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精神分裂
時間分秒流逝，猛然間，在婦科的液晶提示板上看到她的名字。婦科！？他停下腳步，倚靠在外間走廊的牆壁上，愣愣地看著診室的方向。思維早已停止運轉，他隻想看到她，問問她。不知過了多久，久的他開始不斷翻找口袋裏的煙，沒錯，這一個月從未沾染的煙走進了他的生活，煙，酒，失意人的朋友。剛要點燃卻在護士的提示下扔掉，嘶。。。他暗暗抽了一口氣，他厭煩現在的自己。。。等，慢慢地等，焦灼難耐。仰頭抵住牆壁，視線從未飄離，果然，她出來了，在一個女人的攙扶下，麵色蒼白，容顏憔悴。毫不遲疑地走過去，顧不得那麽許多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即便是李月瑤和上官博亦不能阻擋！站定在她麵前，巋然不動，垂頭的水悠然直覺繞開，他伸手握緊那細瘦的腕，“啊！”她冷不防地驚叫出聲。“是他嗎？”一旁的程慧望向水悠然，再看看餘青唯。“不要在這裏拉扯，去我的車裏談。”不消多講，程慧輕易就參透了這男人的身份——然然腹中孩子的父親！！
世上的事真是甚荒唐，水悠然驚覺異常時恰好是春暖花開，一個簡單的清蒸魚讓她嘔空了胃裏所有的食物，她並非沒有經驗，隻是紛繁雜亂的生活讓她忽略了每個月的生理期，軟弱無力地趴在床上算來算去也算不出個所以然，最終還是告訴了程慧，她怕了，無法承受！在她的陪伴下直接來到婦科進行一係列的化驗，餘青唯捉住她的手腕時，她腦海中正在回響著醫生的話，妊娠十二周，她呆住了，怎麽會，怎麽能，怎麽。。。她攔阻了程慧按下號碼的手，輕輕地搖頭。“還不說，然然，你懷孕他都不陪你，他要怎樣！”“不。。”“不什麽不，你怕他什麽！”“不，不是，”她祈求的雙目閃著淚光。“然然。。。然然，你。。”“不是，不是他！”程慧稍縱之間便串聯了她所有的不同尋常。婚外戀，這三個字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未幾，扶起孱弱的水悠然，一步一步走向前，然然，你糊塗啊。。。孩子，三個月大的孩子，如何是好！在餘青唯的牽引下，水悠然沒有坐進副駕駛。程慧看著木然的她與堅持的他，憂思不斷，她能理解水悠然的出軌，長期的精神負重極易使人外攻或內攻，此番情形看來，這位中年男士對她應該不是隨便的，可依照年齡判斷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已婚，倘若單身也是出於某種特殊的原因，如果是後者，這事倒也沒有那麽棘手，畢竟水悠然這樁婚姻的傾覆在程慧看來不過是或快或慢，上官博太過自我，家庭裏的他自私又自大，素來不顧及另一半的感受，為了工作為了升職，為了地位甚至能犧牲所有。他的母親更是如此，常是繞著水悠然的家庭出身做文章，眼中的鄙夷與日俱增，刻薄，尖酸到極致。水悠然能忍到今天已是百般壓抑，長此以往必定會出問題，隻是，無論多少理由，都難以合理化這為社會大眾所不容的婚內脫軌。而萬一，她真的不敢想，萬一是雙雙出軌，那麽然然今後的路即使是披荊斬棘都未必能走！她不禁暗暗責怪起來，怎麽偏偏走到如斯地步時，她才叫來自己呢？！怎麽就不能在還未開始時，她就向自己傾訴呢？！她們之間的情誼就這麽不可信任嗎？她就篤定自己會站在她的對立麵嗎？！這囡，真是倔強糊塗得可以！程慧在腦中搜索著一組男性出軌調查的數據——出軌率，百分之七十六，其中選擇回歸家庭者的比例，百分之九十四點六。她很確定，水悠然也見過這組數據，這小女子真是迷了心竅啊，她怎麽就敢下的注呢，以她的水晶玲瓏心，她必經過深思熟慮，百分之五點四，她真是瘋了！工作辭掉，照此看來，家庭也是不想要了！三十五六的年紀，怎樣重新開始？！還真真是一場豪賭！心思不定間，後坐人的話斷續入耳。“你哪裏不舒服？臉色怎麽這麽差？！”語氣焦急。“。。。”水悠然靜默。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瞧著，用力看著，“眼睛怎麽了？怎麽弄成這樣？”依舊靜默。“看著我，小小，看著我。”水悠然隻是沒有反應，目光呆滯，毫無焦距。男人慌了神，粗笨地抱住她的身體，自說自話，“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是個男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清楚自己的選擇，我會為我的行為負責，你為什麽不說出來，怕我不能擔當？怕我肩膀不堪一擊？”“他為難你了？告訴我？我去見他，事情總該有個了結，你說的真空，是不是怕他看到我？”“我去找他談，我們男人的事情，我們來解決，不要怕，我會把你送到外地靜養。”“小小，你說話啊，說話，什麽都行！”仍是沉默。程慧的心莫名抖了一下，水悠然的精神狀態非常差，衣著隨意也就罷了，眼部化著濃濃的妝，氣色極為不佳，甚少講話，睡眠想來也不會很好，見麵到現在的數個小時裏，總是淚水漣漣的模樣！綜合這些症狀的結論。。。她不敢想。“你多久沒見她了？”餘青唯心慌意亂間聽到程慧的突然提問，“一個月左右。”“之前呢？她一直都是現在的樣子嗎？”“有段時間隻是不愛講話，潔癖嚴重。”“她出門嗎？”“嗯。。。最近的十幾天下午我沒有看到她出門。”“你都不認為她這樣不正常嗎？！”語塞的餘青唯沉下心來陷入回憶，不正常，是啊，反複清洗身體，止不住的眼淚，不時的沉默。“不是情緒的原因嗎？”“情緒會持續這麽久嗎？””那你是說？”“現在去x醫院。”他心下一驚，這醫院的名字他太熟悉了，發小趙鵬的工作地，精神專科！“你，，，你是說。。。”“你扶她坐穩，我走高速。”餘青唯聞言坐得筆直，擺正水悠然的身體，緊緊攬住她的肩，她也乖順，沒有絲毫抵抗。程慧明白，孩子對她又是一個新的刺激，她，崩潰了！思忖片刻的餘青唯拿出電話，按下一串熟悉的數字，很快接通。“三，有事？”“大概五十分鍾左右到你那裏，把時間空出來
。”“怎麽？”“到了再說！”趙鵬略為詫異，餘青唯向來不喜歡到醫院找他，他們都是約好地點見麵的，這，什麽事這麽急？
“小小，把眼睛洗洗，這對皮膚不好。”一小時後，趙鵬的辦公室裏，程慧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靜靜地看著麵前的一幕。眼部的濃妝影響醫生對她麵色的觀察，餘青唯輕輕柔柔地勸說水悠然。她仍是沉靜，不講話，隻將視線下移，雙手緩慢地擺弄紙巾。“不要說了，直接洗掉。”這女孩一進門便駭了趙鵬許久，就是她，趙鵬認識，不過，這副樣子，真是顛覆了自己對她的印象，那個清純的，安靜的女孩經曆了什麽？雙目無神，眼部濃重的黑色，那是化妝品嗎？看起來特別像炭灰，沒有表情，反應遲鈍，這，顯然是精神方麵的問題。據說是獨居一個月左右，又拒絕回答問題，隻能卸下眼部的妝容看看眼周的膚色，間接判斷睡眠質量。這種情形看來，睡眠一定不會好。看著洗手間裏的餘青唯輕柔誘哄地替她擦拭清洗，他甚是感慨，老友麻煩了，作為一個有著數十年臨床經驗的精神科醫生，在看到水悠然的神態以及著裝後便迅速在心中下了診斷，精神類疾病極為棘手，病程遷延且易反複，唉，值得嗎？已過不惑的年紀要的不就是個平安，穩定嗎？尋找刺激，那畢竟是年輕人的專屬，沒錯，中年人的婚姻平淡如水，沒有激情，尤其是餘青唯的婚姻，但，這並不是借口和理由啊，再想想那個李月瑤，趙鵬搖搖頭，婚姻這座堡壘啊，有些時候還真不是城堡外的入侵者攻克了大門，而是城堡裏的人互相廝殺，互不相讓，互不容忍地舉起了白旗，主動投降。人生苦短，匆匆不過百年，用心經營感情怎麽就會如此艱難？！看來餘青唯的離婚是勢在必行了，這女孩又。。從今而後，不能受刺激，可，依李月瑤的個性，不刺激，不太可能啊。。。
一番檢查下來，趙鵬很快給出結果——輕度精神分裂伴有抑鬱傾向，建議入院治療，由他擔任主治醫生，收入精神二科。“她懷孕三個月，用藥方麵需要注意，”程慧不急不徐的一句話有如仲夏夜空中劃過的一道閃電，擊得兩個男人呆立當場，趙鵬望著餘青唯，餘青唯望著水悠然，趙鵬的表情五彩斑斕，變化多端，餘青唯則似喜似怒，似怨似抑，孩子，他的，趙鵬想。我的，孩子！他有三個月大了！餘青唯想。他全身木僵，少頃又轉動身體，腳步淩亂地在趙鵬的辦公室內畫著圈。“我剛剛見到她時，有過短暫的交流，走出醫院後，她才是現在的樣子。”程慧繼續補充。她不喜歡餘青唯，無論怎樣，避孕的常識都沒有嗎？難道他就看不到，然然被他傷害至何種程度嗎？！然然這個傻子，這個傻子。程慧冷清地忍住眼淚，保持理性。或許我們的人生，從來都是百煉成鋼，試了一次，沒成，再試一次。。。循環往複。然後便是破繭成蝶，然後才是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