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鳳歌左手食指和中指夾住架在她脖頸上的彎刀,蒙面人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手中的彎刀已經哐啷一聲落在地上。
白鳳歌一個利落的旋身,右手在懷中一掏,一把白色粉末自她掌中灑出,運動全身內力,雙掌擊出,掌風將她灑出的白色粉末吹散。
只是一瞬間,空氣中濕潤的腐爛氣息被淡淡的清香掩蓋了下去。
所有黑衣蒙面人握著彎刀沖白鳳歌攻來。
白鳳歌身姿靈巧地閃躲,片刻之後,黑衣人紛紛察覺到體內的力量緩緩流失。
可此時察覺已經晚了,白鳳歌奪了身旁一個黑衣人的彎刀,向正要發出訊號的黑衣人擲去。
利刃沒入肉體的鈍響,那要發訊號的黑衣人手中的竹筒掉落在地。
幾十名黑衣蒙面人,片刻間便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白鳳歌嘴角勾勒出一個冷漠的弧度。
墨容的十里醉……
掃視了一眾已經失去意識的黑衣人,沒有發現異常,白鳳歌舉步走向玄鐵牢籠。
「緋色……」白鳳歌輕輕抬起他的臉龐:「緋色,醒醒。」看到他的臉才知道,他此刻的臉色有多麼的蒼白,就連那一直紅如櫻桃的薄唇此刻也泛著令人心碎的蒼白。
見緋色仍舊毫無反應,白鳳歌心中的疼痛更加尖銳,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輕輕捏開緋色的嘴,將藥丸放入:「緋色,吞下去。」溫柔的低語如同在哄小孩子一般:「乖,聽話,吞下去。」
這是墨容給她的保命藥丸,就算是一隻腳踏在鬼門關的人都能被拉回來。
但這藥丸只有三粒,她自己留下了一粒,給了一粒給白興天,還有一粒自然是給了墨容。
半晌,緋色終於喉間一動,將藥丸吞了下去。
咬著唇,白鳳歌看向牢籠上的鎖,然後轉身走向那片沉浸在美夢中毫無意識的黑衣蒙面人,伸手在他們身上摸索。
沒有……
沒有……
沒有!
白鳳歌越找越急,可卻沒有發現鑰匙。
「丫、丫頭……」就在她心急得眼眶都酸疼了,身後傳來熟悉的嗓音,雖然嘶啞得不成樣,但卻還是那般動聽。
白鳳歌乍然聽到這熟悉的嗓音,眼眶霎時脹痛難忍,一直沒有落下的淚沿著白皙的臉頰滑落。
站起身再轉過身,死死地盯著那虛弱的俊顏:「混蛋!」明明是咬牙切齒的詬罵,但眸中的欣喜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不要哭……」緋色心疼地看著她臉上的淚水。
他何時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過眼淚?
她的淚,是他承受不了的……
「我就要哭!」白鳳歌蠻不講理地大吼,但卻咬緊唇瓣,不讓哭泣聲懂口中溢出。
「我會痛。」緋色虛弱地看著她:「你哭,我會痛。」
「……」白鳳歌撇過頭,蠻力地用衣袖將眼淚抹去,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近牢籠:「痛死你算了!」雖然如此說,但卻死死忍住眼淚,不肯再讓它掉落。
「怎麼這麼任性?」緋色想要伸手感觸她臉頰上的溫熱,但卻發現手被鉗制著:「為什麼還是要來?」
他都那麼努力地讓不將她牽扯進來了,可這丫頭為何還是要來?
他永遠都不願她陷入危險之中啊!
「呵,為什麼?」白鳳歌憤憤然地看著緋色:「都是為了一個混蛋!」
「丫頭……」
「不許說話了!」白鳳歌果決地打斷緋色的話:「時間不多,得趕緊離開這裡。」
「你快走!」緋色也想起了當下的處境,有些焦急道。
「帶不走你,我不走。」白鳳歌淡淡的道,但眼眸中的堅定卻不可動搖。
她不要再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
當看到他奄奄一息的模樣的時候,她便決定了!
絕對……不能將他一個人留在這裡!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丫頭,你怎麼變得如此不理智?」緋色皺起好看的眉頭。
如果再這樣耗下去,誰都走不了!
「理智?」白鳳歌幽幽地看著緋色:「你認為我是神么?」他認為她隨時隨地都能保持理智么?
是,她知道她現在的決定不理智。
知道了他在這裡以後,理智的做法是她不應該打草驚蛇,當作沒看見他一般淡然地走出去,然後周密地部署一番再來救他!
可是……見了他這樣的情況之後,她還能理智得下來?
即便什麼都沒有準備好,即便危險性很大,但是她不能等!
她等不了!
無論怎樣,她不要留他一人呆在這裡!
要麼一起走,要麼她也被抓!
「丫頭……」
「別廢話了!」白鳳歌狠狠地盯著他:「你知道鑰匙在哪裡么?」
「丫頭,這是玲瓏九轉鎖,只有唯一的鑰匙能打開,所以……別浪費時間了,快走。」
「閉嘴!」白鳳歌狠瞪這眼前這個還不肯死心要勸她離開的人:「我沒問你這是什麼鎖,我問的是鑰匙在哪兒!」認真堅定的語氣中透出一種讓人不可違逆的氣勢。
「……」緋色皺眉。
這丫頭的脾氣……太倔!她下的決定沒人能改變得了!
「在匈國可汗乞顏渤爾身上。」那鑰匙,乞顏渤爾隨身帶在身上。
「……」聞言,白鳳歌皺眉。
乞顏渤爾身上……如果去拿,要花不少時間,這裡……
「丫頭,聽我的,先離開。」緋色不放棄,繼續柔聲道。
「我去拿。」白鳳歌不理會他的話:「我馬上就去。」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這是剩下的十里醉,如果我沒回來之前有人進來,你用它來拖延時間等我回來!」
十里醉雖然厲害,但是接觸到空氣之後,只有一刻鐘有效果,一刻鐘之後,效果便會慢慢散去。
剩下的十里醉,可以保緋色在這裡一刻鐘安全無憂,那也便夠了。
「丫頭,乞顏渤爾身邊暗衛極多,你一個人……」緋色的話還沒說完,一陣陰冷中帶著濃厚殺意的嗓音便響起:
「是啊,還是王兄了解孤。」乞顏渤爾褐眸中閃動著嗜血的殺意和陰冷,一張俊臉此刻陰森得如同惡鬼!
她,真的該死!
這麼多年,他從未對哪一個女人如此上心,可沒想這個女人竟然是別有預謀!
「你……」白鳳歌聽見乞顏渤爾的嗓音,轉過身,下意識擋在緋色身前。
他來了,她竟絲毫沒有察覺到!
乞顏渤爾陰冷這俊臉,身後帶著一隊手持彎刀的黑衣蒙面人,這些蒙面人,蒙的不是黑布,而是在鼻子上蒙著厚厚的白布!就連乞顏渤爾鼻子上也同樣蒙了白布!
看著乞顏渤爾等人的裝束,白鳳歌目光一閃。
他們對十里醉有準備?
陰冷地看著白鳳歌:「你把孤玩弄於鼓掌之中,你說孤應該怎麼回報你?」
如若不是他派人去殺那頭凶熊,他還發現不了她接近他是別有用心!
他派去殺凶熊的人發現熊洞內有女人的腳印,顯然是有人去過熊洞,而且這人還是一個女人!
他去南山狩獵那麼多次,都沒有遇見凶熊,偏偏這一次遇見了,而且這個女人恰好又在危機時刻救了他!
他雖喜好美人,但能在王位上坐穩這麼多年,自然不是愚蠢之輩!
這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所以,他對她起了疑心,但卻沒有表現出絲毫。
他今日故意依照她的意思說去後宮,實際上卻是跟在她身後,想要看看她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結果,讓他看到了如此有趣的一幕不是么?
那麼多人,她僅僅用了一把粉末便全部放倒了!
沒錯,他一直看著她的動作!
這地牢有隔層,在隔層里的便能將地牢里的動靜看清楚!
她出了寢宮后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感嘆,這個女人不單聰明得讓人心底發顫,就連做戲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她一把白色粉末便能讓那麼多人片刻間倒下,所以,他便讓所有人都用濕布捂住鼻子,以防她再用這招!
「陛下無需往自己臉上貼金。」白鳳歌似是一點也不在意現下的處境,一副事不關己地淡然模樣道:「陛下夠不著讓我費心去玩弄的標準。」
玩弄?她沒那閑工夫!
「你就不怕死?」乞顏渤爾陰狠地看著白鳳歌。
「死?」白鳳歌絲毫不動容:「我從來只知道死是用值不值來衡量的,而不是用怕不怕來形容。」
「……」乞顏渤爾咬牙,旋即陰森一笑:「呵呵,那孤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語畢,轉身對身後的人下令人:「活捉。」
平生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算計得這麼慘!
他怎會讓她死得那麼輕鬆?
「等等。」乞顏渤爾的話剛出口,身後的人還未來得及動手,白鳳歌便淡淡開口:「陛下恐怕還不知道自己身中奇毒吧?」
「什麼意思?」乞顏渤爾抬手阻止身後的人,陰冷地盯著白鳳歌。
「意思就是,我那日在山洞中幫你檢查傷口的時候一時興起,所以便順手下了點兒毒。」雲淡風輕地說著,絲毫下毒者的愧疚都沒有。
「你……」乞顏渤爾額頭上青筋暴露,拳頭握得死緊:「孤憑什麼信你?」那日,她只是用帶著手套的手按了按他的腿而已……
難道,那時候那一股銳利的刺痛並不是因為傷口被她按住而痛,而是她在下毒?
「不信的話,陛下請試著運運內力。」白鳳歌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道。
她當然無所謂,中毒的又不是她!
聞言,乞顏渤爾暗中運氣內力,氣息剛提到丹田,胸口便猛地一陣刺痛:「噗——」一口鮮血噴出。
「陛下!」身後的黑衣蒙面人趕緊上前,將乞顏渤爾圍在中央。
見狀,白鳳歌嘴角揚起一個冷笑。
此毒,只要一催動內力,便會引發,平常可是絲毫也看不出來呢。
她這次走的時候,墨容可是下了血本,許多他珍藏的毒都讓她帶著防身。
所以,別跟姐比毒,姐懷中全是毒!
「怎麼樣?陛下?」白鳳歌一副看戲者的姿態道:「若是想要解藥,便勞煩將鑰匙扔給我。」
乞顏渤爾揮開一眾屬下,拭去嘴角的血跡,狠厲地看著那個從未變色的女人:「想要鑰匙?做夢!」雖然肯定自己中毒了,但是宮中那麼多御醫,他就不信……
看出乞顏渤爾的想法,白鳳歌冷笑:「呵呵,陛下將希望放到那群庸醫身上可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喲。單單我身上這種小毒,他們都不知道怎麼解,更別說陛下你身上的毒了。」
不得不說,這女人說起謊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她身上的那叫小毒?
那是墨容用了五年時間才研製出來的毒,這世上除了墨容和她之外,還有誰知道?
「你……」乞顏渤爾險些咬碎一口銀牙,俊臉黑得如同鍋底。
「怎麼樣?換么?」與他相比,白鳳歌悠閑得太多了,從懷中拿出一個黑色的藥丸:「這就是這世界上唯一的一顆解藥,若是陛下要換,那便把鑰匙扔過來,我也將解藥扔給陛下。」
「……」表情陰鬱地看了白鳳歌手中的那粒藥丸,乞顏渤爾垂下眼眸。
既然解藥在她身上,那麼抓住她……
「陛下,我勸你不要衝動才是。」白鳳歌似是看透他心裡所想,向後退了一步,退到水牢岸邊,將拿著藥丸的手懸在泛著幽幽冷光的水面之上:「如若嚇到我,我怕一不小心會失手將這粒葯掉到水裡。」
想強搶?
呵,既然她敢讓他知道解藥就在她身上,她又怎會沒有做好防備呢?
「你……」乞顏渤爾眼中的陰森加重,顯然是被氣到極致!
「陛下,雖然我不趕時間,但是陛下你的時間怕是不容許你再想很久了。」白鳳歌淡淡道:「毒引發后,半個時辰還沒服下解藥,那即便是神仙呢也救不了陛下呢。」
「孤怎知你手中的解藥是真是假?」這個女人詭計多端心機深沉,他怎知她是不是又在騙人?
「陛下身後那麼多人,我怎敢拿佳肴糊弄陛下呢?」
「……」
「此葯服下去后,一炷香時間便見效果,陛下可以等一炷香之後再次運內力,便知我並沒有騙你。」白鳳歌淡淡的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