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動手
原雄幾步走到窗前, 雙眸緊擢住妙常背部, 妙常咬緊下唇, 顯出艷麗的瑰色。
原雄又是轉身回歸,將妙常身子板過來, 正對著自己。
妙常感覺到他堅硬如鐵的肌肉貼著,散發出驚人的熱量, 悍然而不可動搖。
「你且等著, 本王遲早會兌現承諾。」
他粗糙帶有薄繭的手指劃過妙常的臉頰,雙目逐漸迷離,似被月光下的妙常迷了心智。
他將頭顱靠近, 炙熱的呼吸打在妙常的頸側。
妙常身子僵硬,不敢動作。
「真是便宜曜帝了。」原雄如是說道。
妙常長睫微顫,似蝶翼翕動。
她依舊沉默。
原雄深吸一口氣, 溫熱的唇落在妙常頸部,細細密密的吻著。
妙常額角出汗,忍不住嗚咽出聲來。
她不願意。
原雄不舍的看她幾眼,知道自己必得走了。
若是再不走, 怕是要出事。
他走後, 妙常再也睡不著了。
她將身上蓋著的錦被全掀到一邊去,兩條腿左右亂蹬, 一口鬱氣在胸口橫衝直撞。
妙常很煩躁。
外面月色清亮無垢,她的心是否真的能如月光般清透無暇, 坦坦蕩蕩?
原雄手腳利落地躍出鳳宸宮, 左右看看, 快步行到林苑的某一處,打算在此地翻出宮牆。
他剛剛將手搭在牆上,脖子后汗毛直立,突有被窺視之感。
原雄猛地回頭,冷然道:「誰在那裡?」
回應他的是一陣吹過的冷風。
「要是男人,就正大光明的出來!」原雄自信,他常年練武的直覺不會出錯。
一道清潤慍怒的嗓音終於響起,「怎樣都比王子夜探他人宮室來的光明!」
原雄眸中帶著詫異,看向來人。
他看著來人嫉恨赤紅的雙眼,不由驚訝道:「你居然一直在這裡等著?」
他進去的時間不算短,而這位大端的天子竟一直在宮門外,隱忍等在這裡……
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別高興的太早,朕遲早將你挫骨揚灰。」
原雄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警惕更深,別有深意道:「天子果真是天子,如此忍功,叫人佩服。」
「原雄,惹怒朕你究竟能得到什麼?」妥曜快步向前,面上已帶有幾分猙獰。
原雄此時感覺到少有的壓迫緊張。
原雄一向自負,在他看來,妥曜一直都是個糊塗的人。
妥曜做事瞻前顧後,心機深沉,他一直覺得妥曜有失天子風範,不夠磊落大氣。
要是兩人身份互換,原雄自忖,太后與安親王絕活不到今日。
原雄心中火起,也踏前幾步,「只這一次,皇上就受不了了,那本王夜夜煎熬,又該當何處?」
兩人針鋒相對,火花四濺。
原雄心中暢快,虛與委蛇這麼多年,終於不用再忍了。
原雄看著妥曜急劇起伏的胸膛和赤紅的雙目,想來他也是這麼想的吧。
「她嫁給了朕,與你再無關係。」妥曜衣袖下的拳頭握緊,指尖深陷在掌心中。
「你以為本王不知道嗎?」原雄脫口而出,「要不是你,本王不會來這大端。當初在太明殿內,你當著本王的面,收人入後宮,更是故意的。」
原雄每每想起,就極為憋悶。
他從來沒在旁人手裡吃過這麼大的虧。
雄圖大業被迫中斷,心愛之人被旁人納入懷中……
原雄當時哪能想到,八竿子打不著的大端皇帝,竟會設套害他。
妥曜笑了,認了原雄的指控。
「要不是你,她已嫁給本王,你早就別有預謀。」
妥曜古怪地看向他,「朕未出現的時候,妙常定然拒絕過你。」
妙常的身份,她自己清楚,所以上一世,蜿蜒曲折,她還是尋到了自己身側,思及至此,妥曜痛快不少。
原雄手指微動。
「就算現在她對你心軟幾分,朕也會把你從她心底一點一點的挖出來,風過無痕,她會把你忘的乾乾淨淨。」
原雄眼神閃躲幾分。
不可否認,妥曜說的有道理,他日日陪在素舒身邊,體貼小意,加上孩子,再不願意承認,素舒的心也會偏向妥曜。
時間一長,原雄真的會成為素舒心中可有可無的存在。
原雄現在,正看妥曜幾分。
未曾想到,曜帝對素舒竟是來真的。
妥曜憋屈的等在這裡,不過是怕投鼠忌器,驚擾到妙常,破壞兩人之間的感情。
畢竟有些窗戶紙捅破了,就再也不復以往。
妥曜不想打破他和妙常得來不易的安穩。
若真是如此,原雄暗自心驚。
「你是趁虛而入的!」原雄咬牙。
要不是妙常初入宮廷,陌生無依,妥曜不會輕易得手。
「那你為何不殺了本王?」原雄壓低嗓子,聲音暗啞深沉,雙眸緊盯住妥曜神情。
他要看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妥曜臉上怒意更顯。
「朕與你不同,無論發生什麼,都絕對、不會拋下她一個人。」妥曜面上無比篤定。
原雄展露疑惑神情。
他不懂,妥曜在說什麼。
妥曜長吁口氣,又扳回一城。
上一世,陪在她身邊一同赴死的人是朕,這就夠了。
那時你又在哪裡呢?
原雄看著妥曜神情,心下莫名的不舒服。
「我們兩之間的事情,不容皇上操心。」
妥曜心中最忌諱的,就是妙常與原雄幼時的感情。
他受不了妙常曾有過完全的、全無他痕迹的過往。
還有那『素舒』二字,也是來自眼前的人。
妥曜腳步向後微側,不多時,原雄聽到破風聲自耳邊傳來。
他忙是躬身閃躲。
妥曜竟是不顧天子威儀身份,動起手來。
論起動手,原雄自然不怕。
妥曜自幼習得君子六藝,身為儲君,跟隨武指師父習武,未曾懈怠。
原雄摔摔打打著長大,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實戰得來的,雖然技巧不及,卻能一力降十會。
兩人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原雄打紅了眼睛,「若不是你從中阻撓,我們孩子都生了。」
妥曜丟了全部的修養,忍不住爆了粗口,「你能生個屁,匹夫小賊!」
兩人你一掌我一腳,跌在地上,打到最後,也不顧什麼招式漂亮,顏面風度,如同市井潑皮,滿地打滾,發泄著自己滿腔的怒火。
原雄一拳打在妥曜的腰腹處,下一刻,他的胸膛又被妥曜一腳踹了上去。
兩人打鬥的動靜自然驚動了禁軍。
妥曜一拽原雄,一同閃躲進旁邊山石內的洞口中。
那處狹小逼仄,兩個成年的大男人擠進去,就再沒別的空間了。
原雄見妥曜緊縛自己,用力掙脫,一拳攻向他下盤。
此地無處躲避,更怕聲音引來旁人。
妥曜悶哼,生受了這一掌。
原雄得意不已,妥曜見狀,恨得牙痒痒。
他一下抬起腳,龍紋底的鞋狠踩在原雄的腳面上,來回碾壓。
原雄倒抽一口涼氣。
禁軍在附近搜尋片刻,未有所獲,只得離去。
妥曜這才將原雄從裡面拖了出來。
原雄眼神狠厲,妥曜見了卻笑了。
妥曜見他稚嫩兇狠的眼神,像頭小狼,嘲諷笑道:「小子,你毛都沒長齊呢吧。」
原雄聽妥曜在耳邊如此說,深感羞辱。
妥曜卻覺得沒勁兒,一下子將他扔了出去。
像這般毫無形象的鬥狠,一次就夠了。
原雄歲數比妥星還要小些,不過因為是北夷人,才長得格外壯實。
妥曜整理下衣領,面容肅然,「今天的事再有一次,朕就讓你永遠回不去北夷,知道嗎?」
「本王還以為您有多厲害,明人不說暗話,咱們兩個之間的仇,本王會加倍奉還給你,唯唯諾諾的偽君子。」
妥曜臉色發沉,形容可怖。
原雄半點不怕,冷哼一聲,攀上牆邊,三兩下不見了蹤影。
第二日,妙常得到了皇上稱病,罷朝數日的消息。
「怎麼回事?」
妙常忙問向乾元宮報信的宮女。
那宮女苦著臉,硬著頭皮答道:「皇上醒來後身子不爽,太醫說皇上操勞過度,昨日又被涼風侵體,得修養幾日。」
妥曜與原雄動手,兩人初時還有所顧忌,後來打出了火氣,兩人臉上都掛了彩,這幅形容,自然不能上朝。
妙常不知,只當是宮人晚間疲懶,伺候不利,砰的一下摔了手上的胭脂盒。
那宮女渾身一抖,立馬跪下。
「乾元宮的人是怎麼辦事的?」
「娘娘息怒,您懷有身孕,不易動怒。」含霜在旁勸道。
妙常閉上眼睛,鎮定自己的情緒。
「傳本宮口令,乾元宮的人侍主不利,全都罰俸三個月,以儆效尤。」
那宮女只能謝恩。
妙常去乾元宮探望,第一次吃了閉門羹。
「娘娘,您現在是宮中頂尊貴的人,皇上也思念您,可怕傳染給娘娘,早就下了口諭,讓您好好在鳳宸宮安胎,等到皇上大好了,一定會去看您的。」都安苦口婆心的勸慰。
妙常向他打聽,妥曜究竟發生何事。
都安想起皇上昨日挂彩的臉,哪裡敢說。
又將那宮女說過的講了一遍。
妙常只得告退。
妙常身後的一行人知道主子心情不佳,大氣也不敢喘。
妙常剛走出乾元宮,就見到蓮瓊章帶著兩個人,提著食盒,款款而來。
妙常見狀,心情更糟。
蓮瓊章也算是有幾分寵愛。
妙常目不斜視,浩浩蕩蕩地帶著一群人從旁走過。
蓮瓊章想起昨日,妙常剛在鳳宸宮中私會表哥,現在又來乾元宮勾引皇上,氣不打一處來。
「娘娘可是剛從皇上那出來?是要回宮?」蓮瓊章忍不住說道。
妙常停下腳步,目光如刀,「蓮瓊章有話不妨直說。」
「嬪妾只是向娘娘打聽一下,娘娘要是不想說就算了。」蓮瓊章眼珠一轉。
妙常臉色更臭。
蓮瓊章電光火石間,像是明白了什麼,眼露瞭然,「娘娘……難道是沒進去嗎?」
妙常見她幸災樂禍,只感到無比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