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她承認，她很卑鄙，可是，她也不想這樣的，這麽幾年了，想要忘記忘不掉，想要得到得不到，在這麽下去，她真的怕，怕自己有天會撐不住，守不住心裏的那個秘密，一旦這個秘密被他知曉，她與他就真的隻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或許連叔叔阿姨都會覺得她很無恥。


  住他們家的，吃他們家的，甚至連花銷都是他們家的，她卻恬不知恥，不知足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連自己都不能原諒。


  接到晨昏電話的時候，她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他們這個圈子，說大也就那麽大點，很多事情，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深渺，有些事情，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說下的，也希望你以後，能夠恪守本分。”晨昏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很是高傲的盯著她，大紅色的唇膏將她整個人襯得生機勃勃，容光煥發的，再對比自己，就算是穿了一身的紅色，看起來還是那麽嬌小，那麽沉寂，甚至是有些無精打采的。


  她知道晨昏要說什麽，從去年在咖啡館潑了她一身的咖啡之後，她隱隱約約知道了些什麽，可是卻又毫無頭緒，什麽都抓不住，她向來遲鈍，對人對事都是如此，顧邵安曾經也沒少因為這對她發火。


  她隻是低著頭，好像在很多時候，她總是習慣性的低著頭，大概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已經不記得了，是媽媽離世的時候嗎？還是爸爸去世的時候？抑或是到了C市，到了顧家之後？


  似乎低著頭，就可以減少些傷害吧。


  傷害？


  她突然間就清醒過來，是的，是在學校受到無盡的傷害和折磨後，才學會將頭低下的吧，因為，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唯一會保護她，將她放在手心裏的兩個人都已經離她而去，她再也沒有爸爸媽媽，再也沒有人心疼了。


  她始終記得，在學校的第一場傷害是如何產生的，那天中午，她因為作業沒有寫完就沒有回去吃午飯，直到下午，顧邵安帶了飯來給她，雖還是一臉的不耐煩，但是足以讓班上的花癡瘋狂起來，於是，到放學的時候，手機裏收到一條信息，讓她去洗手間，結果，她就被關在了裏麵，連同燈光都被人給關上了，整個洗手間黑漆漆的一片，她害怕極了，想要拿出手機向外界求救，可是卻怎麽也翻不出來，最後她在裏麵待了兩個多小時，還是晨昏將她從裏麵解救出來的。


  而那時候，她隻隱隱知道，晨昏和哥哥是一屆的，和哥哥認識好久好久了。


  大概他們就是那時候，就互生情愫了吧，隻是他們都沒有察覺到。


  而這幾年來，她始終陪著他，終於，他們在一起了。


  可是，顧邵安那麽優秀，那麽完美，有時候，她隻要想起他的一個側臉，一次皺眉，都會笑。何況是晨昏呢？

  她的顧慮是正確的，她無話可說，因為，他們共同愛著的那個人叫顧邵安啊。


  晨昏不同於她，她是他光明正大的女朋友，而她，隻能是她的妹妹，隻能是寄養在顧家的孤女，他們之間，沒有未來。


  “我……知道的……”她囁囁的道，聲音很輕很輕，帶著些哽咽，因為這樣的承諾就等於，她斷絕掉對顧邵安的等待，從此，再也不能抱有希望。


  “我記得很早我就和你說過了吧，可是，周深渺，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將你對他的感情發表在雜誌上，如果是你的男朋友，你希望，他看見另一個女人對他苦苦糾纏嗎？”晨昏有些咄咄逼人的將包包裏的雜誌取出來，攤在她麵前，很是氣憤的說道。


  “那你想要我怎麽做？”她隻覺得詞窮，或許是她天生就不適合辯論吧，所以才會每次都這麽窘迫，她也恨自己，為什麽每次都這樣，明明不是這樣的，可是，就是說不出來。


  她明明那麽愛顧邵安的啊，那麽不想做她妹妹，那麽想要將他從晨昏身邊搶過來的啊，雖然這樣的想法很無恥很卑鄙，可是，她隻要一想到，不能繼續喜歡他，不能繼續愛他，她就覺得身體有個地方好像被刀剜一樣的疼。


  “我想要，你和別人談戀愛，你總是這樣單著，我真的很難放心。”晨昏依舊是勾著唇道：“這樣，就可以很好的解釋這雜誌裏的這位，其實就是你身邊的那個人了，而不是邵安，你記住了，邵安隻能是你哥哥。”


  她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往回流，直直的衝向了大腦，一點點的吞噬掉她的神經，讓她不能思考下去，那心口的疼痛似乎疼的更為厲害了，排山倒海的湧來，一波一波，延綿不絕，終於溢了出來，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定是淚流滿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