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指認（一）
昭露坐在辦公室裏，托著腮看著外麵探到窗戶邊的綠葉發呆。樓下隱隱約約傳來的喊拍子聲和樹上的蟬鳴混在一起，煞是好聽。隻是前幾天汪明銳的話猶在耳邊，擾得她情神不寧。
??思來想去，把舞蹈工作室交給薛雅蘭，自己做個舒服的富家太太未必不是一個好提議。但她一向不太會拒絕別人，卻在汪明銳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猶豫了。
??倒也說不上為什麽。汪明銳家世背景都與自己相當，論長相也算是人群中出類拔萃的俊美，對自己也無二話，更從未像昭陽那樣有過任何風流的傳聞。在富二代中可以算是有極好的口碑。隻是，和他一起總讓人覺得事事都好，卻又事事不對勁。
??正想著，手機上跳出一個陌生號碼。
??“你好，請問是昭小姐嗎？”
??是個男人低沉的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那人聲音中透著幾分威嚴，昭露聽著，不自覺把托在腮下的手放了下來，坐正了身子。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刑偵隊的毛小亮。”
??昭露神經一緊，心裏知道毛警官的電話必定與案子有關係：“你好，毛警官，請問是案子有什麽進展嗎？還是需要我這邊再配合做什麽調查？”
??“是的，電話裏不方便透露太多。”毛小亮停了一停，又道：“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現在就過來一趟。”
??雖是征詢，但不知道是不是經常同犯罪嫌疑人對話的緣故，毛小亮的語氣聽起來卻是不容拒絕。昭露原是還有一節課的，聽他這麽一說便不由自主地馬上應了下來。
??“好，我現在就過來。”
??和薛雅蘭打了招呼，讓她替自己一節課後她便開了車往刑偵隊走。
??猛子的那截斷指在警察手裏她是知道的，以現在的技術通過一截手指找到主人實在再容易不過。所以在她心裏早已做好了指認嫌犯的準備，即使沒有完全見過那個人的臉。可她也相信隻要嗅到一絲他的氣息她就能認出他來。
??就像那晚在會所一樣。
??外人的車是不能進刑偵大隊的，昭露隻能把車停在外麵的路邊，再走進去。剛跨進刑偵隊的辦公區就有一襲便裝的人迎了上來：“昭小姐，你來了。”昭露愣了一下，片刻後又反應過來，自己的案子在這邊，刑偵隊的每個人恐怕都對自己的相貌、家庭了如指掌。她點點頭。
??“毛隊正在審訊室等你，這邊，跟我來。”那人說話、動作匆匆忙忙，昭露幾乎是小跑著才能跟上，一邊走一邊詢問：“是有什麽大的進展嗎？”
??那人點頭，卻什麽也沒多說。昭露心下大概明白可能公開場合不方便討論任何案情便沒再多問，隻跟著他七拐八拐到了一條走道，走道兩旁每隔兩三米就有一扇門，每個門上皆伸出一小塊牌子，寫著：審訊室。細細聽來，能隱約聽到一些或哭喊、或發怒的聲音。
??眼看就要到盡頭，那人在最後一扇門前停下，敲了幾下。似乎得了裏麵的允許打開門，朝裏麵說了句什麽。昭露走到跟前，恰好轉過頭來對她對了一個“請”的動作：“昭小姐，毛隊就在裏麵。”
??昭露還微微有點喘息，聽他說完沒來得及再喘一口氣就跨進了這間審訊室。門“啪”的一聲關上，裏麵除了剛才的警察所說的毛小亮毛隊，還有上次同他一起來家裏的那位女警。
??審訊室裏煙霧繚繞，昭露欲張嘴跟毛小亮打招呼，卻先被嗆得一陣咳嗽。毛小亮聽見，抬眼一笑：“不好意思昭小姐，這幾天突審，抽得多了些。”說是這麽說，他的表情上卻是沒有半分歉意。也似乎沒有需要昭露給他任何客氣的反饋，便轉頭對旁邊的女警低聲耳語了幾句，女警點點頭，起身出了審訊室。
??毛小亮這才真正抬起頭看著昭露，見她正微掩著鼻子喘氣：“這周越，帶著你慢慢走過來就行，還以為昭小姐是我們這兒的女漢子。”
??昭露勉強地笑笑：“沒事，我自己這一路見著大家都是這樣的速度，不自覺就想跟著這節奏了。”
??毛小亮沒有請她坐下，反而起身走到她身邊：“記得昭小姐之前說關你的那間屋子周圍都很靜，白天晚上都沒什麽聲音。以你在海誠生活的二十多年來看，有沒有覺得可能的地方。”他又摸了根煙，卻沒有點燃：“隨便猜測一下就行。”
??“我真的不知道。”昭露麵露歉意。
??“比如某片廢墟的某個房子，比如周圍有沒有一點其它的聲音，比如河水聲。”毛小亮手指捏著煙濾嘴，提示道。
??昭露無奈道：“毛隊長，這些問題你之前都問過我了，我隻記得去那兒裏的路很顛簸。或許應該有其它的聲音，但在那種環境下，我確實沒有辦法關注這些。”
??毛小亮臉上有些失望，卻還是點點頭：“那如果現在讓你指認綁匪，你覺得你能指認得出來嗎？我記得你說過見過他們其中一個的臉。”
??昭露腦子裏“嗡”的一下。來的路上她有想過案件可能有比較大的進展，最不濟也是有了新的線索才叫她過來確認。現在聽毛小亮的意思，可能不光是有線索這麽簡單。
??他們，可能已經抓到那幾個綁匪了。
??那些困擾著她的夢魘就要這樣結束了嗎？昭露抓著挎包帶子的手攥得太緊，手心都被自己掐得一陣生疼。
??“抓到他們了嗎？”一瞬間，她的聲音顫抖著，幹而沙啞，像從嗓子眼裏擠壓著出來。
??“是不是他們需要你確定了才知道。”
??毛小亮轉身重新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對講機說了一句：“帶進來。”這才悠悠點燃了手上的煙，吐出一縷煙霧，眯著眼看了眼昭露，似笑非笑地用下巴指了指身後的玻璃。
??“刑偵劇看過吧，玻璃單向的，那邊看不到你。”
??昭露渾身發僵，順著他指的方向緩緩轉過身。玻璃那邊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打開了，七個人排著隊依次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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