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真相大白
在沐子央順利收服銀蛇后,幻幽虛境里的靈獸們,竟像一夕之間全部消失般,沒有了聲息。
因為這個緣故,比賽也終於從與靈獸對抗,進展到各隊伍互相廝殺。
法華門使出劍陣,包圍在岩洞中的離須彌等人,南宮晨無法帶門下弟子攻進去,但堵死出路卻是可以的。
岩洞里糧食與資源稀少,被阻絕出去的機會,便沒法繼續支撐下去。
到了第七天,離須彌與剩下的各門派弟子,不得不舉白旗投降。
接下來,則是在梵音池邊,所做的最後決鬥。
東海門與玄機門負隅頑抗,可因法華門人數眾多,再加之李飛揚傷重未愈,導致情勢整個都居於下風。
終於在頻受攻擊后,他們不敵法華門而落敗。
十日後,還留在幻幽虛境里的,只有法華門所組成的隊伍。
會有這樣的結果,也絲毫不讓人感到意外。
法華門一向都能在修真大會上,獲得勝利,畢竟他們無論人數、戰鬥力或者團隊行動力方面,都遠勝其他的門派。
……
自從修真大會結束后,沐子央對墨青宸的態度,產生巨大的轉變,她與他之間,彷佛間隔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已不如往日親密。
墨青宸知道,這是因為炎玦當眾訓斥沐子央的關係,才會讓她對自己生分起來。
然而他一向不願勉強,在他眼裡,強求來的東西都是假的,因此他索性順著她的意思,她若要對自己這麼恭謹,那也就隨她了。
在離開冥殿一日,沐子央來將墨青宸給她讀的一些,關於如何布陣,以及如何持咒的書冊還給他。
沐子央不敢離他太近,站得遠遠地說道:「冥尊,這些書我先放在桌上。」
墨青宸倚在榻上,沒有出聲,只是看著她。
沐子央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低下頭,雙手垂在身側抓著裙擺。
墨青宸沉默許久,從榻上起來,走到她面前,輕聲道:「你年紀小,還學不會將別人對自己無謂的指責,聽過即忘。」
沐子央垂頭喪氣道:「別人說的也不一定都是錯的,問題出在我身上,我自己清楚得很。」這裡的別人,自然指得是她的師父炎玦了。
墨青宸笑了笑,「央央,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相信你師父說的話,覺得我是個恣意妄為、不顧後果之人?」
沐子央搖搖頭,「沒有,師父沒那樣說過墨大哥。」
墨青宸淡淡道:「看樣子他不會在你面前,說我的壞話……」
沐子央打斷他的話,「他只有說你行的不是正道。」
「……」
墨青宸輕咳一聲,「你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哪裡懂得什麼叫做正道?」
沐子央人小鬼大地嘆了一口氣,「我確實不知道,但我有眼睛看啊,師父做得正經事,可比墨大哥多太多了。」
墨青宸揉了揉額角,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些,別與一個孩子計較,「所以你就認定我是壞人?」
沐子央反駁,「不是,墨大哥才不是壞人,師父只是誤會了。」
在她的年紀,還無法完全分辨何謂是非黑白。
可她隱隱約約知道,有時候所謂的善惡或對錯,只不過是雙方立場的問題。
就像師父與墨大哥,他們總是各執一詞,分據天平兩端,無論她向誰靠攏,這個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假象,便會徹底地歪斜崩塌。
墨青宸道:「我知道你有難處,我也不逼你,只是我想你明白,人的本性,不在表現於外的作為,一切唯心,如此而已。」
他轉身走出門外,只希望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能知所進退,不要再以滿足別人的期待而自苦。
尤其是規矩多如牛毛的法華門,他相信不管她做得再好,也總會留下讓人指手畫腳之處。
沐子央咬緊嘴唇,她忽然有些慚愧了,就算師父對墨大哥有誤會,但自己難道那麼笨,一點兒都感受不到他的為人嗎?
墨青宸站在水月閣里的一處亭子沉思,忽覺身後有人,他知道是沐子央跟過來了,不過他沒有理她。
她猶豫片刻,終於走到他旁邊,扯一扯他的袖子,「墨大哥,我知道錯了,你別對我生氣,好不好?」
墨青宸低下頭,直視她的眼楮,「央央,我不怪你,可你記住,我能原諒你一次,卻不見得會原諒你第二次,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在他的心裡,當一個人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那也只是對方的選擇,沒有對與錯的分別,然而,他同樣有權利,可以選擇不原諒對方。
沐子央舉起手向他保證,「墨大哥,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難得見到這隻小白眼狼一本正經的模樣,墨青宸忽然笑了一聲,曲指敲打她的腦門,「說到要做到,不要騙我。」
沐子央吃痛,捂著額頭,雌牙咧嘴道:「我一定說到做到。」
可她知道,不管她做什麼,只要她低聲下氣說點好聽話,墨大哥就會原諒她。
師父卻不是這樣,所以她一整個晚上都睡不著覺,就怕回無量宮,又要被師父責罰。
隔日,沐子央早早便回去法華門,但師父竟然沒有因為修真大會上所發生的事情處罰她,她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炎玦平心靜氣道:「阿央,這次大會,可以看得出新進弟子,每個人都有長足的進步,你沒有參與,自然落後別人許多,切記不可懈怠,定要更加努力修練。」
沐子央拱手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炎玦見她已無前些日子浮躁輕挑的氣息,不由得感到欣慰,這孩子終於也到了懂事的年紀。
但有一事,懸在他心中許久,現在既然她回來了,正好也是該處置的時候。
炎玦問道:「阿央,你的白狐還跟在你身邊嗎?」
沐子央回答,「在,只是我都將它留在房裡。」
炎玦沉思半晌,不動聲色地囑咐她,「將它帶過來。」
沐子央不知道師父打算對小月做什麼,她心裡有一絲絲不安,但又不敢違背師父的意思。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找到蜷縮在床角的狐狸,輕聲道:「小月,師父要見你。」
沐子央會這麼說,其實也是心存著百里月都能入她的夢了,若是知道有危險,他肯定能趁這個時候,趕緊離開的。
可他沒有任何反應,維持著本來蜷縮的姿勢,繼續在睡著大頭覺。
其實她早就發覺,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小月變得非常安靜,更不怎麼愛動,除此之外,他也已經有好久沒再進到她的夢中。
沐子央把他抱起來,輕輕地貼在臉邊,「你沒事吧?」
白狐仍是在睡覺,彷佛再也聽不懂她所說的話。
沐子央沒有辦法,只能抱著白狐,來到師父面前。
炎玦面色溫和,吩咐道:「你先出去吧,去找你的師兄,讓他教你如何御劍飛行。」
沐子央聽到師父說的話,不得不說是有些興奮的。
她一直都很崇拜師父與師兄姐們,能來去自如地在天空飛行。
現在師父突然鬆口讓她學了,她都差點忘記該擔憂百里月的事。
沐子央朝白狐看了好幾眼,遲遲不願離開,直到師父冷然的目光,一直投射在她臉上,她才不得已走出門外。
炎玦在她走後,目光一沉,神色嚴厲地看著地上的白狐。
都到這種時候了,這隻白狐竟然還能鎮定自若地躺著,不知該說他傻,還是該誇他勇氣可嘉。
炎玦忽地想起什麼,掌心一掃,發現白狐竟已被墨青宸下了縛妖陣。
他心忖一隻小小的雙尾白狐,何至於讓墨青宸施以如此強大的陣術?
炎玦先是掐指一算,再探了探白狐的身軀,思索半晌,總算推敲出他的來歷。
是夜,炎玦御劍來到青邱城上,他往下俯瞰,整座城裡的街道,與亭台樓閣,都點滿了紅色的燈籠,燭火搖曳,幽魅詭異,卻無半點聲音與人影。
這裡是傳說中,存在人界的妖之城,比海市蜃樓更加神秘,因為極少人能一窺它的廬山真面目。
炎玦憑藉渾厚的內力,將聲音傳透城內,「青邱城主百里月,立刻出來見我。」
半盞茶的時間已過,不見有任何動靜,他冷冷道:「若是不從,休怪我不客氣。」
炎玦臨空比劃,口念術語,霎時間在他身後,張開如扇般的飛劍,氣勢如虹,直朝青邱城而去。
劍尖所擊中之處,倏地激起一片蒸騰的白霧。
這時才發現,整座城彷佛被一個看不見的透明罩包裹住。
因被刺穿了防護,城內不斷溢散出滾滾的氣浪,看樣子並無法堅持太久。
陡然間,有一道白色身影,從城中一躍而出,正立於炎玦前方。
夜風將他們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翻飛不止。
百里月望著炎玦,似笑非笑地問道:「聖尊大駕光臨敝城,不知有何見教?」
炎玦並不理會他故意裝出的客套,喝斥道:「說,你潛伏於我徒弟身邊有何目的?」
百里月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我也不瞞聖尊,我青邱城神女收到天諭,要我護沐子央周全,我不過做我應做之事。」
他當然不會將自己目的和盤托出,只是給對方一個似是而非的說法。
炎玦冷嗤一聲,他不信光憑這種理由,會讓堂堂一個青邱城主,妖界罕見的九尾狐,親自出馬,蟄伏在沐子央的身邊。
百里月必定另有目的,只是不肯說出來。
炎玦逼近他身前,長劍一出,直指他的胸口,「給我從實招來。」
百里月雲淡風輕道:「若我有心傷害那個孩子,她早已屍骨無存了,我確實是因為天諭的關係,才待在她身邊,盡我所能去幫助她。」
炎玦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幫助她?」
百里月點點頭,「是,我的確是在幫助她,天靈珠會出現異相,就是我所為。」
因為沐子央的關係,他絲毫不擔心,炎玦會以干擾瀛洲事務為由,對他痛下殺手。
炎玦厲聲道:「你讓她成為雙師之徒,夾在兩門間,身分尷尬,需比常人用更多的力氣去修練,這樣你也能說是在幫她?」
「聖尊此言差矣,我確實是在幫她。」百里月道,可忽然間,他話鋒一轉,眼神戲謔地看著炎玦,「難道聖尊以為,那孩子應該進的門派,是你法華門嗎?」
炎玦內心一動,萬萬想不到這才是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