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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痴心錯付

  朝會後, 炎玦難忍一身怒意,回到凈修殿里的內書房,立即叫來南宮晨。


  炎玦冷聲道:「你去找你師妹,傳為師旨意, 命她將東海龍王給她的浮沉璧交出。」


  南宮晨答道:「是,弟子遵命。」


  炎玦沉吟一會兒,思及東方朔謙不知廉恥, 說沐子央與他私訂終身之事,便無法壓抑胸中怒火。


  當著眾仙面前, 東方朔謙竟膽大妄為, 意圖壞他徒弟的名節,幾乎使炎玦恨不得當場殺了他。


  疑心越演越烈, 猶如蟻噬於身, 令人煩躁不堪。


  為求慎重, 也為了證明沐子央對得起自己的信任,炎玦索幸吩咐南宮晨, 「你亦須查明,阿央有無做出不守清規之事。」


  南宮晨聽師父一說, 心裡不由得大驚, 平時行為坦蕩的師父, 何曾有過這般憤怒與懷疑交織而成的樣貌。


  真不知師妹何德何能, 竟能讓師父氣成這樣。


  可她絕不會做出違背師命的事, 離開內書房, 隨即來到師妹的屋內。


  此時, 沐子央正被師父命令,沒他的允許,不準走出房門半步。


  她已悶在屋裡好些天了,忽然看見師姐,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沐子央自問跟師姐感情不深,時常十天半個月也說不上一句話,現在她特地來自己屋裡,肯定有很嚴重的事。


  「師姐,你來找我有事嗎?」沐子央問。


  南宮晨面色嚴肅,沉聲道:「師妹,師父要你將龍王給你的浮沉璧交出。」


  沐子央心裡發怵,她不曉得師父為何會知道自己有這塊玉佩的事,但她不敢不聽師父的話,從床尾取出一個木匣。


  正當她打開匣子,要將裡面的浮沉璧取出時,卻不想整個木匣都被師姐奪了去。


  南宮晨想起師父對師妹的懷疑,一眼便知這匣內肯定還有其他的秘密,否則師妹不會心虛成這個樣子。


  於此同時,南宮晨扯住沐子央的手臂,遵照師父的指示,撩開她的袖子,檢查她是否做出有辱師門之事。


  只見守宮砂仍舊完好如初,存在沐子央的手肘內側。


  南宮晨鬆了一口氣,幸好師妹沒有做出蠢事,讓整個法華門蒙羞。


  沐子央眼睜睜看著師姐拿走自己的木匣,心裡非常慌張,她懇求道:「師姐,你能否將匣子還給我,只要拿走浮沉璧就好。」


  南宮晨垂下眼眸,淡淡道:「不行,匣子里的東西,全都要交給師父處置。」


  接著她便領著師妹,兩人一同來到師父的內書房。


  當沐子央看見師父時,登時害怕得跪在地上,不敢抬起頭。


  炎玦皺起眉心,眼見她如此失態的樣子,暗忖莫非她真做出對不起師門的事?


  南宮晨拱手對師父稟報,「師父,我已查明,師妹並未敗壞門規。」


  炎玦面色淡然,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但他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懊惱的情緒,不知何故,他總是無法相信阿央這孩子。


  沐子央渾然沒聽清楚師父跟師姐在說什麼,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炎玦看她一眼,問道:「阿央,你知不知道龍王將浮沉璧交給你有何用意?」


  沐子央的聲音很輕,彷佛像是在喃喃自語,「龍王說那是他的一點心意,讓我一定要收下來。」


  炎玦心知她所言為真,若東方朔謙真向她表明,浮沉璧對東海的重要性,量她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收下。


  他平靜地說道:「晨兒,將浮沉璧交上來。」


  南宮晨道:「是,師父。」


  話音一落,沐子央竟開始發起抖來,炎玦察覺她的異樣,瞇起眼楮,看向木匣。


  裡頭究竟有什麼東西,能讓她怕成這樣?


  他打開匣子,先映入眼帘的,是東方朔謙送她的浮沉璧,再來是一面銅鏡。


  掂了掂重量,木匣底部還有一個暗格。


  炎玦沒有開口問如何開啟,已用真氣巧妙地震碎鎖頭,他從裡面取出一個布套,樣式十分精美。


  布上用小楷細細地寫著兩行字: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無須多看,他很清楚這是沐子央的字跡。


  這一句話分明是情詩無誤,她究竟瞞著他多少事?

  炎玦壓抑不住胸中的怒火,毫不遲疑地將布套內的東西取出。


  那是一截染著乾涸血漬的衣袖。


  他先是一愣,緊接著抬起頭來,怒視跪在地上的沐子央。


  半晌后,炎玦聲色冷厲地喝斥,「晨兒,你退下。」


  南宮晨難得看到師父如此震怒,心裡也覺十分恐慌,她對師父一拜后,便立刻離開內書房。


  炎玦步履沉重,走至沐子央身前,這時,她早已伏在地上啜泣。


  他聲色俱厲地喊道:「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沐子央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讓師父發現自己的情意,她簡直無地自容。


  炎玦凝視她,不知過了多久,他仰起臉,閉上眼楮,深吸了一口氣,才再低下頭,冷冷地望著她,「你知不知錯?」


  沐子央一陣哆嗦,眼淚瞬間滑下面頰,哽咽道:「弟子知錯。」


  炎玦沉聲道:「你心中竟然有這般違背倫常的想法,不僅枉費為師多年的苦心,又該如何面對整個師門?」


  沐子央跪在地上,用雙膝爬向前,哀求道:「師父,阿央以後絕對不敢了。」


  炎玦背轉過身,聲音冷淡道:「沒有以後了,因為你的邪念,你我師徒間的情義已經蕩然無存。」


  他們之間原本真摯純善的關係,在沐子央不懂事的愛戀下,忽然變得複雜又骯臟。


  如今看來,他過去對她的好,不僅齷齪,還顯得異常地不堪。


  他亦是無德無恥之輩,讓自己的徒弟泥足身陷,不可自拔,卻沒有及時阻止她。


  沐子央不斷地磕著頭,一聲響過一聲,「師父,阿央知錯了,求您原諒阿央,阿央再也不敢了。」


  她知道以師父的性情,斷不能容許自己做出這麼離經叛道的事。


  別說在法華門中,心裡有慾念已是多麼地罪大惡極,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她朝夕相對的師父。


  沐子央羞愧萬分,無怪乎師父會生氣至此,她根本不曉得還能做什麼,才能求得師父原諒。


  炎玦的目光冷峻如寒冰,心想自己替她阻擋了所有不該有的糾纏與牽扯,結果她竟對他動了情。


  這無異是個天大的笑話,笑他炎玦教導無方,笑他才是始作俑者,是他沒有察覺,才放任她行差錯步,對他產生錯愛。


  沐子央越是心慌意亂,將頭磕得流血,炎玦越是氣憤她的情意如此之深。


  他盛怒之下,揚手一揮,瞬間便將斷袖擊個粉碎。


  沒想到,沐子央看到他這麼做,卻是突然傻住,淚水無聲地滾落下來,一滴一滴砸到地面。


  斷袖化為齏粉的一刻,彷佛有什麼也忽然跟著碎裂了。


  她單薄的身子,顫抖得猶如風中殘燭,似乎下一刻便會被吹熄滅。


  炎玦仰天閉目,深呼吸一口氣,即使是他,也感覺得到她此刻心裡的劇痛,他不願再看到她傷心欲絕的樣子,甩袖轉身離去。


  到了外面以後,他下令,若沒有他的允許,不准她離開自己屋裡半步。


  接下來的日子,沐子央都無緣再見到師父一面。


  他像是鐵了心不再見她,只是一直將她關在房中,但又遲遲未做下任何決定。


  沐子央內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期盼,盼望師父不會將她趕走。


  可在她要前往冥殿那日,師父還是沒有做出任何錶示,更是讓師姐親自帶著她前往下層,她連向師父拜別的機會也沒有。


  至此,沐子央終於害怕到無以復加,她擔心此一去,也許無法再回到師父的身邊。


  她頻頻回頭望向無量宮的宮門,在心裡祈求可以見到師父一面,只是這樣小小的願望,到最後仍舊沒能實現。


  ……


  墨青宸眼見沐子央在幾近被押解的情況下,回到了冥殿,他心中已能推測,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她茶飯不思,一個人關在房裡,也不跟任何人說話。


  墨青宸靜靜地望著醉生樓,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


  按理說,事情能有如此順利的收場,炎玦自願捨棄沐子央,她也沒有受到太多的懲罰,應該要感到高興才是。


  可墨青宸心裡竟有說不出的滋味,縱使他能進到她的識海,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並不亞於炎玦,只要好整以暇,等待她回心轉意就好。


  不過事情真如他所料地發生,他仍是有些煩悶。


  墨青宸冷笑一聲,自嘲道:「誰年輕時候,沒有錯愛過幾個人?」


  他不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曉得沐子央對他深厚的感情,有多麼得來不易。


  她寧願辜負炎玦的期待,都不肯出賣他,單憑這點,便足以證明她心向他多了一些。


  墨青宸推開房門,進到沐子央的房內。


  這時,她蜷縮在床榻內側,兩眼空洞,見到他來了,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走過去坐在床沿,把她拉過來,用被褥隔著,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


  此種舉動,無關風月,僅僅是心疼她而已。


  這也是頭一遭,他們互相依偎在一起,明白這世上也許僅存一個人,會在最孤獨的時候,陪伴在自己身旁。


  沐子央抬起臉看著他,久久無法言語。


  墨青宸亦回望她,柔聲道:「想哭就哭吧,有我陪著你,不用怕。」


  沐子央心頭一酸,終於忍不住,臉埋在墨青宸的衣領,嚎啕大哭起來,像是要將在炎玦那裡受到的萬般委屈與痛苦,通通發泄殆盡。


  許久后,她哭得淚眼模糊,嗓子沙啞道:「師父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這個徒弟了……」


  墨青宸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龐,以指腹抹掉她的眼淚,但那淚水怎麼擦也擦不幹凈,硬是讓他的袖口濕了一大塊。


  他索性不擦了,抱緊她,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哄道:「央央,你師父不要你了,還有我。」


  炎玦不過是冥頑不化的蠢物,她也就是因為情竇初開,才會喜歡上那種傢伙。


  墨青宸在心中冷笑道:「往後等炎玦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有他後悔莫及的時候。」


  沐子央垂著頭,一聲不吭。


  他靠在她的耳際,輕聲訴說:「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拋下你,你在我這裡,只管開心地笑,再也不要去管法華門還有炎玦了。」


  沐子央知道墨大哥在安慰她,可是她怎麼也無法忘得了師父,對自己失望已極的神色。


  她多麼想回到那段能夠安靜地待在師父身邊的日子,即便知道付出的情意,絕無可能有所回報,但她仍是甘之如飴。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化為烏有。


  沐子央凄然地闔緊一雙紅腫的眼楮,若是這樣能永遠封閉住自己,她便無須再受外界的人事物所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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