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官爺啊,俺哪裡有公文啊!俺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就是為了去接俺家妹子。」


  「沒有公文,你去接天皇老子也不許通關!」


  「官爺,你不知道啊,俺家妹子長得水靈極了!聽說匈國的士兵可不比咱們翱龍國的,一個個如同強盜淫賊,如果俺家妹子在赤兒城呆久了,被他們看到,那恐怕遭毒手啊!」微微顫抖的哭腔,又急又憂的表情被白鳳歌表現得淋漓盡致!

  任誰見這模樣,都會相信「他」是一個擔憂親妹子的好哥哥。


  士兵聞言,上下打量了白鳳歌幾眼:「噗哧……瞧你這模樣,你家妹子能水靈到哪兒去?」這話剛說完,又想起白鳳歌的後半句話,心中覺著有些自豪,便一副和藹愛民的模樣道:「不過匈國的士兵的確是窮凶極惡之輩,可不似咱這麼好相與。」


  見狀,白鳳歌硬生生地堆出狗腿的模樣:「那是!咱們翱龍國的百姓們都知道咱翱龍國的官爺們個個英武非凡愛民如子英勇善戰,若是哪一家的姑娘嫁給一個官爺那在鄰里鄉間可是十分長臉的啊!」


  「你這小子倒是會說話,哈哈——」被糖衣炮彈這麼一轟,士兵臉上的不耐煩徹底消失不見,開懷大笑。


  「那官爺你看啊,俺家妹子也是翱龍國的百姓啊,雖然嫁到赤兒城,但也是嫁給翱龍國人的,俺全家上下祖祖輩輩可都是翱龍國的百姓啊!官爺,您能眼睜睜地看著俺們這些百姓置身於危險之中么?」


  「這個……」士兵面露難色:「不是我不放你去,而是上頭有令啊!如若我放了你那是會被按照軍規處置的。」這個小子挺討喜,看起來也不像是細作,但是不許通關的命令可是攝政王親自下達的,誰敢違抗?


  「官爺。」白鳳歌走近士兵,不著痕迹地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布制錢袋,塞到士兵手中:「官爺們為我們老百姓保衛家園,這是俺的一點心意,還請官爺收下這份小小的心意,和那些官爺們去喝喝酒水解解疲憊。」


  白鳳歌是何等人?士兵態度的轉變她自是收於心底,連哄帶誘,就不怕他不上鉤!

  「呃,這個……這多不好意思。」士兵拿著手中的錢袋,沉沉的手感不用掂量便知道裡面很有貨!


  「官爺,這是心意。」


  「咳咳,你們的心意我知道了。」士兵輕咳了兩聲:「我去給你小子試試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他們把守在關口上,豈會又不收銀子的道理。


  再加上,這個小子出手比別的人還要大方一些,估計是有戲的。


  「有勞官爺了!」白鳳歌一臉激動道。


  呼!

  收了銀子就好了,怕的就是不收銀子!

  只要對銀子感興趣,這邊關,她便是用銀子砸,也要給砸開個窟窿!

  士兵點點頭,然後轉身向著守在關口的另外十餘名士兵走去。


  片刻之後,士兵回來,看著白鳳歌道:「要走就趁現在,趕緊走。」


  「謝官爺!」白鳳歌點頭哈腰猛地道謝。


  「別羅嗦了,快走。」士兵揮揮手道。


  「誒!」白鳳歌滿口答應,旋即爬上馬車,駕著馬車出關。


  馬車剛行出五里地,白鳳歌便看著前方皺起了眉頭。


  遠處,一小隊人馬正緩緩行來。


  躲?

  這裡前不著山後不見谷的,前面的人自然也是看見她這輛馬車了,現在躲不就是告訴人家這輛馬車有鬼么?

  拋棄了躲的念頭,白鳳歌駕著馬車繼續前行。


  當看清楚那隊人馬為首之人的時候,白鳳歌心中暗嘆這世界可真夠小的!


  那為首之人,赫然就是龍鈺!


  「前面的馬車,停下!」就在白鳳歌剛感嘆完,便聽得一聲粗狂的嗓音。


  依言,白鳳歌停下馬車,自己也隨即跳下車,低著頭站在原地「迎接」攝政王大人帶著的隊伍的到來。


  「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此處?」那個剛才喊她停下的粗狂嗓音響起。


  「俺是越城人,家裡爹娘讓俺去赤兒城接俺妹子。」


  「出關公文呢?拿出來瞧瞧。」


  「是。」白鳳歌點點頭,然後伸手探向懷中,探了幾探,白鳳歌抬起頭,焦急地看著眼前長相和他的聲音同樣粗獷的壯漢:「官、官爺,俺、俺的公文沒有了!」


  「沒有了?」粗狂漢子皺著眉:「怎麼會沒有了?」雖然長相粗狂、聲音粗狂,但他那雙眼睛中的光芒非但不粗狂反而還有些凌厲。


  白鳳歌看著那雙眼,瑟縮著身子,似是被嚇到,但目光卻好不閃爍,只是焦急地道:「俺、俺也不知道,剛才俺還給關口的那幾位官爺……」說道這裡,白鳳歌的話戛然而止,旋即恍然大悟地道:

  「剛才,俺忘了拿走了!」一面說著,還一面用手比劃:「就是放在關口的那張木桌上的!那會兒俺給官爺們看了,然後就去駕車,就把公文給忘了。」


  「……」粗狂漢子定定的看了白鳳歌片刻,旋即才轉過身,三五步走到身後的龍鈺身前:「王爺,那人說他的公文放在關口忘了拿來,您看……」


  「嗯。」龍鈺輕聲地應了一聲,剛才的話,他聽得一字不漏,抬眸看向白鳳歌,不期然便看進一雙燦若星辰的水眸。


  瞳孔一縮,龍塬三步並兩步走到白鳳歌身前,要將那雙眼看得更清楚。


  可剛走到白鳳歌身前,還沒來得及看那雙每夜都出現在他夢中的眼眸之時,白鳳歌便瑟縮地跪在地上:「官、官爺饒命!俺不是故意弄丟公文的!官爺饒命啊!」


  顫抖的嗓音和顫抖的身子都說明了她此刻的恐慌。


  但她心中卻在冷靜地思量。


  「弄丟了」公文,龍鈺這反應也太大了一點吧。


  「抬起頭來。」龍鈺的嗓音中帶著些許不可察覺的細微顫抖。


  而他身後的將士紛紛錯愕不已。


  呃,跟在攝政王身邊的時間雖然不算太長,但是對攝政王的性子還是了解得非常透徹的!

  攝政王,太冷了!

  表情冷,感情冷,心情冷,話更冷!

  平日里,攝政王幾乎不說話,只有在發號施令的時候才會說話。


  「官爺饒命、官爺……」


  「我讓你抬起頭來。」打斷白鳳歌的話,龍鈺再次道。


  「……」聞言,白鳳歌顫巍巍的抬起頭,一抬頭,便看到一雙複雜難懂的黑眸。


  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幽卻明亮,但眸中的感情卻太多太多,多到一種複雜的程度。


  有怕、有痛、有思念、有脆弱……


  那麼多那麼多的情緒,全都包含在那明亮的眼眸之中,讓白鳳歌有一瞬的錯愕。


  「真像……」龍鈺緊緊地盯著那雙眼:「真像……」輕輕的呢喃著,完全不在乎他帶領的那一隊人的眼睛已經快掉到地上了。


  「官、官爺?」似是被他這種專註的目光盯得害怕了,白鳳歌顫著嗓音,試探地喚道。


  「……」回過神,龍塬轉開目光:「起身吧。」


  「謝、謝官爺。」白鳳歌從地上起身,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但心中卻暗自皺眉。


  他如此失態的原因,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剛才,他盯著她的眼睛呢喃著「真像……」,她就已經猜到了。


  他認出了她的眼睛……


  該死的!

  古代沒有美瞳啊,易容術在高明也沒有辦法將眼睛給改變了!


  之前,她就察覺到龍鈺對她有點意思,但沒想到閑雜他居然還沒有忘了她。


  龍鈺又將視線放到那雙眼眸之上,這次,黑眸中的情緒平靜了不少。


  看來,他整理情緒的速度,快得令人驚嘆啊!


  「這雙眼睛中,不要露出害怕。」輕輕地說著,龍鈺心中暗自將後面的話補上:在這雙眼中看到害怕……我會心疼。


  「官、官爺……俺真的不是故意將公文丟了的。」白鳳歌似乎沒聽見龍鈺的話,低下頭繼續糾結之前的話題。


  她知道,不能再讓他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難免會看出端倪。


  「……」龍鈺沉默,雖然心心念念的那雙眼眸看不見了,但目光卻沒有從「他」身上離開,上下打量著。


  片刻,龍鈺眼眸中有一絲亮光一閃而逝:「你叫什麼名字?」


  「俺、俺叫阿牛。」阿牛哥,不好意思啊,借用一下你的名兒。


  「既然弄丟了出關公文,那便和本、我一起回軍營,等公文你的公文取回來了,你再走。」之前,只注意到了眼睛,現在看來,不僅眼睛像,就連身高也很像!


  這裡是邊關……


  她出事的地點也是在邊關。


  她的屍首運回京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了……


  「官、官爺!」阿牛抬起頭,焦急地道:「俺爹娘還在家等著俺把俺妹子接回去……」該死的!有毛線的公文啊?


  「李侃。」不理會阿牛童鞋的焦急,龍鈺轉眸看向身後石化的粗狂漢子:「你去關口取公文。」


  「呃,是!」李侃連忙點頭。


  王爺今天太不正常了!

  即便他眼拙,也能看出來,王爺是存心要將那個叫阿牛的人留下來。


  「好了,隨我回軍營吧。」龍鈺轉過頭,看著阿牛。


  「可是……可是……」


  「取了公文,我派快馬送你去赤兒城。」言下之意:不會耽誤你時間。


  「是。」看來,得找機會溜走了。


  即便他起疑,也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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