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暗中

  小冬早咯咯笑著, 還不知道她父皇已經手足無措。


  妥曜討好笑笑。


  妙常白了他一眼, 背過身去。


  妥曜失笑, 伸手放下兩邊繡花床帳,遮住床上風光。


  燭光透過紗帳便又柔和不少, 襯的人也朦朧可愛。


  妥曜喊人把冬早抱下去。


  冬早的眼神跟隨妙常滴溜溜地轉,妙常看冬早乖巧的樣子, 心中愛的不行, 在她臉頰上連連親了數下。


  冬早也伸出小手,抓住妙常的脖領不放。


  妥曜和妙常連哄著,小公主才鬆開她金貴的小手。


  終於寢殿內, 只剩下兩人。


  妙常安安穩穩的嵌在妥曜懷裡,妥曜抱得緊,兩人嚴絲合縫, 正正好好。


  「朕陪你,睡覺吧。」


  妙常的日子還淺,妥曜就是想做什麼,也是做不成的。


  妙常掛上心滿意足的笑容, 沉沉睡去。


  安親王府中的某一處。


  他的主人再次被隔在了房門外。


  與上次的憤怒不同, 這次妥星面容上掛著傻笑。


  「婧嫿,讓本王進去看看你。」在這僻靜的小院里, 只有他們兩個人。


  謝婧嫿神情獃滯,面色慘白。


  她麻木地伸出手, 撫摸那還平坦的小腹。


  這裡面, 有了新生命。


  謝婧嫿的手開始抖, 良久后,終於痛哭出聲。


  她再也不能回頭了。


  方才好幾個大夫診治,是錯不了了。


  謝婧嫿滿心羞恥,本想赴死,卻又下不定決心,也不忍心腹中孩子。


  妥星聽到她哭泣聲,心驟然揪起,「讓本王進去吧,木已成舟,本王會給你個交代。」


  謝婧嫿仍是不住哭著。


  妥星怕她傷心過度,對腹中胎兒造成損傷。


  妥星咬咬牙,「你要是再不讓本王進去,本王就找人來破門了,說到做到。」


  謝婧嫿暗恨,每一次都是這樣。她總是不得不屈服。


  謝婧嫿紅著眼睛,拉開了門。


  妥星見她還有氣力瞪人,舒了口氣。


  他擠身進入房中。


  謝婧嫿不如以往抗拒,倒似認了命。


  她不年輕了。


  這個孩子,她想留下來。


  當初在宮中,她費了那麼多心思,無非是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只要皇上做了父親,不可能不管她們母子兩。


  人非草木,見面三分情,皇上心裡總會有她一個位置。


  可是,謝婧嫿的美好願景都被一個虛無縹緲的『孩子』抹殺了。


  她彷彿失去某種支柱,背脊也挺不直了。


  但以後得活著,孩子也需要父親。


  謝婧嫿暗下決心。


  妥星比她小几歲,謝婧嫿以前從未想過,有一天竟會與他產生什麼糾葛。


  妥星未注意到她曲折的心路變化,整個人浸在喜悅中,「本王進宮求母后,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你也總不能蹉跎一輩子,你放心,本王定給你們母子兩一個名分。」


  謝婧嫿順從地靠在他懷裡。


  妥星激動不已。


  妥星第二日遞了牌子進宮。


  謝太后親自吩咐看著膳食,就等妥星進宮。


  雖然在謝婧嫿面前誇下海口,但在謝太後面前妥星難免忐忑幾分。


  母后一直偏愛與他,可此事如此荒唐,母后真的會幫忙嗎?


  謝太后噓寒問暖,妥星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揮退了宮人。


  謝太后疑惑地看向他。


  妥星狠狠心,雙膝跪在地上,神情嚴肅,「母后,婧嫿她……懷了我的孩子。」


  謝太后要攙扶的手收回,無甚反應。


  妥星心內著慌,撲到謝太後腿邊,「母后,兒臣知錯,可婧嫿腹中孩兒是無辜的,他是您的孫兒啊!母后,幫幫兒臣。」


  「求您了,兒臣這次求您了。」


  謝太后幽幽嘆了口氣,將妥星從地上扶起。


  「這麼多年,婧嫿在後宮吃的苦,哀家看在眼裡。」


  妥星聽了,臉色都亮了不少,「母后,您的意思是……」


  謝太後點點頭,「哀家可以成全你們,不過暫時她只能以侍妾的位分在你府中待著。」


  謝太后沒有一點吃驚的樣子,倒是像早就思慮好一切。


  「你大舅舅可有說什麼?」謝太后問。


  謝太后所說的人,正是謝婧嫿的父親,當朝謝太尉,鎮國公。


  妥星不好意思笑笑,「兒臣實在不敢開口。」


  謝太后神秘笑笑,「放心吧,今時不同以往,他高興都來不及,不會推辭你的。」


  「母后說什麼,兒臣不明白……」


  「別跟哀家裝傻。」謝太后打斷他,「你是哀家生的,哀家知道你在想什麼。」


  妥星心虛地低下頭。


  謝太后一語雙關,「你現在下定決心了?」


  妥星連忙道:「這些年來,皇兄時時挑刺兒臣,京中的王公貴族都看不起兒臣,要不是徐州有大舅舅打點,多番運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封上親王,這麼憋屈,兒臣為何不博上一博?」


  這些年來,妥星對妥曜堆積的不滿,早將兩人過往的兄弟情義消耗殆盡。


  謝婧嫿只是兩人最後的一根導火索。


  「徐州一事又斷了兄長臂膀,謝家有那麼多兵要養,撥下來的銀子哪裡夠使?」謝太後跟著抱怨道。


  妥星忙是附和,「謝家為大端打下江山,要是兒臣榮登寶位,定不會像皇兄那樣做。」


  謝太后欣慰地摸摸他的頭,「還好你大舅舅機靈,棄車保帥,化險為夷,為我兒在朝中的聲望鋪路。」


  「母后畢竟養了皇兄那麼多年,兒臣怕母后傷心,才隱瞞了些。」妥星討好賣乖。


  謝太后冷笑,說出心中的不痛快,「他現在開始找娘了,不是自己生的,終究養不熟。」


  謝太后的胸脯劇烈起伏,看得出來,她對此事不像面上那樣無動於衷,「就算養了他又如何?也不能讓他阻了我兒的前途。」


  她現在無比的後悔,當初要不是顧忌兩人幾年淺薄的母子情分,沒能趁熱打鐵,一舉剷除妥曜,今日她兒早就一飛衝天了。


  還有先帝,實在是對她無情。


  妥曜登基后,不在像他父皇一般軟弱,反而像他親娘,天生反骨,還有了一幫擁立者。


  但是現在也不晚,趁妥曜現在還沒有什麼防備,儘快動手,朝堂之上,政權爭奪,是無聲的戰場。


  誰佔領了先機,誰就贏了一半。


  妥星眼中精光一閃,「母后別傷心,兒臣永遠站在母后這一邊。」


  謝太后臉上止不住笑意。


  「你這滑頭。」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


  妙常借口身子疲乏,免了眾人的請安。但每逢初一十五,妙常還是會去慶福宮陪謝太后。


  妙常懷有身孕,妥曜已經在調查過往,謝太后不敢像以前一樣肆無忌憚,在慶福宮就對妙常下手。


  要是真的查出什麼來,妥曜也許會再不顧念舊情。


  妙常知道謝太后對自己有敵意,她估摸著,是因為謝妃的緣由。


  可這麼長時間的努力,謝太后對她還是面子情,妙常也有些心灰意冷。


  這段時間,妙常心裡也一直掛著柳村的事。


  當初要不是柳村收留,她這條命早就沒了。


  妙常和含霜逃出柳村后不久,柳村遭逢巨變,全村人渺無音訊。


  這不得不讓妙常多想。


  當初原雄對妙常提起柳村,妙常大著肚子,宮外也沒有人脈打聽,更不敢打草驚蛇,只能幹著急。


  後來冬早出生,原雄送來了洗三禮……


  妙常收下了,也等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妙常便開門見山,叫含霜拜訪了行館,隱晦地提提柳村的事情。


  原雄只告訴妙常,柳村的人還活著。


  壓在妙常心中多年的大石,終於被移開了。


  妙常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還想要知道柳村的人,這些年來究竟是怎麼過活的?

  一整個村子里的人,怎麼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失蹤了。


  這些年來,半點消息也沒有。


  思及至此,妙常心下微沉。


  柳村中人定是被看管起來了。


  再有一次探查無果后,妙常的眉頭染上焦慮。


  「娘娘,都這麼多年了,不必急於一時。」含霜寬慰道。


  妙常嘆氣,「這讓本宮怎麼不著急?」


  含霜小心道:「其實,您可以問問皇上。」


  妙常又要說話,含霜提前開口,「您鑽了牛角尖,身為顏家人,您問問皇上,他是不會懷疑什麼的。」


  妙常一怔。


  妥曜再次來到鳳宸宮,看到妙常略帶憂愁的眉眼。


  妥曜神色微凝,「這是怎麼了?」


  妙常斟酌開口,「冬早越長越大,臣妾也不由想起以前的事。」


  「臣妾年幼就被送出顏家,是在順天府城中的柳村長大,村裡面的姑嬸叔舅們,都對臣妾極好,他們失蹤這麼久,臣妾一直掛在心上。」


  妙常心內惴惴。


  妥曜低下頭,叫人覷不清臉上的神色,「柳村裡的人還活著,你放心吧。」


  妙常聽了忙握住他的手,急道:「他們在哪裡?」


  妥曜抬起頭看她。


  妥曜粲然一笑,反握住妙常的手,將妙常拽進自己懷裡。


  妙常被他的笑容晃到了眼睛。


  他長臂緊摟住妙常的肩膀,「別擔心,朕自有安排,你好好安胎,別想其他的。」


  妙常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他攥的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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