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八個蛋

  驗屍工作已經完成，下一步就是要車了。


  這項工作橫溝參悟已經派人去做了，林新一便脫掉身上的手套、口罩和防護服，待在一邊等待他們的調查結果。


  而這時，灰原小小姐忍不住靠近過來，靠近到她那剛剛揚言要再「寫」兩篇論文的男朋友身旁。


  她雙手抱胸，抬頭凝望，目光很是微妙：

  「林？」


  「咳咳.……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呵。」


  「別生氣了.……回去我找機會，多去你家陪你。」


  「.……變、變態！誰、誰稀罕你來我家！」


  「過夜的。」


  「唔……」


  林新一三句話，就讓女人為他寫了2篇論文。


  儘管灰原小小姐已經不太樂意替他學術造假。


  但林新一已然從過去這段親密交往的經歷之中，掌握了說服灰原小小姐的訣竅。


  當他討好地握住她的小手，又小聲地說了幾句好話之後，她還是不出意外地淪陷了。


  「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


  灰原哀微紅著小臉，強作正經地輕聲哼道：

  「還有.……這只是為了幫你破案，不是為了別的。」


  「我明白。」林新一默契地笑了一笑，不由更憐愛地攥緊了灰原哀的小手：

  「反正橫溝警官那邊調查車輛出入記錄還需要時間，閑著也是閑著。」


  「那我們現在就聊聊這兩篇論文的事吧？」


  「好。」灰原哀也不反對。


  她只是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抱我。」


  「？？？」


  「你個子太高，說話聲音小了，我聽不清楚。」


  「那我可以蹲下啊。」


  「.……」灰原哀不說話，只是用一種觀察果蠅的淡漠目光冷冷注視著他。


  剛剛才聰明一回的林新一很快反應過來。


  既然要討好人家，那就得堅持到底。


  他溫柔地將灰原小小姐抱起，信手解開西裝外套的領口，讓她舒舒服服地縮進自己溫暖的懷抱，貼著那結實的胸膛。


  「這樣能聽清楚嗎？」


  「嗯……」


  灰原哀小臉輕挪，試著蹭了一蹭：

  「很清楚。」


  在特級專家的生活需求得到滿足之後，曰本的法醫學研究終於又堅實地往前踏了一步。


  想到自己的這份努力，可以幫這個異世界的人們，未來減少許多有案而不得破的悲劇.……

  林新一便更多了幾分崇高的使命感。


  然後忍不住摟得更緊了一些。


  而就在這邊林專家假裝忙著照顧孩子，實際卻是抱著自己的學術導師，卿卿我.……孜孜不倦地討論法醫學論文設計的時候.……

  橫溝參悟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用一份資料打斷了他們的學術交流：


  「林先生，您讓我們查的停車場車輛出入記錄，我們已經弄到手了！」


  「哦？」林新一迅速回歸到嚴肅的工作狀態。


  灰原哀也戀戀不捨，但十分懂事地從他懷裡跳了下來。


  橫溝參悟沒怎麼注意這個吉祥物似的小姑娘，只是迫不及待地將資料遞到了林新一手上：


  「林先生，保守起見，酒店停車場過去3小時內的車輛出入記錄我全都拿過來了。」


  「現在資料都在這裡，只是.……」


  他有些好奇地問出一連串問題：


  「這些進出停車場的車裡，哪輛才是兇手的車呢？」


  「我們該怎麼將他分辨出來？」


  「這個嘛……也很簡單。」


  「這停車場空間這麼大，我停車的地方又相對比較偏僻，而兇手卻還能在作案時精準地找到我停車的位置，往我的車裡藏荒卷義市的屍體。」


  「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在我離開海水浴場的時候，就已經偷偷地挾持著荒卷義市，在我們跟蹤我了。」


  「所以他才會知道我把車停在了何處。」


  「也就是說.……」


  「我們只需要優先查2個多小時以前，緊跟在我後面進入停車場的那幾輛車，就有很大概率將那兇手的座駕找到。」


  林新一像模像樣地推理了一大堆。


  但其實他早就確定荒卷義市和那兇手是在跟蹤他。


  他甚至還知道荒卷義市進入酒店的具體時間，精確到幾分幾秒。


  只不過這種用大規模非法監控手段獲取的情報，林新一現在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所幸橫溝警官只是目暮警部級別的選手。


  至於在場的其他警員，那就更是和鑒識課攝影大師一個定位的典型龍套角色。


  所以林新一這段帶著不少主觀色彩的推理，不僅沒有被人質疑，反而引起了大家的真心讚歎。


  「林先生說得對啊！」


  「那趕快看看，當時有哪些車是跟在林先生後面的吧？！」


  警員們都認可了林新一的調查方向。


  而林新一也裝模作樣地拿著車輛出入記錄看了好一會兒，最終精準地選中一輛：

  「就先從這裡查起吧！」


  「車牌號是.……」


  他報出那輛和荒卷義市手機號在酒店微站上的註冊記錄時間最接近的，那輛汽車的車牌號：


  「橫溝警官，請你務必儘快與車輛管理部門溝通，請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這輛汽車的全部資料。「


  其實這事讓諾亞方舟來做可能還更快一些。


  但表面上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不過，面對林新一的指揮，橫溝參悟的表情卻莫名有些古怪:

  「這.……這車牌號……」


  「怎麼了？」林新一有些不解地望了過來。


  「林先生，如果您報的車牌號沒錯的話.……」


  橫溝參悟伸手指向林新一身後：


  「那這輛車根本就不用找。」


  「它現在就停在這呢！」


  「哈？」林新一微微一愣，轉身一看：

  那輛最有可能是兇手座駕的車，竟然還真就停在這裡。


  就停在離林新一的跑車、離荒卷義市的屍體，不到二十米的另一個車位上。


  「難道找錯了？」


  「這也不太可能……跟荒卷義市進入酒店時間吻合的，就只有這輛車。」


  「那它怎麼還停在這裡？」


  「難道兇手殺完人還不跑，還一直留在現場？」


  「哪個兇手會這麼蠢.……額.……」


  他突然想起，這個世界上的兇手，好像都挺喜歡殺完人留在現場的。


  林新一頓時有了不妙的預感。


  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也沒察覺出什麼異樣。


  然後他才戴上手套，緩緩走上前去。


  等走近了才發現，這輛轎車的車門竟然都是虛掩著的，連鎖都沒有鎖緊。


  就好像主人停好車后就走得匆忙，而且還沒心思顧及這輛車一樣。


  「莫非.……是兇手猜到警方會從車輛出入記錄查起，所以索性將作案用的汽車拋棄在了這裡？」


  林新一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從正常人的角度來說，這種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也是讓警方最難追查的——


  如果這輛車是那種來歷不明，查不到真正車主的贓車的話。


  想到這，林新一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


  而橫溝參悟則是好奇地跟了上來，問道：

  「林先生，這是兇手的車么？」


  「不知道。」林新一搖了搖頭：「先試著勘察看看。」


  說著，他下意識走上前去。


  但腳步又很快停下：


  「對了，橫溝警官。」


  「這次勘察也還是讓你的人來？」


  「不不不，不用了。」


  橫溝參悟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我們的勘察人員都不夠專業。」


  「還是林先生您來吧。」


  「我願意為您向上面擔保，您絕對沒有作案嫌疑。」


  在林新一通過證據證明自己確實不是兇手之後，橫溝警官便不知不覺地恢復了那種粉絲面對偶像的尊敬和信任。


  而他也確實知道，自家的現場勘察人員是什麼水準。


  既然有林新一這種高手在，那就還是讓他來吧。


  「好。」林新一也不拖泥帶水，只是點了點頭便快步走上前去。


  他拉開虛掩著的駕駛室車門，然後第一時間將目光，放到了那方向盤正下方的車廂地墊上。


  結果只花了幾秒鐘的功夫，他便找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東西：


  「蚊子的屍體。」


  「這輛汽車的駕駛位上，果然有一隻新鮮的蚊子屍體！」


  林新一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將那蚊屍從地墊上夾起，放進證物袋裡密封保存。


  而等他準備回身將這重要證物交給在場警員幫忙保管的時候，他看到的卻是不知何時，悄然跟了過來的灰原哀。


  她竟是趁著警員們不注意，緊跟著林新一湊到了這汽車旁邊。


  「小哀，你跟在我身後做什麼？」


  「小孩子不要靠勘察現場太近.……我還得忙正事。」


  林新一語氣很是不解。


  但灰原哀卻沒有就此乖乖離開。


  她只是微微蹙著那淺淺的眉頭，若有所思地觀察著眼前的這輛可疑汽車：


  「林，我有不好的預感。」


  灰原哀壓低了聲音，輕輕說道：


  「兇手為什麼要把車留在這裡？」


  「還有這個案子一開始……他又是為什麼要把屍體塞進你車裡？」


  「是為了陷害么？」


  「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她心事重重地問出這兩個問題。


  可還沒來得及繼續說話，幾個警員便匆匆跑上前來，將這「胡鬧的小姑娘」給輕輕拽了出去：


  「小朋友，不要打擾林先生工作。」


  「還是到旁邊去玩吧！」


  灰原哀眉頭緊鎖，心緒糾結地被大人們架到了一邊。


  而與此同時，林新一卻已然被她提出的疑問點醒：


  不對勁.……

  的確不對勁。


  如果說兇手把車留在現場，還能用他棄車潛逃來解釋的話。


  那他先前為什麼要把屍體塞進他車裡呢？

  林新一之前都以為兇手是要以此來陷害他。


  可現在仔細想想.……

  就像他之前對橫溝參悟說得那樣，就算他不來查案，也不向警方做任何解釋。


  有克麗絲的鈔能力護身，妃英理這樣的名律師助陣，他也是萬萬不會面臨牢獄之災的。


  那這麼陷害他還有用么？

  更別提，兇手在作案過程中還留下重重破綻。


  比如說，那生活反應微弱，一看就是殺人後故意放血的頸部傷口。


  而那個印在死者身上的大號手印，更是直接就向警方證明了，林新一不可能是兇手。


  兇手是沒考慮到這些。


  還是說.……

  他根本不在乎？


  林新一越想越不對勁。


  被大人們拽離現場的灰原哀亦是如此。


  他們不約而同地，在此時陷入了沉思。


  而就在這時候：

  「汪汪汪汪！」


  一直跟在林新一身邊的凱撒，在繞著這輛汽車轉了幾圈之後，突然豎耳翹尾、躬起身子，沖著眼前的車子激動狂吠起來。


  「這？！」


  林新一和灰原哀神色瞬間一滯。


  「快跑！」灰原哀大聲對林新一喊著。


  「快跑！」林新一也對周圍的警員喊出聲來。


  他們都猛地意識到了：


  這或許不是陷害。


  「這是陷阱！」


  林新一身形一閃，抱起凱撒就縱身向遠處一躍。


  警員們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地按照平時訓練的緊急避險操作，跟著長官向遠處來了一個戰術翻滾。


  然後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

  轟！！


  汽車在林新一身後爆炸。


  氣浪如海浪般噴涌而出，綻開一朵橘色的火焰光團。


  「'八個蛋'？！！」


  畫風頓時變得劇場版起來。


  在場眾人都被這突如起來的大場面嚇得身子一顫。


  所幸灰原哀在此前就已經被大人帶遠。


  警員們也在收到提醒后，及時地做出了避險動作。


  而林新一更是展現出了狗都比不過的速度，帶著凱撒一跳就跳出去7、8米遠。


  所有人都沒事。


  大家也很快反應過來：

  「車、車怎麼會爆炸.……」


  「這是……有預謀的炸彈襲擊？！」


  沒錯，這毫無疑問是一場炸彈襲擊，針對林新一的炸彈襲擊。


  「快保護林先生！」


  橫溝參悟瞬間反應過來。


  他掏出手槍緊緊護在林新一身邊，勇敢得像是要為林新一肉身擋子彈。


  但他心裡卻全然忘了，一個能手拆汽車的男人，是根本不需要他們來保護的。


  「不用管我。」


  「你們注意警戒，優先保護好自己！」


  突遭襲擊的林新一也來不及多想。


  他下意識的隨口囑咐了橫溝警官幾句，便第一時間護住凱撒，又迅速靠近到灰原哀身邊，小心地查看她的情況。


  「我沒事，那炸彈根本沒傷到人。」


  灰原哀眼中略顯慌亂，但這慌亂中卻全是對林新一的擔心。


  見到林新一沒事之後，她便迅速恢復了鎮定。


  而她也不擅長什麼安慰的情話。


  所以灰原哀只是稍作停頓，便一臉嚴肅地跟林新一討論起剛剛發生的險情：


  「林，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剛剛那顆炸彈，是不是炸得太及時了些？」


  「我跟在你身邊的時候沒有炸。」


  「等我剛剛走遠，只剩你在汽車旁邊的時候，那炸彈就爆炸了。」


  灰原哀微微一頓，語氣愈發嚴肅：


  「我可不相信，這只是一種巧合。」


  「畢竟，對方不可能事先預料到你查到那輛汽車的時間，從而事先設下定時炸彈。」


  「這.……」林新一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你是想說.……」


  「那兇手還是個有底線的傢伙，所以特意等你這個小孩子走遠了才引爆炸彈？」


  「或許吧……」


  「不然他在我們先前接近汽車的時候，就已經有機會引爆炸彈了。」


  灰原哀精緻的小臉上緊張不散，眼中卻浮現出一抹無奈：

  「但重要的難道不是.……」


  「那個藏在幕後的傢伙，是怎麼知道我走遠了的？」


  「這裡又沒安攝像頭。」


  「他怎麼就能讓炸彈恰恰在你接近這輛汽車、我又正好走遠之後，才讓炸彈爆炸呢？」


  「這.……」林新一瞬間反應過來：


  「那傢伙果然還在現場——」


  「他就藏在能看到我們的地方！」


  他又下意識地四處張望。


  「別到處看了。」


  灰原哀無奈地伸出小手，停住了林新一到處亂轉的大臉：

  「我知道兇手藏在哪裡。」


  「因為這輛車只有駕駛座的車門是虛掩著的。」


  「所以如果你要來調查，就肯定會下意識地從駕駛座開始。」


  「如果兇手是藏在面朝車頭、車尾、副駕的那三個方向，那他就不方便觀察你的動作。」


  「而他既然提前給你留下了一道虛掩的車門，自己又怎麼會站在不方便觀察的位置呢？」


  「更何況，我的個頭很矮，身形會被汽車完全擋住。」


  「如果是站在另外三個方向，他恐怕很難注意到我這個小孩子的存在。」


  「所以.……」


  灰原哀轉過臉頰，替男友指出了一個方向：

  「兇手應該是藏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