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竟是灰燼

  周深渺坐在炕上，一動不動的烤著火，一旁的徐滔有些看不下去，皺著眉頭道：“深渺，實在放不下就去看看吧。”


  周深渺卻沒有動，隻看著火堆裏燃盡了的灰，輕聲道：“徐滔，我不是不想，是不敢，你知道嗎？在C市的幾年，是我這一生最為冗長，最為繁華的夢了，可是夢有一天會醒，我現在就是在等待夢醒，等著忘記C市那段冗長繁複的夢，所以我不敢去，我怕我去了，這個夢就再也不願醒來了。”


  徐滔歎息了一聲，也不再說讓她去看看的話，隻起身跑到了房間裏，一會就搬出一箱子的東西來，笑著道：“既然想忘記，首先就的開心啊，我們出去放禮花吧，小時候你最喜歡放煙花了，特別是這種星星焰的。”


  周深渺看著他從箱子裏抓出的一把星星焰小煙花，笑著爬起來，拉著他跑了出去：“滔哥哥，還是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麽，唔，真的是好久沒有玩過了，C市那個大都市裏，就算是過年，也是嚴禁這樣的小煙火的，都隻能在三十夜的淩晨，關上燈，一起放煙花，漫天飛舞，可是，卻不是和這裏的一樣，城市裏的煙花，都是那麽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徐滔將火柴遞給周深渺，笑著道：“那還等什麽，趕緊的放吧，我在國外也沒有見過和涼山這個地方一樣的煙火，你知道的，外國人都是不過年的，他們隻過聖誕節。”


  周深渺劃開火柴，點燃一支星星焰的煙花，看著上麵炸開的煙火，耀眼的紮人，“其實這煙花真的是沒有溫度的，離開涼山的時候，我在爸爸媽媽的墓前放了一大盒這樣的煙火，可是，我靠的好近，我想找點溫暖，想證明爸爸媽媽的溫度其實是在的，但是就算將手放進這些炸開的煙火裏，也是沒有任何知覺的，都是冰冷的，那種冷，寒徹骨，更是心涼。”


  她始終記得，那時候，還是七月份，她跑了好多家店鋪，才買到了小煙火，跪在爸爸媽媽的墓前，外婆就站在她身後一聲不吭，任由她點燃那些煙火，任由她將手放進那炸開的煙火中，本來是炎熱的夏天，可是她從來沒有哪一刻比那時候更絕望的。


  外婆從來都不喜歡她，爸爸去世之後，更是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直到她被顧叔叔帶上了火車，外婆才塞了一個東西在她手裏，才和她說話，可是，連最後的那句話都是那麽決裂，外婆看著她，安靜的道：“再也不要回來了。”


  她打開外婆給的東西已經是在火車上了，裏麵是一個相框，是爸爸媽媽結婚時的合影，還有一個小盒子，她輕輕的推開，竟然是灰燼，她抱著那盒子的灰和相框，哭的不能自已。


  外婆既然將爸爸媽媽的照片還有他們的骨灰交給她，這是她從來就沒有想到的，下麵還有張小字條，歪歪扭扭的寫著：你要好好的，一生平安。


  “在C市的這三年，其實我過的不好，但是也不算痛苦，我唯一遺憾的是，外婆去世的時候，我竟然沒有辦法回來，我不孝之極。”周深渺坐在台階上，看著手裏閃耀的煙火，輕聲道，徐滔聽出她話語裏的傷痛，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任由她眼淚落在他的大衣上。


  是啊，生離死別的這世上最讓她糟心的話了，現在才十七歲，可是至親之人再也沒有一個。


  “我煮意大利麵給你吃，這是我在國外最拿手的了，你繼續放會煙火。”徐滔放開她，輕聲說著，進了屋。


  一個黑影從樹下出來，拍著手，譏諷的道：“良辰美景，佳偶天成，真是不錯。”


  周深渺迷茫的抬起頭來，就看見黑暗裏站了人，身上的氣息卻是那麽熟悉，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那麽的像，她將煙火放下，站起身跑到他身邊，有些歡快的道：“哥哥，邵安哥哥。”


  她多想伸出手緊緊的抱著他，可是，她沒有那樣的勇氣，顧邵安渾身從來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她隻是在幾年前被他背在身上，一路背回了家裏，還是媽媽去世那年，往後再也沒有過。


  她好幾次看到的，顧邵安拉著晨昏的手，一起散步，在操場上走啊走啊走，那麽親密，那次KTV裏意外被他吻，那大概是這幾年為數不多的親密吧，可是就是這樣一場親密，也都是假象，她知道的。


  就像知道，顧邵安為了晨昏，大開殺戒，一個人打廢了十幾個人，而他胳膊也縫了很長的口子，回去的時候她擔心的不行，想要靠近他，卻被他冰冷的眼神給嚇的呆在客廳。


  那麽現在來涼山，又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