘋狂撥打平台客服電話，要求對方趕緊把平台bug修改。
她簡直無法形容一早上睡醒起來之後，還帶著欣喜的笑容查看後台時，在發現無一人下載時候的心情了。
這就好像順順利利地完成了高考還對了對答案發現自己基本上全對了全家高興得手舞足蹈甚至開始去市裡面最大的大酒店置辦豪華升學宴，老爹和老媽還因為填志願選清華還是北大吵起來的時候，成績出來了，發現自己三本都沒上一樣讓人窒息。
金髮姑娘怒氣沖沖地跳上床，對著電話里的客服喊道：「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我的flappy bird不可能那麼差勁！」
「……勃朗特小姐，」對方倒是彬彬有禮，毫不在意艾瑞莉婭的失態地問，「請問您有看見後台里的瀏覽量嗎？」
遊戲的瀏覽量簡單來說，就是看見這款遊戲、並點進了遊戲介紹主頁的玩家的數量。艾瑞莉婭這才發現，在下載量的邊上竟然還有一個瀏覽量，顯示著慘淡的兩位數。
艾瑞莉婭：「………………」
「勃朗特小姐，從我這邊可以查到，這款遊戲的瀏覽量是43，」客服耐心道，「恕我直言，您作為一個從未發布過遊戲的製作者，發布一款沒有進行任何推廣的新遊戲，沒有任何下載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然，如果勃朗特小姐需要的話，可以從平台後台辦理我們平台的推廣套餐，」提到了廣告方面，對方笑眯眯地說，「我們這邊最划算的推廣套餐是讓您的遊戲在官方推特『每日推薦』和平台上『力薦新人』的欄目里掛上一整天，確保您在該天的瀏覽量成功破千，價格是三千塊，另外，購買了這款推廣套餐之後再加五千塊，您的遊戲還可以在『力薦新人』的欄目上出現五天時間。」
「這份優惠推廣套餐每款遊戲僅限購買一次，遊戲上架一個月後不可再進行購買，機不可失，勃朗特小姐要不要考慮一下？」
艾瑞莉婭：……再見，我選擇死亡。
掛了電話之後，艾瑞莉婭氣得對準自己的枕頭錘了好幾下。張開嘴無聲地尖叫了起來，她在心裡把這個死要錢的平台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噴了一遍，才解氣地攤在了床上。
掙錢果然不簡單。
全身上下只剩下存在卡里的一百塊保命錢的金髮姑娘面無表情地瞪著死魚眼望著天花板發獃。
雖然她很想告訴自己，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但是如果金子掩埋在無人知曉的山中，還發光個屁啊。所以說不管怎麼樣，還是得咬著牙把錢湊齊交給那個死要錢的平台，先交足那個優惠套餐再說吧。
這樣想著的艾瑞莉婭，沉著臉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準備早點去莉莉的蛋糕店裡上班，爭取在一個月以內多掙一點小費，然後加上月工資剩下的五百塊，說不定能湊足三千塊？
抱著這樣的想法，艾瑞莉婭早早地趕到蛋糕店上班，收銀、接待加送外賣一直忙到晚上九點才坐著末班公交車，累得像行屍走肉一樣慢慢走回了家。
「艾瑞莉婭，你今天——艾瑞莉婭？？」
本來還疑惑對方今天回來晚的彼得在看見一進門就跪坐在玄關的金髮姑娘不由得嚇了一跳，「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感覺自己累得渾身快散了架的艾瑞莉婭捏著今天整天賺到的二十塊小費，含著兩泡熱淚：「這件事說來話長……」
半個小時后，換了衣服洗了澡的艾瑞莉婭坐在空調下，一邊抱著瓶喝果汁，一邊委委屈屈地對彼得控訴著資本主義平台剝削貧民艾瑞莉婭的來龍去脈。
「……這個怎麼想，都算是遊戲製作成本問題吧？」彼得莫名其妙，「我以為你一開始製作的時候就會考慮到這些的。」
「可是我原本以為上架的時候平台那邊就會有標識，然後直接自然地被推上新遊戲上架榜單，誰知道連『新遊戲』上架的宣傳名額都是拿錢買的啊！？」艾瑞莉婭氣死了，「今天累成這樣才掙了20塊，一個月的時間要三千塊，我乾脆去要飯算了。」
「也沒有那麼誇張，又不是只能通過他們平台宣傳，」彼得安慰道，「這樣吧，明天你設計列印一些傳單，我去偷偷貼在學校宣傳欄里，其餘的傳單發給路人，怎麼樣也用不到一百塊。」
「OK 。」艾瑞莉婭又想嘆氣了：「也只能這樣了。」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不用太擔心。而且flappy bird的確……呃，是一款非常別緻的遊戲。」
——才怪！是個容易讓人中毒的遊戲才對！彼得.帕克是絕對、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從下載這個遊戲開始就每天熬夜在玩，課間也在玩、自習課也在玩、就連做蜘蛛俠在紐約飛盪的時候還、在、玩！
經過幾天的努力終於越過一百五十米大關的彼得捂住顫抖的肝，覺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知道，放心吧。」艾瑞莉婭對著彼得元氣十足地笑了笑，強撐著做出一個加油打氣的手勢，「不過一點小事罷了，我才不會難過呢！」
「那就好，早點休息吧，等會兒蜘蛛俠就要在紐約上線了。」彼得一口把自己杯子里的檸檬汁喝乾凈，隨口對艾瑞莉婭道。
不料金髮姑娘愣了愣，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兩眼冒著金光，一把上前抓住彼得的手臂：
「我我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彼得：……………………
彼得：？？？？
*
「不，想都不要想。」
彼得.帕克冷著一張青澀的臉，雙手在胸前交叉，殘酷無情地拒絕了艾瑞莉婭的提議。
「彼得、彼得、超可愛的彼得、超級無敵厲害的蜘蛛俠、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小哥哥、」艾瑞莉婭用力扯住彼得.帕克的衣袖，一臉楚楚可憐的期盼，「我知道你最好了！我會給你分紅噠，百分之三十怎麼樣？」
「叫、叫什麼都沒有用！」彼得的耳根一紅，努力板著臉拒絕女孩，「我不要分紅，反正也沒有什麼錢。」
「怎麼會沒有什麼錢啦，如果這個計劃運作得好，瀏覽量輕輕鬆鬆就會破萬噠，到時候下載量隨隨便便一兩千的，就是八千塊哦，你只要在當蜘蛛俠的時候跑一跑 、跳一跳、隨便在紐約市裡來回蕩鞦韆，就可以拿到兩千四百塊了哦。」
彼得的動作一頓。
兩千四百塊，兩個月就是可以把自己的學費湊足了，梅就不用每天那麼辛苦地去打兩份工了。自己多打點工，還可以趕在感恩節之前湊足錢給梅買一條項鏈作為禮物。
「我可以答應艾瑞莉婭你，在紐約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以蜘蛛俠的身份幫你發傳單、宣傳Flappy bird，」改變主意的彼得頓了頓，以強烈的意志力無視了艾瑞莉婭晶晶亮的美麗眼眸，指著艾瑞莉婭身邊巨大的大紅色玩偶服，飛快地說道：
「但是絕對不包括穿著這個傻不拉幾的小鳥玩偶服在天空上晃蕩！！！」
「別這樣說呀彼得，這樣的效果肯定比發傳單好啊！」
艾瑞莉婭真誠無比地對著彼得展示出自己貼滿創口貼的手掌，「你看，我為了縫製這個小鳥玩偶服，讓它能合適你的尺寸、讓你穿著飛到天上、還不能不影響你的動作、不會讓你感覺到束縛，可是費了不少心血，光是材料就花了一百多，還不算加工費呢。」
「你穿上這個，我保證、保證你不會因為穿了玩偶服就失去平衡出事，保證你在空中的絕對安全、還保證你打架的時候脫起來特別特別方便，解開兩個扣子馬上就可以脫掉它去維護治安了，怎麼樣？」
彼得：………………
「這不是安全的問題。」他憤怒地盯著艾瑞莉婭，「這是我身為蜘蛛俠尊嚴的問題！你知道嗎？我的尊嚴不允許我穿著這個……蠢透了的玩偶服在高樓之間遊盪……更不想打架的時候，被那些壞人嘲笑！」
「可是、可是我已經做出來了啊，我已經沒有錢了。」艾瑞莉婭如花朵一般嬌艷的臉頰湊近彼得，很認真地道，「想想兩千四百塊彼得。想想我為了這個遊戲吃了多少苦。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你那麼喜歡這款遊戲的份上啊。」
「…………」彼得無語地看了艾瑞莉婭三分鐘，在進行過艱難痛苦的心理糾結過程之後，最終還是敗在了金錢的攻勢下的窮酸蜘蛛俠緩緩地點了點頭。
「看在遊戲的份上。」
他咬著牙說。
*
由於第二天正好是周末的緣故，艾瑞莉婭向蛋糕店請了半天假，跟著早就穿好蜘蛛俠衣服的彼得偷偷摸摸走到了紐約的某個僻靜的死胡同里。
她左右看了看，在確認周圍沒有任何監控之後，就打開了彼得身上一直背著的大包裹，從中拿出了那套她辛辛苦苦縫出來的紅色玩偶服，幫助彼得把玩偶服穿到了身上。
這是一個巨大的卡通鳥的玩偶服，穿在蜘蛛俠的身上，正好和蜘蛛俠制服上的紅色交相呼應，顯得無比的和諧。鳥頭則剛好卡在彼得的胸口，露出兩隻傻乎乎的金魚眼。胖嘟嘟的肚子上寫著[flappy bird正在上架中]的深藍色大字。
彼得不自在地轉了個身，玩偶服屁股後面的紅色風箏紙做的尾巴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在尾巴上還印製著幾個遊戲下載的二維碼，顯得無比地接地氣。
「真合適啊，我真是天才。」艾瑞莉婭沾沾自喜地幫彼得把鳥的尾巴理順。
「……可是我覺得，哪裡怪怪的。」彼得想了想，總覺得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但是看艾瑞莉婭信心滿滿的樣子，還是把疑惑壓了下去。
「那麼，我走了。」
對艾瑞莉婭簡單地打了個招呼，穿著奇奇怪怪紅色卡通鳥玩偶服的蜘蛛俠橫空出世，他的動作絲毫沒有因為身上顯得過分臃腫的玩偶服而停滯，幾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跳躍之後，很快就消失在了艾瑞莉婭的視線中。
艾瑞莉婭的眼睛一直收集著數據並在腦中進行分析，直到彼得的身影消失，才放心地鬆了口氣：果然，她設計的玩偶服的弧度和材質都完完全全不會影響到蜘蛛俠的信仰一躍呢。
確定對方不會有任何安全問題之後，艾瑞莉婭便朝著蛋糕店走去。坐在公交車上，她漫不經心地點開平台後台數據，本以為在下載量那裡依舊是個零蛋，卻意外無比地看見有三個玩家下載了Flappy bird。
簡直喜、極、而、泣！
艾瑞莉婭早把雄心壯志的四十萬丟在腦後了，連續品嘗幾天零蛋的她現在就算是看見三個人下載都覺得歡欣鼓舞得不行，尤其是在有一個星級玩家還給這個空蕩蕩的遊戲主頁留下了遊戲評論的時候，女孩簡直是迫不及待地點開了那份來之不易的評價：
樹莓鯨魚：「差評！差評！神TM破遊戲！破遊戲！破遊戲！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心理扭曲的人做出這樣一個讓人崩潰的遊戲？？全程都是我在死、我在死的路上、我已經死了，還能不能玩了？？怒而卸載不謝！大家都別下了！這個遊戲毫無可玩性！」
艾瑞莉婭：…………………………？？？？？？？？
樹莓鯨魚是吧？
你等著。
看老娘不把你找出來，打得飛出大氣層、穿透銀河系、成為宇宙中最明亮的一顆流星。
這樣想著，捏著拳頭的艾瑞莉婭意念一動，剛想順著這個ID人肉出這個sb玩家的真實姓名家庭住址電話號碼社保卡銀行卡就業公司等等資料時，腦子裡就突然劃過X教授從前反反覆復對自己念叨的話。
「你的能力在某種程度而言，會在社會價值上永久性地抹殺掉某個人、或者某些人，對於普通人而言，社會性抹殺遠遠比身體上的傷痛苦得多。」曾經的查爾斯語重心長地對艾瑞莉婭說，「不要濫用它，我的莉婭。」
…………
憋著怒火的艾瑞莉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勉強把注意力從那個該死的留差評的玩家ID上挪到蛋糕店的接待工作上，全程板著臉、心不在焉地完成了整個下午的工作。
「別不開心了，莉婭。」看出自己店員正在糟心的莉莉好心地給艾瑞莉婭切了一塊芝士蛋糕，讓她就著熱氣騰騰的大吉嶺紅茶把蛋糕吃掉。
「生活哪有那麼一帆風順呢？」前夫出軌毅然搜集證據離婚，一個人憑藉著手藝撐起一家網紅蛋糕店的莉莉愛憐地揉了揉艾瑞莉婭的金髮，「很早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了，艾瑞莉婭。」
食不知味地吃下蛋糕，又被善解人意的莉莉宣布提前下班的艾瑞莉婭只好在店主小姐擔憂的眼神里慢慢地回了家，在遠遠地又看見那個賣勾兌檸檬水的棕色捲毛小姑娘的時候忍不住全身一顫，小心翼翼地繞過她快快地跑回了家。
才拿鑰匙打開家門，就看見彼得.帕克穿著蜘蛛俠的衣服，正委屈巴巴地坐在沙發上發獃，而自己辛辛苦苦製作的玩偶服被放在另一邊沙發上，部件殘破，鳥尾巴都不見了幾根。
「這是……怎麼了？你打架了嗎？」艾瑞莉婭反手把門關上，驚訝地走近彼得。
「艾瑞莉婭。」今天抓住了三個小偷、送了一個孕婦去醫院、解決了一起校園霸凌事件的蜘蛛俠少年扭過頭，很認真地說。
「……我覺得這個玩偶不怎麼實用。我跳得太高了，普通人根本就看不清鳥肚子上的字，更別提二維碼了。」
艾瑞莉婭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難道一個人都沒有看清嗎？真的一點用都沒有嗎？」
「我只能說，大概，唯一起到的作用是。」
彼得.帕克抬起頭，悲憤無比地說，
「——今天看見我的人們都不叫我蜘蛛俠了，他們叫我大鳥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