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回程

  徐滔端著意大利麵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畫，周深渺背對著他，和一個男子對立著，男子一身的黑，就算在這麽陰暗的燈光下，也能清晰的看見他的臉部輪廓，很是帥氣與冷冽。


  “周深渺，你的本事真的不小，我爸居然這麽牽掛你，大過年的你不回顧家，我爸爸就非要來涼山看你不可，周深渺，你告訴我，你到底給我爸爸下了什麽蠱？”顧邵安看著徐滔從裏麵出來，心內的火氣燒的更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拖到他身前，周深渺因為重心不穩，一個趔蹟，額頭直接磕在了他下巴上。


  徐滔急急的放下麵，跑上前，打算拉開周深渺，顧邵安冷冷的眸子直接掃了過去，冷聲道：“我警告你，少插手我們之間的事。”


  周深渺從他懷裏掙紮開來，看著他，低聲道：“滔哥哥，你先進去吧，我和他出去走走。”徐滔有些不放心，看著她半響才道：“早點回來。”


  卻是一夜未歸。


  周深渺看著他，顧邵安轉身往前走著，甚至比她更熟悉這裏的路況：“哥哥，你怎麽回來這裏？叔叔也來了嗎？”


  顧邵安還是冷冷的哼了聲：“在你家裏，我們以為你肯定會住在自己家裏的，可是沒想到，居然住在別人家裏，我很意外。”


  周深渺聽出他話裏的另一層意思來，踩著雪，發出沙沙的聲音，低聲道：“我……一個人不太……敢回去……那裏全是爸爸媽媽的……氣息，我想……他們。”她隻是這樣說著，眼淚就跟著吧嗒吧嗒的落了下去，肩膀一抽一抽的，如果是白天，顧邵安一定會看見她臉上那長長的淚痕，可是這樣黑暗的夜裏，隻有小手電發出的微弱的光，照著他們前麵小小的一方。


  顧邵安低聲歎了口氣，他以為周深渺回來一定會住在自己家裏的，畢竟離開了整整四年，卻沒想過，有個詞，叫做近鄉情怯。


  她說：“我一個人不太敢回去，那裏全是爸爸媽媽的氣息，我想他們。”這樣一句淺短的話竟然讓他鼻頭泛酸起來，他向來不是這樣的。


  第二天一早顧叔叔帶著他們一起到徐家給她收拾了東西，順便道謝。


  徐阿姨看著顧邵安，疑惑的問道：“小夥子，我記得在哪見過你？”周深渺有些意外，但是也沒有在意，直道：“阿姨，應該是四年前見過的吧。”徐滔也在一邊搭腔道：“媽媽，一看他就不是這裏的人，你怎麽會覺得熟悉呢？”


  徐阿姨點點頭，將手裏的圍巾搭在周深渺肩上，笑的和熏：“以後多回來看看，爸爸媽媽雖然不在了，但是這裏，還有阿姨，還有哥哥呢？”周深渺點點頭，眼淚再次要流出來。


  三十一別人都是合家團聚，而他們還要做火車回去，急急的趕上初一大年。


  大概沒有比他們更為奇怪的人了，昨夜一宿未休，坐在火爐邊，透過窗戶，透過淺析的燈光，看了一夜的雪，明明是可以在C市安慰如初，歡樂的過年，可是，偏偏要跑到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來。


  她承認，之所以不回顧家過年，其實是怕的，她怕看見陪在顧邵安身邊的人再也不是她，她怕她找不到理由，以往過年的時候，她最開心的，不過是，不用找各種借口，就可以陪著他，像一家人一樣，坐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吃頓飯。


  然後呢，半夜要放煙花的時候，可以跟在他身邊，走啊走啊走啊，哪怕明明知道，是永遠走不到他的心裏，至少，至少她自私的覺得，隻要這樣陪著他，總有一天會走進去的吧。


  那時候的她，真的很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們之間，居然劃開了那麽那麽長的鴻溝，他們之間，有了一個晨昏，一個是她好朋友，一個是她深深眷戀的人啊，無論是誰，她都不想失去的人啊……


  哪怕這一年裏，他恨她入骨，她也恨她，可是，她沒辦法忘記曾經的那些溫暖，沒辦法忘記在她最為絕望的時候，他們給予的精神支柱。


  但，往後的C市，她相信，如果不能忘記，那麽最好的方式，便是守口如瓶。


  顧邵安坐在她身邊，手裏拿著一本書，眼睛卻看向窗口那個看著外麵發呆的女子，半天沒有翻動一頁。


  她似乎很喜歡發呆，至少是在C市這四年裏，很多次，他都知道。


  剛好有推了零食小吃來賣，顧邵安隨意拿了幾袋，推推她，道:“看看要吃些什麽？”


  周深渺搖搖頭，沒有說話，顧邵安也不管她，徑直拿了一瓶哇哈哈，一瓶營養快線，再一聽可樂，從錢包裏掏出一張一百的，乘務員在口袋裏掏了一大把零錢出來，她覺得恍惚，那種動作，像極了媽媽。


  她低聲喃喃:“媽媽……”顧邵安拿了零錢放錢夾裏，轉過身問她:“什麽？”卻看見她淚流滿麵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