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一起了了
二人出了未央宮，洛梵腳程較快，麵色凝重，天巒早就按捺不住，急急地問道，“大人，我們現在應該要怎麽辦？”
洛梵聞言，腳步頓了頓，修長的身子在日出的照射下倒影被拉得老長，看起來格外孤寂。
天巒見他神色凝重，表情變幻多姿，還以為他想出了什麽高招，便欣喜地開口，“大人可是想到姑娘去哪了？”
“我想說，我餓了。”
“.……”
兩人皆是肉食動物，早上起來光顧著找人，此刻早已餓得咕咕叫，奈何此時已過了飯點，早膳的人早已散去，無奈隻好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食。
因著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廚房的人早已忙開了，廚婆子見兩個東張西望的人的進來，又見他們身上穿著華麗，知曉是宮裏的貴客，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道，“兩人公子可是錯過了早膳時間？”
洛梵神色不自然地“恩”了一聲，那婆子了然，馬上吩咐眾人準備吃食，鼓搗了好一會，兩人在眾人目送中提著食盒急急地跑回了客來軒。
等解決完那四人份的早餐，天巒打了個嗝，摸摸圓滾滾的肚子，口齒不清地說道，“這狐宮裏也不比狼宮差嘛。”
洛梵眼皮抬了抬，一臉饜足地眯著眼，陽光透過雕花窗照在他的臉上，寧靜恬和。
天巒不禁看花了眼，隨後愣了愣，這才沒事找事地開口，“我們什麽時候去找那位姑娘啊？”
洛梵沒有理他的話，靠在窗前，望著在光束中飛舞的塵埃怔怔出神。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而後眼睛笑得彎成了一個弧度。
天巒見他沒有開口，不敢再打擾，隻是望著他望著的方向，看了看，除了雕刻的花紋，什麽也沒有。
“恐怕找不到了。”良久，洛梵才低低地說道。
天巒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他剛才的話，心想這聖子大人說話什麽時候這麽不幹脆了，跟擠那什麽似的，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洛梵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自顧自地說著，“咱們吃完午飯就回狼宮吧。”
天巒不知他的思維怎麽跳躍得那麽快，剛才不是在討論尋人的事嗎，怎麽眨眼又提起回去的事了？
“可是，晚上才是正式的宴會啊。”
“不吃了，既然禮已送到，參不參加也沒這麽重要了。”洛梵歎了口氣，隨後換了個姿勢，繼續看著空中飛舞的塵埃。就像飛蛾撲火一般，即使知道萬劫不複，卻依然奮不顧身的往前。它被困在那狹小的光束中，掙脫不得，耳邊甚至能聽見它那淒慘的叫聲。
洛梵看得呆呆地，感覺臉頰濡濕一片，一抹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天巒此刻正看著鏤空的花紋，自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洛梵在他扭過頭的前一秒將眼淚擦進，眨巴著眼，一臉無辜地問道，“怎麽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好像有人哭了。”天巒側耳聽著，那聲音卻又沒了。
“你聽錯了。”洛梵陰惻惻地說道。
天巒尷尬一笑，隨後扭過頭，繼續觀看著花紋，心想這花紋也就普普通通沒什麽特色，聖子大人怎麽就看得那麽入神呢？
兩人就這麽一人看光一人看花，瞪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直到狐後派人過來才打破了平靜。
洛梵神態自若地聽著狐婢稟報翻遍了整個狐宮也未找到那位姑娘，估計已經獨自回去的話語，直到狐婢擦了擦汗出言提醒，他這才不痛不癢地說了一些麻煩了之類的客套話，便讓狐婢回去複命。
天巒聽了這些卻是眉頭直皺，“姑娘為何不打招呼便自己回去了？”
洛梵盯著那飛舞的塵埃久久沒有說話，直到天巒以為他不會開口了，他這才慢悠悠地說道，“估計是想家了吧。”
天巒暈倒，又來了。
隨著一長劈裏啪啦的炮竹聲響起，拉開了婚禮的序幕。
洛梵猛地驚醒過來，低低地說道，“已經開始了啊。”
那聲音很低，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對著什麽人說的。天巒也被爆竹聲驚得手舞足蹈，起身便開門湊熱鬧去了，自然沒有見到洛梵的異樣。
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劃過嘴邊，洛梵慢悠悠地站了起來，隨後也跟著天巒去了前院。
隻是，在走到那九尾白狐的雕像前，洛梵的目光下意識地一瞥，隨後硬生生地止了腳步。
一塊大紅色的破布沾了些許黑色的東西，此刻隻依稀能辨別是紅色的，它被掛在雕像旁邊的一根小樹枝上，範圍雖不大，本是尋常的一塊布，不知怎麽的，洛梵就知道它是雲笙衣服上的布料，也許，它上麵有那人的氣息，也許，隻是靠自己的直覺。
洛梵緩緩地蹲下身，將布料從樹枝上扯下來，在手中揉搓了一下，一些黑色的粉末蹭在了他的手上，他湊過去聞了聞，淡淡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心底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般，痛得有些異樣。
即使猜到了是這個結局，可是真相擺在他的麵前，卻還是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他暗自收緊五指，將布料握於掌心，肅殺之氣倏然釋放出來，耳邊雖有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此刻卻不及他心底碎裂的脆響。
他木然地起身，徑直往自己的廂房走。雖然現在隻是猜測，隻是那呼之欲出的真相卻還是讓他難受到了極致。
前不久，他心愛的人離他而去，而現在，連心愛的人唯一留下的東西也沒保護好，他是不是挺沒用？
此刻的他早已分不清是擔心狼丹還是擔心那名脾氣有點倔的人類女子，她生氣時的模樣，捧腹大笑的模樣，不知何時早已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裏，與那個笑靨如花的俏顏重疊在一起，而後分開，而後再次重疊。
他的腦子亂了，頭像要炸掉一般，脹得難受。
清醒過來，他緩緩地睜開眼，那雙藍色的狼眸此刻泛著嗜血的光芒。不管是為了誰，他都要替她們報仇，正好，新仇加舊恨，一起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