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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問罪

  多管閑事,可以讓十七殿下你移情啊。王文直笑著看趙采玉。沒有什麼情傷是管幾場閑事解決不了的。王文直的突發奇想讓趙采玉哭笑不得,不過她竟也覺得他的歪理邪說不無道理,這半日跟著王文直去夏家碗窯探秘后,埋藏心底的悲痛果然減輕了不少。

  於是趙采玉便問王文直,既然要多管閑事,總要知道管的是誰家的閑事吧?

  王文直便說這夏金桂原是那居府的少奶奶,可是不湊巧,丈夫年紀輕輕就死了,不是病,而是被人過失害死的。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害死居公子的那位爺竟然才是居府王夫人的親兒子,而這死去的居公子反而是王夫人抱養的。夏金桂想為夫報仇,要那真居公子給死去的假居公子償命,而王夫人既然認回了親兒子,自然是護子心切,哪還能由著夏金桂胡來,於是將夏金桂趕出了居府。而真居公子那邊養父養母又與居府生出許多奪子嫌隙來,如今這事在長安城裡也是鬧得沸沸揚揚,更有真香茶館一眾說書的,每日在茶館里編排此事,引得長安城一眾大齡婦人關注此事,難眠難休,衍生出許多怪相來,擾亂治安不說,也與公序良俗不符。

  王文直嘆道,如此小事,又不達天聽,不牢皇上親自過問,可若沒個拍板的出來叫停這事,還不知會生出多少奇葩事來呢。

  眼下這事到底有多亂了?趙采玉問王文直。

  王文直屈指數來,離婚的,流產的,病的傷的,結仇的,總之因著這樁官司,已然造了太多孽了,也不知將來怎生收場。

  趙采玉因對此事來龍去脈還不甚了解,一時之間無法表態。

  那邊廂夏金桂和丁香才打了一架,宋詞後腳就到了。宋詞已過而立之年,燕頷虎鬚,腰闊背墩,乍一看像個富貴之人,但細看,便又有點市井的意味。他是長安城裡有名的狀師,夏金桂丈夫還在世時,兩人曾有些交情,兄弟相稱過,後來假居公子死了,宋詞便替夏金桂和真居公子打狀,不過因為王夫人從中調停,官司如今也不了了之。

  夏金桂讓丫鬟先給宋詞上了茶,凈手潔面,換了乾淨衣裳,重新綰了雲鬢來見他。宋詞見夏金桂走出來,便從梧桐樹下的四方矮桌上站起來,沒有笑,一臉的嚴肅。

  等夏金桂走到跟前,宋詞便道:「我今日是來討你一份聲明的,你平日里都在外頭如何敗壞我名聲的,眼下,長安城裡滿城風言風語,對我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今日你須白紙黑字替我澄清!」

  如此疾言厲色,渾然不似昔日里,她夫婿還在時他對他們那副善解人意諄諄教導的好大哥作派。

  夏金桂心頭一沉,一股苦澀升騰起來,她道:「宋大哥何出此言?長安城裡對你的風言風語,不都因聚義堂和真香茶館而起,你陷入我夫婿的風波,始作俑者也並非是我夏金桂,你不去找聚義堂和真香茶館那班說書的算賬,倒是特地來我一寡婦門前尋釁滋事,怎麼,宋大哥也覺得孤兒寡母比起居府好拿捏么?」

  夏金桂說及此,心頭悲憤難當,眼淚已然簌簌而落。

  宋詞放鬆了口氣,安撫道:「今日我登門,單來解決你我之間糾葛,你休扯旁人。」

  夏金桂便問:「敢問大哥,小妹何處得罪了你,你且言明,好叫小妹改正。」

  宋詞道:「便是為了昔日我為你夫婿打狀的那筆訟資,我為居公子打狀乃是公益,你卻對外頭放言我收了你兩千兩銀子,如今真香茶館那班說書的,每日以此事編排我,聚義堂也拿此事大做文章,長安城裡百姓皆叫我訟棍,如此惡劣影響,你必須出來為我澄清,消除影響,還我清譽!」

  夏金桂看著宋詞,他大義凜然,一副理直氣壯模樣,夏金桂不禁有些恍惚,已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究竟孰真孰假,便自認道:「大哥,小妹乃是口誤,不知道若小妹不肯,大哥又當如何?」

  宋詞「呵呵」兩聲:「我便將你夏金桂告上府衙!」

  宋詞話音未落,門外便響起一女子的呵斥聲:「宋詞,你一大老爺們兒,也就這點欺負婦孺的出息么?」

  說話間,女子已經出現在碗窯內,不過卻不作女兒家打扮。但見她身穿寶藍綢衫,輕搖一把白玉為柄的摺扇,握著扇柄的手白皙嬌嫩,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身姿高挑,雍容氣派,雙目炯炯有神。腰間更是黃金為勾,寶帶為束,且懸著一柄長劍。頭上束了個和宋詞一模一樣的髮髻,簪了兩粒瑩然生光,龍眼般大小的寶珠。

  這女子往宋詞身邊一站,很有些巾幗不讓鬚眉的味道。

  宋詞見來人頗為富貴,便斂容收色,小心問道:「你是……」

  那女子豪氣一擺手,道:「站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喬杉杉!」

  宋詞想起來,高祖時,喬家一直受皇室器重,只是高祖駕崩后,這喬家已經不復往昔光彩。但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喬家目前的家主依然是京官,喬杉杉身為家主的孫女,亦是被官家封為縣主。

  喬縣主在京城貴女里行事做派不肯隨波逐流,從小到大亦沒有多少手帕交,倒是與夏金桂一見如故,成了密友。

  居公子一朝歸天,夏金桂攜老人幼子被驅逐出居府,在長安城東郊自立門戶,開了一家碗窯,喬縣主從中出了不少力氣。人生在世,黃金易得,知己難求,喬杉杉仗義豪情,只想守護夏金桂母子。

  沒成想,這宋詞竟然追到碗窯,給夏金桂來了這麼一出,叫喬杉杉是可忍孰不可忍。

  喬杉杉道:「金子為你承受的委屈已經夠多的了,你一堂堂六尺半男兒,到底還想怎樣?」

  宋詞已經知道喬杉杉身份,但他也不能服軟,否則面子掛不住。夏金桂倒是勸喬杉杉息事寧人,只說道:「二位別吵了,我願意幫宋大哥澄清此事。只求宋大哥能消消火氣,想想昔日里,我丈夫在時,宋大哥與他之間一點情分,日後能幫金桂多擔待點。」

  夏金桂說著,向宋詞福了福身子。

  夏金桂如此這般委曲求全,倒叫宋詞也不好再說什麼,又有喬杉杉在場,她腰間的寶劍隨著她的來去走動一甩一甩,大有隨時出鞘的架勢。

  宋詞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便囑咐夏金桂,自己會派兩個書童過來拿她的聲明書,叫她提早準備起來。

  夏金桂連連道謝,一直將宋詞送出門外,才回到碗窯。見喬杉杉搖著扇子,一副氣鼓鼓樣子,便笑道:「人已經走了,你再氣壞自己,可就不值當了。」

  喬杉杉看著夏金桂,她與初識時相比,沉澱安靜了不少,想著世事使人磨礪,夏金桂到底成長了不少。又想到她年紀輕輕便守寡,如今還有一地雞毛要去收拾,老父老母需要贍養,幼弱稚子需要撫養,外頭還有潑天的罵名欲叫她挫骨揚灰。

  一個青春婦人面臨如此種種,倒也艱難。

  喬杉杉想到這些,對夏金桂越發生出了憐憫之心。

  而夏金桂看著喬杉杉,想到這俗世紅塵,世態炎涼,人清冷暖,過去親的如今皆已反目成仇,還有那些個人言可畏,她若稍微長了點世俗喜歡的羞恥心,非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不可。

  而在一片蜂巢翻湧里,還有個摯友喬杉杉對自己真心實意,這點真情便是難能可貴了。

  夏金桂想到這些,似有千言萬語又無言以對,似有翻江倒海的委屈,又流不下一滴淚。只讓喬杉杉幫著準備筆墨紙硯,好給那宋詞手寫一封聲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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