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下手何須挑日子
他孤身一人走進死氣沉沉的廢屋。
視線穿過氤氳的空氣，看向被綁在柱子前低垂著頭的秦雨，他迅速靠近她。
「秦雨，你沒事……」話未脫出口，他只覺腹部一涼，尖利的冰刃貼近他的腰側，若非他反應及時地後退，那玄冰作的飛刀怕是要沒入他的身體。
「秦雨」抬首，細長的鳳眸噙著絲絲詭芒，她笑盈盈地盯住他，微微張唇：「你就是秦天？」
「你是什麼人？」他不答反問，琥珀色的眼眸盯住眼前穿著秦雨衣服的陌生少女。
「玄武閣小雪參上，我要代表閣主問候你全家！」甜美的嗓音擦過他的耳畔，少女雙手一掃，冰刃如雪花般極速飛轉射向毫無防備的他！
本能地左右側身，避開少女的攻擊，沒有武器的他舉起地上破舊的椅子，阻擋著不斷飛射而來的冰刃。
可很快，椅腿，椅背皆被削得乾乾淨淨，只留下幾顆木屑。
就在少女與他纏鬥得難捨難分之際，受困於破屋後邊的秦雨，等來了努力爬過牆頭的莉莉絲。
以不太優雅的姿勢落地，莉莉絲立即爬起身，上前解開秦雨的束縛。
她仔細察看秦雨，發現她除了受到驚嚇，換了衣服外，沒什麼大礙。
「我哥他來了？」一恢復自由，秦雨便急切地捉住莉莉絲的衣袖，「太危險了！他打不過她的！」屋裡激烈的打鬥聲傳入耳中，秦雨緊張得渾身顫抖。
「放心，秦天還不知道你被抓住的事。」莉莉絲安慰地按住秦雨的柔荑。
「那屋裡的是……」秦雨驚訝地轉向屋內，透過殘破的窗戶，看清那道有點熟悉的修長人影后，她低低地叫了一聲，「明哥！」
「厲姑娘，明哥的傷勢還沒痊癒，他會死的！」秦雨擔憂地懇求莉莉絲，「厲姑娘，你去幫幫他吧！」
紅眸微挑，她神色悠然地搖搖手指：「安啦，你的明哥可是很耐操的。」勇者即便失憶，身體素質仍擺在那裡。再說，如果他真被打死，她再出手幹掉那名少女，不就一箭雙鵰，一石二鳥了嘛！莉莉絲得意地暗自盤算。
莉莉絲勸慰的話剛說完，秦雨就驚叫道：「啊！明哥被打倒了！」
「哪裡哪裡？」莉莉絲興奮地湊過去，只見被冰刃刺中腿的勇者，不得不單膝跪地。
莉莉絲還未拍手叫好，秦雨便欲衝進屋中，莉莉絲趕忙拉住她：「姑奶奶，你發瘋啦？」
「我不能讓明哥因我死啊！」秦雨想推開莉莉絲，卻意外地發現身形單薄的莉莉絲，力道大得驚人。
「你去也是送死。」莉莉絲涼涼地指出這個事實，「你想和你的明哥，對，還有親哥埋一坑？」
「厲姑娘，我拜託你，救救明哥，無論他以前做過什麼，他……」秦雨求救似的看著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莉莉絲。
「打住。」纖指點住秦雨的唇瓣，莉莉絲阻止秦雨繼續說下去，「你不提過去，我還會考慮考慮幫他。」一提過去，她更不想救勇者，管他死活呢。
突然窗戶零碎成塊撲面而來，緊接著重物落地的聲音隨之響起。
洞開的窗戶下倒著勇者，他渾身被冰刃割出大小不一的傷口。
「明哥！」秦雨急急地跑向勇者，扶起他。
「朱雀的人好弱呀。」少女舔舔飛刀背上粘著的血，緩緩走近勇者與秦雨，蘊含殺意的目光直勾勾地鎖住他，「你究竟是怎麼殺死冬至的？嗯？」
冬至？聽到這個名字，莉莉絲輕蹙眉宇，她壓根沒聽過這人。但根據少女的一面之詞，好像秦天把那個叫冬至的人殺了？就秦天那種弱雞都能殺死的人，到底該多廢物。莉莉絲情不自禁地揣測。
抬眸，見勇者張開雙臂，將秦雨護在身後，這場景對莉莉絲來講，似曾相識。
以前好像也有過類似的情景，只不過那時候她站在那名少女此刻站的位置，勇者保護的是他的夥伴，那個不苟言笑的人類法師，總掛著人畜無害微笑的牧師和如同「高嶺之花」的精靈弓箭手。
不論失憶還是未失憶的勇者，都是沖在前面的那一位。
然而，未失憶前，他有聖劍和戰甲加持，再加上技能護航，如今呢，他只靠身體素質硬撐罷了。莉莉絲冷冷地旁觀著少女將更多冰刃射向屹立不倒的勇者。
對方似乎並不想一刀結果他，又一個樂衷折磨獵物的傢伙。紅眸微眯，她彎腰撿起腳邊的砂石，朝少女的腦袋扔了過去。
石子碰到少女的頭，調皮地彈開。
少女疑惑地望向方才就待在邊上看戲，容貌艷麗，擁有一雙妖媚紅眸的女子。這個女人，拿石子扔她？
「姐姐，你居然用石子扔我？」少女的語氣里透著難以置信，以及氣急敗壞。這女人什麼情況，竟敢如此羞辱她？
「對呀，怎麼下手還得挑日子？」莉莉絲上揚唇角，勾勒出淺淺的笑意，「我想打你就打咯！」
「好大的口氣！」少女面色一沉，手執冰刃掉轉方向。
「莉莉絲。」勇者忽然喊她的名字，望著她的雙眸布滿擔憂，
沒錯，他在擔憂她。莉莉絲啞然失笑，這擱以前她絕對懷疑自己看錯了。
「忘了一切可真好。」她輕輕地說。
「姐姐不看著我不行哦！」少女生氣地皺眉，這個女人還有閑情關注別人，「姐姐長得這麼美麗，如果被刮花臉該如何是好呀！」話音未落，少女的冰刃夾帶著猛烈的怒火，彷彿被透明的絲線操控般，朝莉莉絲徑直飛去。
「小心！」她聽見勇者的呼喊聲，下一秒，他就迅速將她撲倒在地，以身作盾地擋住少女的攻擊。銳利的冰刃劃破他的臉頰，血滴落向她如雪的肌膚，然後消失不見。
「呵，英雄救美？那我如願送你上西天！」少女的指間出現更多冰刀。
而他紋絲不動地覆在她的身前。
紅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十分熟悉的那雙眼，這個男人，她果然討厭。
血從指縫間不斷流出，身負重傷的少女，狼狽地逃出廢屋。
到底怎麼回事？她被那個女人使用的「術」操控了嗎？明明想射向女人的冰刃，全部射中了自己。
扶住爬滿藤蔓的矮牆，少女乾嘔出一口鮮血。
不能死在這裡，她要把這件事彙報給閣主才行。殺死冬至的或許就是那個女人！意識因失血過多慢慢趨於模糊，少女背靠著牆，無力地滑落。
徹底闔上細眸前，她依稀看見有人靠近自己……
「結果你還是出手幫他了。」橘貓趴在窗台上，尾巴來回搖擺，撥弄著花盆裡的小白花。
秦雨扶著勇者進了秦天的房間，莉莉絲一言不發地倚著門框，並未跟著進去。
「就那麼讓他死了，簡直太便宜他。」莉莉絲冷哼道。這個世界沒有復活點，勇者死了的話，鬼知道他會上哪兒去。
「你想報復他？」橘貓不清楚莉莉絲和那個失憶男人之間的恩怨，但它看得出來，莉莉絲面對他的態度有些耐人尋味。
「秦雨說得對，報復一個什麼都忘了的人很無趣。」莉莉絲伸手摸了摸橘貓柔軟的後頸，邪魅一笑，「除非我對他做一些讓他恢復記憶后，都恨不得再失憶的事。」沒錯，她要換一種方式對付勇者！
被撫摸的橘貓，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裡不免有點同情屋裡還渾然不覺的男人。
得罪誰不好，得罪她？
夜幕驟降，待秦雨替他重新包紮好傷口，叮囑他好生休養，便轉身離開。
躺在床榻上沒過一會兒，他聽到房門再度開啟的聲音。
「秦雨姑娘？」他支起上半身，不確定地端詳門前身形窈窕的黑影。
「莉莉絲？」借著窗口傾瀉進來的蒼涼月光，莉莉絲那張美艷絕倫的嬌顏展露印入他的眼帘。
「別動。」她一反常態地溫柔出聲，制止坐直身要下床的他，「我只是來瞧瞧你的傷勢，今天多謝你替我擋刀。」
「不，是你救了我。」他凝視著婀娜多姿地走近的她，不由自主地別過臉，略微窘迫地避開她魅惑眾生的紅瞳。
算他心中有數。莉莉絲心想，表面仍維持著淡淡的笑容。
「我想我之前誤會你了。」她挨著他的床畔坐下，執起他傷痕纍纍的手掌，「你確實和失憶之前大不相同，我卻一直用過去的眼光看待你，是我不好。」才怪。
「你別這麼說。」他總覺得現在的她有著說不出的古怪。
「我向你保證，今後我會幫你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助你儘快恢復記憶。」她柔聲道，紅眸在黑暗裡流瀉出妖冶的光。
他望入她的眼眸深處，仿若著魔一樣伸出長指，梳過她耳旁幾縷凌亂的髮絲。
無形的張力，宛如牢不可破的蛛網，將他束縛，收緊，無法掙脫，更無處可逃。
即便心底有一個森寒的聲音警告他，遠離這個女人！
「你在想什麼？」她交握住他的手指，傾身貼近沉默的他，「讓我猜猜……」
咬住他滾燙的耳垂，她誘惑地輕吐氣息：「想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