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白鳳歌皺眉,旋即望向身畔的緋色:「一直都在裡面?」
「嗯哼。」緋色點點頭:「用膳的時候出來過。」
聞言,白鳳歌點點頭,素手輕揚,輕輕地叩擊門框。
「誰?」蘭傾闋的嗓音傳出。
「是我。」
「小乖!」蘭傾闋有些激動的嗓音傳出,旋即便聞椅子與地面的摩擦聲,在之後便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片刻的功夫罷了,厚重的木門便被打開,蘭傾闋俊美的容顏出現在白鳳歌與緋色身前。
「小乖,你怎麼來了?」蘭傾闋似乎只見到了白鳳歌,對著她輕輕一笑,完全將緋色無視。
「呆在屋子裡幹嘛呢?」白鳳歌嘀咕著問道:「屋子裡悶久了對身子不好。」
「呵呵。」蘭傾闋輕笑,拉起她的柔荑,便領著她進屋:「來瞧瞧吧,雖然還未完成,但是已經差不多了,憑小乖的聰慧是能完全看明白的。」輕柔的嗓音很好聽。
如若說緋色的嗓音如同陳年佳釀那般醇美誘人,墨容的嗓音如同一汪清泉那般不染纖塵從骨子裡透出一種仙味兒,那蘭傾闋的嗓音便如同一杯溫暖的茶水淡雅甘美又讓人回味無窮。
「什麼東西?」白鳳歌不解。
「呵呵,瞧了你便知道了。」將白鳳歌的身子按在椅子上坐下,蘭傾闋抬步走到書案之前,將平坦在桌面上的一張寫滿雋秀字跡的素箋紙拿起,走回白鳳歌身邊,將素箋紙遞給她。
狐疑地瞅了瞅蘭傾闋,白鳳歌結果素箋紙。
呵呵,都說字跡能反應人的性格,還真有一定道理。
他的字跡雋秀卻,筆鋒溫雅卻不失力道。
瞅著素箋紙上的內容,白鳳歌神色慢慢變得正經了起來,越看越認真……
片刻之後,白鳳歌從素箋紙上移開視線,眸中還有未消散的欣賞之色。
「如何?」蘭傾闋輕聲問道,琥珀色的瞳眸中有一絲名為期待的色澤。
白鳳歌心中一陣輕疼,站起身,伸手覆上蘭傾闋的臉頰:「很好。只是……都說讓你好好養身子么?怎麼還在為這些瑣事勞心費力?」
「呵呵。」蘭傾闋溫柔地拉下她的柔荑,將其包裹在溫暖的大掌之中:「我的身子現在已經好了許多了,不找些事情來做,總覺得時間過得慢。」
她現在很忙,他也不想去打擾她讓她分心,可是一閑下來,便會忍不住去尋她想要看看她的臉……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去打擾她,他才決定找些事情來做。
白鳳歌想對他笑,但卻笑不出來,環住他的腰肢,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蘭傾闋……我不想對你說謝謝也不想說對不起,所以我說……我……愛你。」
這幾日以來,她用來陪他們的時間的確太少了。
緋色那妖孽總會一找准機會便黏在她身邊,而墨容忙活在實驗心臟移植的事情上,蘭傾闋……
他一個人很孤寂吧。
他是現在最需要她花時間來陪的人,可是……
蘭傾闋的身子一瞬僵直之後,鐵臂用力地將她的嬌軀環緊,雖不言語,但眸中的滿足與愉悅卻濃得讓人忍不住嫉妒。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話比她說她愛他更能讓他高興?
曾經無數次,他在夢中使盡全身解數想要她開口說愛他,可最後卻都換得她的絕然轉身,任由他怎麼喚怎麼解釋她也不肯為他停留一瞬……
可現在,夢中無法實現的奢望竟然在現實中實現了。
「喂!」緋色哀怨地看著兩個緊緊相擁的有情人:「你們是不是把我無視得太久了些?」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們完全就沒有將他放在眼中!
當他是空氣么?!
不!
他絕對不是空氣!
至少……空氣被無視了不能開口喊冤,而他可以!
「呵呵。」蘭傾闋一愣之後,對緋色笑道:「抱歉。」話雖這樣說,但那琥珀色的瞳眸之中卻滿是笑意,哪有半絲歉意的蹤影?加之,他並沒有半點要鬆開懷中佳人的打算。
白鳳歌皺皺眉,心中暗嘆了一口氣。
差點都忘了,她還要隨瑾瑜和炫白出戰。
「蘭傾闋,我要隨炫白他們出兵秋毫城,要離開幾日……」白鳳歌越說越小聲。
「呵呵。」蘭傾闋輕笑,將她從懷中鬆開:「好。」大掌放在她頭上輕輕撫摸著:「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生病不要受傷。」
「嗯。」白鳳歌點點頭,然後抬眸看著他:「不許太勞累。」
「好。」
「要乖乖聽墨容的話。」
「好。」
「我回來的時候,一定要看到你長胖些。」
「……好。」
「不許……」
白鳳歌還有話沒說完,便被緋色酸溜溜地打斷:「你們這樣說下去,到天明都走不了,不是還要去和墨容知會一聲么?」
以前他與她分離的時候,她有哪次這樣千叮嚀萬囑咐過?
嘖,真是偏心呢!
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這個沒良心的丫頭!
「小乖,去吧。」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嗯。」深深地看了一眼蘭傾闋之後,白鳳歌轉身。
或許,現在可以選擇放下一切,同他們一起找一個地方隱居起來……
但是,如果真的這樣做了,短時間的安逸之後等待她和他們的將是不可知的未來。
因為只要匈國與翱龍國的戰事一結束,無論勝的是哪一方,都不會讓他們有安身之所。
所以,現在即便是艱苦也要走下去。
勝者為王敗者寇,只有勝了才有主宰一切的資格……
墨容聚精會神,右手持筆在宣紙上書寫,時而皺眉時而停頓……
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將全部心力都放在研究心臟移植上面,將每天的進度都記載下來,以便日後整理歸納。
全副心力都放在整理新的發現與突破之上,連身後何時多了兩個人都沒有發覺。
不知過了多久,墨容擱下手中筆,轉過頭:「怎麼來了?」
她的氣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剛才神念一松,便發現了。
「是來告訴你,我要出去一趟的。」白鳳歌笑容淺淺道。
「……」墨容垂下眸,從懷中拿出一隻黑色瓷瓶遞給白鳳歌:「出門在外,帶上以防萬一。」知道她定然不會老老實實地呆著,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
白鳳歌接過瓷瓶,瓶身上的紅色標籤上寫著金創葯三字。
飄逸的字跡是出自他之手。
瓷瓶入手,還帶著他的體溫,從手心暖入她心窩。
「嗯。」白鳳歌點點頭:「緋色會與我同去,不要擔心。」即便他沒說出來,但是他黑眸中的擔憂她卻能一眼便瞧出來。
聞言,墨容黑眸一黯,旋即隱匿了,轉過頭,淡淡地道:「哦。」
緋色緋色緋色!
那一次的事情他還沒有釋懷呢,這番她又提緋色。
見墨容鬧彆扭,白鳳歌心中嘆了一口氣,看向緋色:「出去等我可好?」
「嗯。」緋色點點頭。
墨容這些天的不樂意,他可是都看在眼裡的。
只是沒想到,這傢伙看似一副清冷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的模樣,但醋勁兒卻是最大的!
一面在心中暗嘆人不可貌相,緋色一面慵懶地走出屋子。
處理好家事,她才能安心地處理其他事情。
他雖然平日喜歡唯恐天下不亂,但正事當前,他知道孰輕孰重。
屋內只余白鳳歌同墨容。
白鳳歌走到緋色身旁,做到書案上,星眸放在緋色的俊臉上。
嘖,美男就是美男,側面看起來也那麼賞心悅目。
片刻之後,墨容轉過頭:「看我作甚?」
「呵呵,因為你好看啊。」白鳳歌輕笑這調戲道。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墨容片刻的怔愣之後,俊臉上浮現出一朵難以察覺的淡淡紅雲,但還是冷冷地道:「緋色怕是比我好看吧?」
聞言,白鳳歌垂下眼眸:「容,告訴我你這些天在鬧什麼彆扭……分別在即,我不想因為煩惱你的事情而在戰場上分心。」
這些天他每次見到她都冷冰冰的,就如同他們還沒有交心那會兒,對她愛理不理的。
這麼明顯的態度,她又怎會看不出他在鬧彆扭?
原本是想等他自己說的,但眼下就要出征秋毫,所以她決定問。
「……」墨容撇開視線,不情願地開口道:「那日,你明明說要收拾緋色的……可我等了那麼久,你非但沒有收拾他反而還將他留在房中……」
別的時候或許他不會往心裡去,但是那一夜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加之,後來他一直等著她來解釋,可她就是不來……
「呃……」白鳳歌一愣,旋即明白了那日是哪日,是他們第一次巫山雲雨那日:「呵呵,原來是因為這事兒啊?」白鳳歌忍俊不禁。
果然是醋罈子。
瞧見白鳳歌如此表情,墨容目光瞬間凌厲起來:「瞧你這模樣,是覺得那是小事?」居然笑?
她居然還敢笑?!
「呃,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吧?」白鳳歌無辜地看著墨容:「我以為,你早就有心理準備會面臨那樣的情況……」她身邊不止他一人,滾床單這種事兒……很容易發生這種情況的。
「我是有心理準備。」墨容點點頭,定定的看著白鳳歌:「但是那日的意義不同……那是我們的初夜!你可知那夜對我來說有多特別?可你卻把我攆走……」說道這裡,再也不願多言,墨容垂下眼眸不在說話。
「……」白鳳歌神色一深,看向墨容:「是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從桌上跳下來,將墨容抱進懷中:「可是,那夜我與緋色並未做什麼,他只是幫我上藥……」話剛出口,白鳳歌便意識到說錯話了,立即閉嘴。
可閉嘴已經晚了。
墨容抬起頭,俊眉微蹙:「上藥?你怎麼了?」她受傷了?可是,他與她歡愛之時並未看到她身上有傷口啊……
「呃,這個……」想了想,白鳳歌決定直言:「男人激動起來的時候,力道總是不容易控制的。」
「我傷了你?」墨容起身,握住白鳳歌的香肩:「那你為何不說?」黑眸中浮現出一絲絲自責之色。
他怎麼就傷了她?!
真該死!
「那有什麼好說的?」白鳳歌糯糯道:「而且,我很開心呢。」說著,雙臂環住墨容的脖頸:「我們家墨容啊,青澀和莽撞都是我的,呵呵。」
那也算不上什麼傷,頂多算是愛的痕迹!
聞言,墨容俊臉上浮現出一絲羞赧,轉移話題:「你不是要出戰么?不去準備?」
「呵呵……」看出他的意圖,白鳳歌輕笑:「除了把你搞定其他的都準備好了。」星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墨容:「告訴我,你還生氣么?」
「……不氣了。」
「真的?」
「真的!」
「呵呵,那便好。」說著,鬆開環在他脖頸上的手:「那我便可以安心了。」對墨容淺淺一笑,然互欲轉身。
手腕被墨容的大掌捉住。
「?」不解地看向墨容。
「定要毫髮無傷的回來,知道么?」墨容認真地道。
「嗯。」白鳳歌點頭:「回來再補償你一個初夜。」說完,在墨容羞惱的表情下心情大好地向門口走去。
次夜。
白鳳歌、緋色、公儀瑾瑜還有罌粟營的六千餘名士兵終於到達秋毫城五十裡外的郊野。
月明星稀的天空,在這曠野之上更顯浩瀚。
營寨安紮好之後,已經接近深夜。
白鳳歌坐在主營帳之中,與公儀瑾瑜秉燭商議戰術。
經過一番探討之後,決定明日一早便突襲強攻。
這番探討之後,白鳳歌心中對公儀瑾瑜由欣賞轉為佩服。
公儀瑾瑜在戰將方面的天賦實在讓人瞠目結舌!
如若不是她很清楚地知道公儀瑾瑜是一個由屠夫轉為戰將的野路子,她定然會以為此人乃是自小熟讀兵法長大的!
他的許多見解讓她都耳目一新。
雖然她算不上是熟讀兵法,但前世看軍事頻道也看得不少。
公儀瑾瑜此人,若是再成長些時日,與龍鈺冷唯分庭抗禮也是有可能的!
兩人這一探討,便從深夜時分探討到黎明降臨。
一整晚沒有合眼,但兩人臉上卻不見半分困色。
特別是公儀瑾瑜,清澈的眼眸中非但不見困色,眸底反而跳躍著名為興奮的光芒。
「莊主,瑾瑜下去準備準備便可出擊。」公儀瑾瑜從椅子上站起身,對白鳳歌輕聲道。
「嗯,去吧。」白鳳歌頷首。
公儀瑾瑜前腳一走,緋色便上前將白鳳歌攬入懷中,下巴抵在她頭頂上:「累么?」
「我還好。」白鳳歌放軟身子靠在他懷中:「你呢?」她與公儀瑾瑜聊了接近半夜,他亦在旁邊陪了半夜。
「不累。」緋色搖搖頭:「我去打水來,梳洗一下吧。」
「嗯。」
……
秋毫城。
須髯如戟的壯漢站在城牆之上:「何方鼠輩膽敢犯我秋毫?」洪亮的嗓音極其富有穿透力。
六千大軍中央,公儀瑾瑜騎在戰馬之上,抬眸瞥了一眼那須髯如戟的壯漢,直接視其為空氣。
舉起手中的勺子,放在唇邊。
一聲尖銳的哨聲如同劃破蒼穹的高亢鷹唳。
六千大軍聞聲而動,抬著雲梯直衝城牆。
城門上須髯如戟的大漢一愣,似是沒想到對方會這般不吱一聲地便開始攻城!
回過神,當下下令護城軍死守。
公儀瑾瑜黑眸黑眸緊緊注視這戰場狀況,哨聲不停轉變。
很難想像,一個簡簡單單的哨子在他口中竟然能發出如此多不同的聲響。
誰能知道,眼下這個指揮千軍的別緻方式是他在無奈之下而想出來的無奈之舉?
武學方面是他的短板,三腳貓的拳腳功夫會一點但是卻練不出內力,無法像高手們那樣用內力讓自己的聲音清晰地讓成千上萬人聽見。
他也沒有瞧過朝廷的正牌將軍們是如何指揮手下的將士們的。
所以,無奈之下,他才想出用哨聲來代替。
秋毫城的護城軍不出城,只在城牆之上投石放箭,雲梯自是不搭上去。
公儀瑾瑜黑眸一閃,哨聲隨即又變。
六千大軍中,有十餘名士兵從大部隊之中撤離出來。
幾千人混戰,十餘名士兵的動靜便如同螞蟻從眼前爬過一般,誰又能分心去注意他們?
其餘人繼續攻城,弓箭手不停拉弓放箭,全力為步兵製造機會架起雲梯。
一方強攻一方死守的戰局是最為拖沓的。
半個時辰之後,兩方都沒有多大進展。
公儀瑾瑜這邊六千大軍仍舊在努力突破,全力往城牆上搭雲梯,雖然沒有成功過但卻一直未放棄。
秋毫城那面護城軍仍舊不出城正面迎對,一旦有死傷便會由等在身後的人立即補上,絲毫不鬆懈。
白鳳歌與緋色騎在駿馬上,靜靜地立於戰場邊緣,注視這戰場的局勢。
「丫頭,要我出手么?」緋色皺眉問道。
若是他出手,那便可立即破城。
那城牆對他來說,就和普通人眼中的台階沒有區別。
只要他上去,將那些護城軍滅了一些,給六千大軍製造出一個機會,那戰局立即便不同了。
「不。」白鳳歌黛眉也微微蹙起,但卻搖搖頭:「他們需要磨練,就算要出手也要再等會兒吧。」
緋色點點頭。
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若是六千大軍再不突破,繼續這般拖下去,吃虧的必定是六千大軍這一方。
可就在這時,公儀瑾瑜突然吹出幾聲長短組合緊湊急促的哨聲。
六千大軍中分離了一半出來,攻擊方向轉瞬即便,向著城牆不起眼的一角涌去。
白鳳歌緋色視線一轉,眸中頓時浮現出愕然之色。
那不起眼的城牆一叫,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同狗洞一般大小的洞!
大軍如同老鼠進洞一般,借著那洞便往裡轉。
「呃……」白鳳歌嘴角僵硬地抽搐了兩下。
「噗嗤——」緋色一臉忍俊不禁:「這公儀瑾瑜倒是夠狡詐。」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秋毫城的守城軍來不及錯愕,便被人轉進家門。
在戰場上,即便有片刻的措手不及,那最終等待的或許便是戰敗。
剩餘的沒有轉變作戰方向的一半大軍抓的便是這片刻的時機,一直沒有搭上的雲梯搭上了。
有了第一個上城牆的人之後,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更多個……
不到半個時辰,之氣那名站在城牆上的那名須髯如戟的大漢手中聚齊了白色的旗幟。
公儀瑾瑜掃過那白色小旗,哨聲一響。
一場歷時接近一個時辰的戰鬥就此停歇下來。
「貴方有何要求,請提出來,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定會儘力而為。」須髯漢子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臂,對公儀瑾瑜沉聲道。
「……」公儀瑾瑜看了一眼大漢,然後轉頭看向白鳳歌。
大漢一愣,隨著公儀瑾瑜的視線看去,這才驚覺那處還有兩人。
瞧這情況,那兩人才是主事之人。
女人?
上戰場還帶女人……
白鳳歌沖著公儀瑾瑜頷首,旋即與緋色一同策馬來到公儀瑾瑜身前。
「莊主,他要求停戰談判。」公儀瑾瑜對著白鳳歌輕聲道。
「嗯。」白鳳歌點點頭,古代戰爭中,舉白旗代表請求停戰談判並不代表投降,這一點她倒是知道的。抬眸看向城牆上的須髯大漢:「閣下是秋毫城主事之人?」
「正是。在下秋毫城城主扎木齊。」他沒有錯過剛才那戰將對這女子的恭敬神態。
似乎……這女子才是主事之人?
「扎木城主有禮。」白鳳歌頷首。
輕淡的嗓音如同輕風拂過耳際,但卻讓人聽得分明。
扎木齊心神一怔,這女子武功高強。
「姑娘有禮。」扎木齊對白鳳歌抱拳:「姑娘可是主事之人?」
「正是。」白鳳歌頷首道。
「那便請姑娘入城一談。」
聞言,白鳳歌素手一抬淡淡道:「不必了。」
扎木齊一愣,旋即誠懇道:「姑娘無需擔心,在下是誠心求和,不會傷姑娘分毫。」
「呵呵,城主想多了,在下並未擔心城主設伏。」白鳳歌輕笑道:「我方要的是這秋毫城。」
聞言,扎木齊眼眸猛睜,臉色微黑。
「當然,如若閣下投誠,這秋毫城城主之位仍然是閣下的。」白鳳歌淡淡地道。
「姑娘是何人?」扎木齊對白鳳歌的話不置可否,而是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話題。
聞言,白鳳歌星眸中閃過一絲亮色,但俏臉上卻不露絲毫端倪:「在下亂石義軍凰歌。」此人可以收入麾下。
兩世為人,她看人的眼光查不到哪裡去。
這個扎木齊在求和之時沒有半分溜須拍馬之色。
現在面對她的收買,他也沒有昏了頭腦而是先問她的身份,說明此人不是那種沒頭沒腦的人。
「亂石義軍?」扎木齊輕聲低喃之後,立即悟了過來:「原來是近日來名氣大噪的亂石義軍,久仰。」
「不敢當。」白鳳歌謙虛地點點頭:「投誠或是接著戰,城主請做一個決定罷。」
聞言,扎木齊沉默,片刻之後道:「在下想請問姑娘一個問題之後再做決定。」
「請說。」
「聽聞義軍一心為民且善待麾下士兵,敢問姑娘此傳聞是否屬實?」
「呵呵。」白鳳歌輕笑:「我們揭竿而起的目的便是為了百姓,至於善待麾下的士兵,在下不知城主口中的善待是何定義但在下向城主保證,只要不背叛在下的兄弟,有在下一口飯吃便有他們一口飯吃。」
「……」扎木齊聽白鳳歌如此說,定定的看了白鳳歌半晌:「好,我們投。」說完,轉身,對著護城軍大手一揮:「開城門!」
白鳳歌星眸含笑,看向身旁皺著眉的公儀瑾瑜:「瑾瑜,勝了為何卻面露不悅?」
「庄……大小姐,瑾瑜有愧。」公儀瑾瑜低著頭道。
此番雖勝勢已見,但大家的表現卻不堪入目!
這樣一座小城都用了這麼多時間,而且有幾次在有人陣亡了之後那些傢伙還有一瞬的慌亂!
這,絕對是不被允許的!
「你愧什麼?」白鳳歌白了公儀瑾瑜一眼:「他們也是第一次出征,犯些錯是難免的。」她看過他們操練,這六千餘人此番的表現的確不是最佳狀態。
「哦。」公儀瑾瑜點點頭道,但眸中濃得化不開的嚴肅之色卻暴露了他此刻並未將白鳳歌的話聽進去。
那一聲哦,也是完全在下意識的應付。
白鳳歌無奈地搖搖頭。
這傢伙,要求不是一般的嚴格!
不管是對他自己還是對收下的士兵,其要求嚴格的程度堪稱苛刻!
收了秋毫城將主要事務處理了一番之後,白鳳歌便與緋色先行回亂石城,留下公儀瑾瑜打理後續工作。
由於不是同大軍一起行進,所以兩人回程只用了來時一半的時間。
兩人剛到亂世城門口,早已便見兩尊望妻石立在城牆之上。
進了城,白鳳歌星眸帶笑地看著墨容與蘭傾闋:「想我了?」
「想。」蘭傾闋的回答。
「你說呢?」墨容的回答。
「呵呵。」白鳳歌笑著走到他們中間,一手挽一個:「我也想你們了。」
聞言,兩位美男眸中帶笑嘴角齊齊上揚。
緋色懶懶地跟在身後,看著身前三個手挽手並肩行的人,撇撇嘴。
唔,反正他這幾天都跟在她身邊,也夠本了……現在,讓讓這兩位飽經相思苦的可憐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
時間如同流水一般匆匆而逝。
半個月就那樣過去了。
麗水城,城主府書房內。
白鳳歌、緋色、墨容、蘭傾闋四人齊聚在書房內。
白鳳歌坐在書案前,看著桌上的竹簡,時而用硃砂筆在上面勾勒幾下活著批註幾下,凝神專註的模樣與平日淡然或者蠻不講理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這樣的她,隱隱有那種屬於上位者才有的氣魄,那種一隻硃筆指點江山的氣勢自她身上無聲透出。
墨容坐在她左手邊,握著醫術凝神細讀。
她右手邊坐的蘭傾闋也仔細品味這手中的書卷。
而緋色,則是斜躺在軟塌上,腿上放了一尾古箏,纖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挑撥這琴弦,琴聲不成曲但卻並不喧雜,反而給室內添了一種恬淡舒適的閑逸氛圍。
四人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看誰,只是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但卻有一種名為幸福的感覺縈繞在他們之間。
有的人,只要有他(她)在身邊,即便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是靜靜的發獃也會覺得心裡被填得滿滿的。
他們,便是彼此的那個人。
再繁瑣的工作,再複雜的難題,再無趣的日子,只要他們緊緊相依在一起,那所有的繁瑣複雜和無趣都將變成甘甜的感覺,在心窩處深深鐫刻下滿足與美好。
這半個月的時間內,白鳳歌的忙碌與日俱增。
只因現在「亂石義軍」已經壯大成了一支五萬多人初具規模的大部隊!
現在收服的城池也已經從最初的三座變成了六座!
這座麗水城,便是十日之前最新拿下的。
拿下此城之後,他們的大本營便從亂石城搬到了此城。
此城,是匈國西部最大最繁華的三座城池之一,交通比較通達人口也比較多。
搬來此城,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墨容當初從天下第一庄帶的藥材已經不足了,而亂石城那種偏僻小城只有及其尋常的藥物,不是墨容要的。
所以,白鳳歌毫不猶豫地下令換基地!
再說兩國之間的戰爭。
翱龍國半個月來連吃敗仗,莫爾城和赤兒城先後被匈國收回。
匈國在正面戰場上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乞顏渤爾還未來得及高興,亂石義軍這支賊軍竟然如同迎風而長一般,勢力以一種極為恐怖的趨勢增長!
西部地區連丟五城!
這個消息一傳到匈國朝廷,頃刻間便引起了軒然大波。
雖然與在與翱龍國的戰場上連收回兩座城池,但背地裡卻連續丟了五座!
前有翱龍國在伺機欲扭轉戰局,後有亂石賊軍強勢來襲!
這等局面,誰都知道是最壞的!
乞顏渤爾下令全國封鎖亂石賊軍的消息,唯恐此消息傳到翱龍國之後,翱龍國會趁機全力反撲!
他沒有想到,正是因為如此謹慎地處理,沒有讓亂石義軍的消息及時傳出,從而使龍塬那頭為了不逼白鳳歌與他「聯手」,不敢對天下第一庄貿然出手。
兩位帝王,同樣謹慎小心,但此次卻都因謹慎小心而失去了將白鳳歌扼殺在搖籃之中的時機!
許久之後,待兩國帝王懵然大悟之時,卻已經為時晚矣……那時白鳳歌的勢力已經可以建立起與兩國正面抗衡的正規政權了,只要她有那個意願,這天下將不再是兩國相制而會是三足鼎立!
當然,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就說當下的事情。
亂石義軍連奪五城,絕對不可能再不引起重視了!
乞顏渤爾立即下徵兵令,令在全國範圍內急召十萬大軍,並且派原本已經領命要前去邊關乘勝將翱龍國一舉壓得翻不了身的瓦素將軍在半月之內將亂石賊軍給全盤剿滅!
瓦素此人,是大司馬瓦塔爾獨子,從小熟讀兵書但由於瓦塔爾不忍讓愛子上戰場受苦,所以便沒有真正上過戰場。
此番,瓦塔爾向乞顏渤爾推薦瓦素去邊關完全是為了因為有冷唯扛著,現在去邊關可以混些戰功……
可不卻曾想到會有亂世賊軍橫空添亂。
大司馬府中。
瓦塔爾老臉陰沉,顯然是對乞顏渤爾臨時派愛子去剿滅亂石賊軍心懷不悅!
「阿瑪,你別擔心了,那些賊子莽夫不是孩兒的對手。」瓦素自信滿滿。
「唉!」大司馬嘆氣:「素兒,你沒上過戰場,便不知戰場上有多兇險。」
「阿瑪,孩兒雖然未曾上過戰場,但兒臣自小熟讀兵書也不是作假的,行軍領兵之道孩兒自信已經悟得透徹。」瓦素眼中掩不住的是驕傲。
陛下下令半個月將亂石賊軍拿下,依他看來,他二十日便能拿下!
「素兒啊,行軍用兵之道又豈是那麼容易看透徹的?阿瑪我大半生都在沙場上拼殺,到現在也不敢說我將此道看透徹了。」瓦塔爾皺眉道。
瓦素自負他是知道的。
原本以為,他瓦塔爾的獨子有自負的資本……
但現在出征在即,瓦素此番言論,讓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陣擔憂啊。
……
兩日之後,白鳳歌接到了乞顏渤爾急召十萬大軍準備前來討伐的消息。
一接到消息,立即將公儀瑾瑜和炫白喚來。
「我們人數整整少一半,你們可有把握?」白鳳歌星眸中罕見地出現了嚴肅之色。
與十萬大軍作戰,這還是第一次。
炫白也一臉嚴肅:「難打。」若是只多一兩萬還好,但卻整整多了五萬!
公儀瑾瑜腦袋微低,白皙的臉頰上泛著淡紅。
「瑾瑜?」白鳳歌喚道。
聞言,公儀瑾瑜抬起頭,眸中閃動著瀲灧的光芒,羞澀一笑:「十萬大軍啊,還沒試過這麼多人呢……真好。」清澈的嗓音何其天真。
白鳳歌和炫白對視一眼,讀懂了對方眸中的意思。
這傢伙,興奮了!
以前,若是認為他羞澀靦腆那便大錯特錯了!
什麼羞澀靦腆,那是變態的興奮啊!
變態有木有?
公儀瑾瑜就是一個變態,當他臉上無故浮現紅暈,當他笑容極其羞澀,當他目光亮得能讓人瞎眼的時候,那絕對不是他在羞射!而是……他興奮了!
他一興奮……
一想到公儀瑾瑜的興奮,白鳳歌和炫白在心中同時為罌粟營那幫可憐的傢伙掬了一把同情的汗水……
罌粟營中,大傢伙兒正訓練得如火如荼,可突然感覺到背後一涼,紛紛神經質地轉頭看去……
呃,什麼也沒有。
回過頭,繼續訓練。
當大伙兒看見公儀瑾瑜面帶羞澀,扭扭捏捏地走到他們面前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們之時,他們瞬間齊愣愣地想到了之前訓練時候的那一身冷汗。
瞬間,眾人心中哀嚎。
在心中哀嚎……他們知道很沒用……
可是,誰敢在小娘面前哀嚎?
小娘是誰?
不要懷疑,小娘就是公儀瑾瑜!
由於戰隊中都是九壯五粗的純爺們兒!
純爺們兒是什麼?
純爺們兒就是黑就是壯就是皮粗肉厚!
而公儀瑾瑜這個小臉白得和女子有得一拼又細皮嫩肉瘦得弱不經風如同扶風弱柳一般,再加上那一到興奮之時便會浮上臉頰的銷魂的羞澀表情,所以大家私下裡一致戲稱他公儀小娘、小娘或是小娘大人……
的確,這個戲稱是有些報復的意味在其中的。
被他折磨得如此凄慘,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報復,於是乎這個戲稱成為了眾人一致認可的泄憤手段!
也不知是誰最先這樣叫的,反正到後來大家都這樣叫了,足以見得這個戲稱是多麼的深入人心……
公儀瑾瑜站在校場高台之上,目光灼灼地看著眾人,羞澀一笑:「今日開始,訓練加倍。」
「……」聞言,眾人面如死灰,哀怨地視線一道道射向公儀瑾瑜。
「嗯?」公儀瑾瑜挑眉:「是我太強人所難了么?」
眾人一個激靈,立馬回神。
「哈哈哈——沒有沒有。」很難想象,萬餘人竟然能如此異口同聲,足以見得這句台詞他們已經練習了多少次。
公儀瑾瑜垂下眼眸,旋即轉身下台。
如果他們的笑能夠不那麼像哭,那他會更開心一點……看來,還要加強這方面的訓練才是啊。
……
半月之後。
匈國出兵攻打亂石賊軍!
罌粟營苦逼的訓練終於又暫告了一個段落。
當公儀瑾瑜宣布暫時結束強度訓練之時,眾人第一次覺得說這話時的小娘好有男子漢風範!
那一瞬,小娘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男子漢,男子漢到他們都想紛紛頂禮膜拜!
站在校場高台之上,公儀瑾瑜的最後一句話便是:「羅樂,跟我來。」說完,便在眾人的矚目之下翩翩下台,在翩翩飄走。
羅樂從人群中出來,跟上。
「小娘大人又有任務要交代給罌粟蕊了。」劉義艷羨地看著羅樂的背影道。
沒錯,他就是那時烏落山上的烏落山賊的大當家,劉義!
罌粟蕊,是罌粟營精英的名字,而其餘人則叫罌粟花瓣……
當公儀小娘面帶尷尬地告訴他們以後罌粟營分為罌粟蕊和罌粟花瓣兩部分的時候,他們一致決得這個名字真的很娘!
罌粟營,罌粟蕊,罌粟花瓣……
他們一大幫子大老爺們兒,為何聚在一起之後全要以花來命名?難道不應該叫猛虎營狂獅營野獸營之類的一聽就很有男子漢氣概的名字么?精英們可以叫虎爪虎骨虎心虎鞭之類的嘛!至於其餘的,那也可以叫虎皮虎尾虎鬚之類的啊!
不過,仔細想想,他們也都釋懷了。
畢竟,從小娘口中出來的名字,娘才是正常的!
所以,他們也就任由這些名字娘到底了!
事實上,關鍵還是在即便他們反對也沒有用啊!
其實,作者想說,他們真的是冤枉小娘,不,冤枉公儀瑾瑜了,表示那些名字全部出自白某人之口,和公儀瑾瑜半毛錢的關係都木有!
「唉,罌粟蕊的命可真夠好的,完成了任務之後,又是大把大把的賞錢咯。」於蕭嘆道,話語中有羨慕卻沒有半分嫉妒。
因為,罌粟蕊的實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們這些花瓣們,可都是罌粟蕊訓練出來的!
而且,罌粟蕊出的任務,一般都是高難度的!
普通人根本就完成不了!
所以,羨慕歸羨慕,心中卻沒有半分不怨氣。
小娘這人對待兄弟們公平得很,賞罰都很分明,呃,當然這是在不惹到他的前提之下,若是惹到他,就等著被穿小鞋吧!
「唉聲嘆氣有勞什子用啊?」許晉白了於蕭一眼:「有著勞什子功夫,還不如趕緊訓練,等下一次選罌粟蕊的時候爭取承位罌粟蕊的一員唄。」
這話,說到眾人心坎兒裡面去了。
小娘大人上次選罌粟蕊的時候就放話了,以後罌粟蕊每年選一次,在罌粟花瓣中挑選前一百名的晶瑩進罌粟蕊!
瞬間,眾人幹勁十足,紛紛鉚足了勁兒開始訓練!完全忘記了剛剛才因為得到解脫而覺得小娘無比巨大,而現在這般自發「找虐」又是何故?
要想馬兒跑,光給馬兒吃草是不夠的,還需要動力!這句名言是公儀瑾瑜心中想的,也是他當時決定一年一度地選拔罌粟蕊的初衷……
不得不說,罌粟花般們,你們雖然比小娘看起來更有男子漢氣概,但是……論陰險論狡詐,你們比不過啊真的比不過……
……
翱龍國,越城。
城主府此刻已經讓出來給龍鈺暫住。
匈國將莫爾城與赤兒城都佔了回去,現在翱龍國軍隊退守越城。
月明星稀之夜,總是會有黑衣人在借著夜色行一些勾當的,特別是這種深夜,可是黑衣人出沒的高峰期!
當下,便有一名。
身子挺拔的黑衣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城主府內。
沒有絲毫停留地直奔目的地,可見這黑衣人對越城城主府是熟門熟路啊!
城主府書房內,龍鈺借著橘色燭火看著擺在身前書案上的戰略圖。
突然,龍鈺俊眉微蹙,但卻不動分毫,繼續作認真看戰略圖狀,右手不著痕迹地握住靠在坐下椅子旁的佩劍。
黑衣身影在窗戶旁停頓片刻,似是在察看周圍有沒有動靜。
確定沒有任何動靜之後,才伸手推開窗戶,利落地閃身而入。
龍鈺的身子如同離弦利箭,在黑衣人落地那一瞬間便將劍鋒架在其脖子上。
「鈺,是我。」黑衣人絲毫沒有做賊心虛的緊張,低聲道。
聞言,龍鈺收起手中佩劍,然後將窗戶關好,這才轉身,利落地一拳揍在黑衣人腹部。
「唔。」黑衣人悶哼一聲,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退了兩步,足以見龍鈺剛才那一拳力道之大。
「真狠。」黑衣人直起身子。
「哼!」龍鈺冷冷地看著黑衣人:「若不是怕打在你臉上會被人懷疑,這一拳便會落在你臉上了。」
言下之意:本王已經手下留情了!
「呵呵……」黑衣人輕笑,拉下蒙面的黑巾:「你現在心倒是硬了不少。」
立體感十足的俊毅五官,劍眉星目鼻樑高挺還有那小麥色的膚色,此人赫然便是本該在赤兒城的冷唯!
龍鈺垂下眼眸:「心若不硬,我估計挺不過來吧。」怎的又想起她了……龍鈺定了定神,看向冷唯:「等你這麼久,怎麼現在才來?」
足足等了半個多月呢。
「瓦塔爾的心腹一直跟在我身邊,沒辦法脫身。」冷唯靠在身後的書案上:「今日一早他才離開。」
龍鈺皺眉:「到底是為何?」
「唉!」冷唯輕嘆一聲,他知道他要問的是他為何會到匈國去當將軍:「我想查明當年我看到義父殺了父親那一幕,到底是不是我的眼睛欺騙了我。」
「何意?」龍鈺面容慢慢凝重了起來。
「我離京之後,隱居山野,本想一輩子打獵為生,幫義父與父親看護靈位的,可是瓦塔爾卻派人來找我。」
「瓦塔爾?」眉間緊蹙:「瓦塔爾找你作……他是讓你去匈國當將軍?」龍鈺本想問,但話問到一半便猜到些什麼,索性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嗯。」冷唯點點頭:「瓦塔爾派去的人說,我父親是瓦塔爾的學生,瓦塔爾派父親混入翱龍當姦細,但後來由於身份不小心暴露,被塬知道,所以塬下了密令讓義父殺了父親。」
「所以你便起疑了,將計就計深入虎穴想要查明真相。」龍鈺接著冷唯的話說道。
「是啊,可惜瓦塔爾為人謹慎,雖然我答應了當匈國的將軍,但他還是對我心存懷疑,非但沒有將調兵符給我還讓心腹跟在我身邊。」
沒有調兵符,便只是一個沒有兵權的將軍,這種將軍只是領軍的任務只是在戰場上發號施令而已!所以他不得不讓鈺陪他演一演戲,取得瓦塔爾的信任。
「那現在,他讓心腹回去,是信你了?」
「不是。」冷唯搖搖頭:「好像是瓦塔爾之子瓦素要出兵絞殺作亂山賊,瓦塔爾不放心,所以將他召了回去。」
「作亂山賊?」龍鈺皺眉:「如若真的是山賊的話,又何須將監視你的眼線調回去?」
「嗯。」冷唯點點頭:「我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消息被隱得極好,不深入查探根本就查不出什麼來。」但值得肯定的是,絕對不止是山賊那般簡單。
「隱瞞消息?」龍鈺冷笑:「呵,那匈國定是發生了害怕消息傳出來影響了作戰的大事了。」現在這種情況之下,能值得隱瞞的消息也就只有能影響戰爭成敗的因素了。
「嗯。」冷唯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聽聞各地前一段時間正在緊鑼密鼓地徵兵,但我這裡並沒有得到消息說會有前來支援的兵力。」
「如此說來,很有可能是匈國國內暴亂了!」龍鈺眸中精光一現。
「對。」冷唯點點頭。
「那你說,我要不要派暗前去查一查?」龍鈺問道。
「查一查又何妨?」冷唯反問。
「唯!」龍鈺一掌拍在冷唯的肩膀之上:「謝了!」
「呵呵。」冷唯輕笑:「便當作是你這些日子陪我演戲的報酬。」現在瓦塔爾的眼線已不在身邊,他也可以慢慢著手調查父親的事了。
「這個報酬,甚得我心。」
「那邊好。」冷唯站直身子:「我該走了,不然趕回去該天明了。」
「好。」龍鈺點點頭。
在冷唯剛走到窗戶旁,剛要打開窗戶之時,龍鈺突然喚道:「唯。」
「嗯?」冷唯轉過頭。
「我……見到歌兒了。」
「什麼?!」冷唯黑眸猛然睜大,整個身子轉過來:「白鳳歌?」
「嗯。」龍鈺點點頭:「她還活著。」說起這早已經知道的事實,但眼眸中還是會不自禁地露出笑意。
每每想到她還活著,他便會覺得高興,很高興。
「可是,她的屍身,明明是我親手收斂的……和義父的一起。」冷唯喃語道。
一想到當初那個畫面,他至今仍然能感覺到一股錐心之痛。
義父……
「雖然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很確定她還活著,還讓神醫救了我一命。」
聞言,冷唯垂下眼眸,看著地面,半晌抬眸看向龍鈺,鮮少有情緒波動的黑眸中浮現著淡淡的希冀:「那是不是說,義父也有可能……有可能尚在人世?」
「我不知道。」龍鈺搖搖頭:「我只見到歌兒,沒見到岳父大人。」
冷唯喉頭一緊,定了定心神:「我知道了。」說完又轉過身:「保重。」
「你也是。」
窗戶打開,冷唯罩上面巾,身影一閃,片刻便消失在龍鈺的視線中。
龍鈺走到窗邊,抬頭看了看那彎月牙,旋即伸將窗戶關嚴。
……
白鳳歌處理完一切瑣事,已經是半夜時分。
從書案前站起身,伸了伸攔腰,只覺渾身舒暢。
呵呵,想她懶人一枚,竟然能如此兢兢業業地工作到深夜。
真是值得歌頌讚揚啊!
白鳳歌在心中給了自己一個贊之後,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瞥見從窗口灑進來的月輝。
百年難得一見地竟生出賞月的雅興。
當下不遲疑,悠閑地打開雕花木門,走到院中。
仰著頭看了一會兒月牙,便覺得無趣得緊了,剛才還濃厚得化不開的雅興離奇失蹤。
抬步往卧房而去。
經過墨容的窗外,便發現窗紙被燭火映成了暖黃色。
還沒睡?
挑挑眉,白鳳歌走向墨容的房門,伸手輕輕叩門。
「誰?」墨容清冷的嗓音傳出,其間沒有半絲睡意。
「我。」白鳳歌輕聲道。
「歌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雕花木門被拉開,著著褻衣的墨容出現在房門口。
「呵呵。」白鳳歌對著他輕輕一笑,然後撲進他懷中,深深地嗅了一口他身上淡淡的葯香:「唔,果然聞一聞你的味道便能一下子就充滿了力量呢!」
以前,他的味道是她靜下心神的良藥。
而現在,竟變成了消除疲憊的良藥了。
「呵,胡說什麼呢?」墨容忍俊不禁,一手將她身子環住,一手將房門關上。
「沒有胡說。」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休息?」
「是要去的,可看見你這兒還亮著燭火,就忍不住進來了。」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歪著頭看著他:「怎麼,不歡迎?」
「歡迎!」說著,將她打橫抱起:「歡迎之至!」
「呵呵。」白鳳歌笑著靠在他胸膛上:「你呢,這麼晚還在做什麼?」
「原本是要睡下,可剛躺到床上便想起些東西,所以起來用筆記一記,以免忘了。」
「心臟移植?」
「嗯。」
聞言,白鳳歌死死地摟著墨容的脖頸,在他耳朵上輕輕咬了一下,悶聲道:「容……你怎麼可以這麼好?」為了她如此盡心儘力地為蘭傾闋忙活。
怎麼可以這麼好呢?
好得她都有點想要將他狠狠咬一口!以發泄被他的好而引起的心臟被撐得滿滿的漲漲的感覺!
墨容身子一僵,強迫自己寒著一張臉:「別鬧。」嘗過她的味道之後,他便會經常想要啃啃她。
可那次,他卻傷了她。
後來問過緋色她傷得嚴重不嚴重,緋色雖然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但是他卻沒有錯過緋色鳳眸中的心疼。
「什麼別鬧?」白鳳歌憋笑,在他臉上戳了一戳:「容啊,你知不知道,當你的身體快要燃燒起來的時候,但還故意做出一副很冷親的模樣的時候,真的……好可愛。」
說完,又戳了兩下,旋即再也忍不住,就在他趴在他懷中哈哈大笑。
「……」墨容臉一黑牙一咬心一橫,抱著她便大步走向床榻,也不阻止她的謔笑。
將她往床榻上一拋,力道卻控制得很好,不會弄痛她。
修長的身子往她身上一覆,旋即十分精準地攫取了她的櫻唇,用舌尖誘哄著她張開貝齒然後邀請她甜軟濕滑的丁香共舞一曲纏綿銷魂舞。
吻著吻著便不能自已,不在滿足與只嘗她口中的甘甜,額頭、眉間、臉頰、瓊鼻、下巴、脖頸、鎖骨……每一寸肌膚的嬌美滋味他都忍不住用唇舌體驗一番。
腰帶不知何時已經被他解開,衣裳被他褪得只剩貼身的肚兜與褻褲。
裸露的肌膚在燭火的映襯之下誘人到了極致,她的肌膚溫潤而細膩,如同世間最極品的白瓷瓶。
烏絲散落在雪肌之上,星眸中漫起的水霧如同清晨湖面的薄霧,朦朧迷離,美得讓人著迷。
墨容呼息一滯大掌上的溫度比平時要灼熱上許多,經過她的每一寸肌膚便會引得她一陣顫慄與酥麻。
在他的大掌和唇舌之下,白鳳歌緩緩化作一灘春水。
星眸微微張開,深深地看著他俊美的容顏,彷彿窮盡一生也看不夠一般。
一直就知道他很好看,但他偏偏還越看越好看,眉眼如畫五官精緻絕倫似是上帝最佳的傑作,知曉他眸中的冷清因她而變成了灼熱,知曉他那顆心之所以裝不下世間的瑣事俗物都是因為已經被她佔滿了,一股名為幸福的東西在心中發酵,將她的心給塞得滿滿的。
「唔。」他火熱的大掌隔著肚兜在她的嬌軀之上撩撥起一絲絲悸動,霎時間酥酥麻麻的無力感傳遍每一條神經,白鳳歌忍不住咬住被吮得能滴出血一般的唇瓣,一聲嬌媚的嚶嚀。
盈潤的唇瓣之上還有屬於他的水漬在燭火下閃閃晶亮,粉色的丁香微微在齒間露出,美人如斯,誘人如斯。
目光中的清明在他耐心的誘哄之下緩緩散去,就在最後一絲清明散去之際,白鳳歌眼角的餘光瞥到床頂上那張畫像。
目光似生了根一般緊緊地釘在畫像之上。似乎,那畫卷對她有著某種難以抗拒的致命吸引力一般。
察覺到她的分心,墨容一口咬在她的鎖骨之上,似是要懲罰她,但那力道卻小得能讓人完全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