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兄弟
林一回到簡陋的出租房裏已經是淩晨一點多。屋裏亮著燈，同隱隱的喧嘩聲一同打破了原屬於夜的靜謐。打開門時，小江、黃毛和猛子正圍著屋子中間那張茶幾，茶幾上是幾袋子燒烤和一摞啤酒瓶。
??房間本就不大，兩三個人就難以轉身。這會兒東西一多，更顯得整個房間十分的局促和狹小。
??聽到門響，小江立馬側身朝向他：“一哥你可回來了，都等你呢。”
??林一擠了進來，將手上一個顯得略有些重量的袋子往旁邊一放，腳下將地上扔的竹簽子往旁邊踢走了些，笑道：“就這麽等我的。”
??小江笑嗬嗬開了瓶啤酒放在他麵前：“才剛開幹，剛開幹。”
??不知道是渴極了還是怎麽，林一抓起啤酒瓶就往肚子裏灌了大半瓶。一陣清涼入胃，身上的炙熱頓時消散了許多。
??黃毛連忙也端了一瓶舉到中間：“來來來，咱們陪一哥。”眾人各喝了一大口。
??小江又遞了根肉串過來：“哥，別光喝酒。對了，這麽晚叫我們過來到底有什麽事？”
??林一接了肉串，卻直接放在了茶幾上。他側身從旁邊拿起拎回來的那個袋子。
??袋子四四方方，包得嚴實，從外麵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他是要幹什麽。
??林一也不作聲，隻一層又一層地打開那個袋子，又撕掉了外麵包著的報紙。一摞粉紅的票子整整齊齊地立在袋子裏。
??大家一下愣住了。
??這麽多錢，以前隻在電視上看到過。
??“一哥，這錢……這錢是哪兒來的。”猛子舔了下嘴唇，目光卻停在錢上挪不開了。
??林一沒有說話，麵無表情地數了六小摞放在猛子懷裏，又往黃毛那兒放了五小摞，小江那兒放了六小摞。
??把空袋子往旁邊一扔，林一仰頭把啤酒瓶裏剩餘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又自顧自拉開了一瓶，轉向猛子：“那天剁了你一根手指，多的一萬算是給你的補償。”
??猛子還處於平白收到六萬塊錢的驚喜中，一臉控製不住的笑。一手跟著端著酒，一手緊緊抱住錢：“一哥這是哪裏話，那件事本來就是小弟不對。你放心，我以後肯定不會再犯。”
??林一沒有答，隻咕咚咕咚往肚子裏倒了半瓶，然後又轉向黃毛：“兄弟一場，哥隻有這點本事。”
??又是半瓶。
??再拉開一瓶，這次輪到了小江：“小江，這裏屬你跟我最久，哥沒法帶你發什麽財。也多給了你一萬。”說罷又看向黃毛：“黃毛你沒意見吧。”
??黃毛連忙搖了搖頭。
??小江伸手剛要接錢，又推了回去：“一哥，咱妹子念書還要錢咧。”
??林一悶頭喝著酒，搖了搖頭：“念書的錢不用你操心。”
??從進門到此也就十幾分鍾時間，林一已經三瓶啤酒下肚。因為喝得太急，其它三個人還是一頭霧水，黃毛和猛子不由自主一齊將目光投向小江。因為林一這人，平日裏和兄弟們嘻嘻哈哈不在話下，但真有事或者違反他的原則的是必是立馬翻臉不認人的。這裏就屬小江和林一混得最久，平時許多他們不敢問不敢說的都是小江開口。
??小江明白他們的意思，但林一這樣的狀況實在少見，他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問道：“一哥，這……這是怎麽回事？這些錢……是哪兒來的？”
??林一臉上突然露出淡淡的笑，但眉頭卻沒有一點舒展，使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怪異。
??“錢，你們放心拿著。”林一這時抓起了剛才的肉串，大大咬了一口：“不會有人為這錢找你們的麻煩。”
??原本幾個人看到林一突然拿出這麽多錢，心裏多少有些忐忑的，聽他這麽一說，一顆心一下放下了大半。但小江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前幾天林一還在為劉萌萌的培訓費發愁。他們作出綁架的決定一方麵是林一實在找不到錢給劉萌萌，另一方麵則是都想著幹一大票就不再混了。
??可這才短短幾天，林一不但解決劉萌萌念書的問題，居然還有這麽多錢給大家。小江一下急了：“一哥，你肯定有事。不管什麽事你得告訴弟兄們，不能全讓你一個人擔著。”黃毛和猛子聞言趕緊點了頭，小江又繼續：“其它不說，我跟你那麽久，你還不信任我嗎？”
??林一一抬頭，看到小江著急的樣子，一下笑了。卻不說話，抽了一隻煙咬在唇間，自顧自點了火。火滅煙起，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既然你這麽說了，一會兒我說什麽你們就聽什麽，我怎麽說的，以後你們就怎麽做。”
??“綁架的事兒，雖然到現在警察沒找到咱們頭上，但這是遲早的事。”他眯著眼，像把每個人都掃視了一遍，“真來了你們能賴就能賴，實在賴不掉的話都推到我頭上。說我逼你們、威脅你們，怎麽說都行。”
??“一哥。這……”
??林一瞥了小江一眼，沒讓他說完，語氣冷硬了許多：“這事本來就是我帶你們幹的。照我說的做，就這樣。”說完，林一又咬著煙頭深深吸了一口，火光已經接近煙蒂了。
??“一哥，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這事兒不能讓你一個人扛。對不對。”黃毛揚著下巴看了眼小江和猛子。
??“是兄弟就好好混，等我出來還得指著你們帶我混。”林一笑得輕鬆，仿佛在說一件極普通的事。
??小江卻麵露焦急，可跟了林一這麽久，雖然兩人的關係親如兄弟，可他也知道一哥這個人，做了的決定從來都不會改變。他無助地望向黃毛和猛子，黃毛和猛子也用同樣的目光回敬了他。
??林一輕笑道：“差不多得了。別一副我馬上就要進去的樣子。這不是還坐這兒嘛。”
??三個人依舊愁眉不展，突然覺得手裏的烤串好像也不香了。
??林一無可奈何，開了瓶啤酒，瓶子在茶幾上磕了幾下：“多大點事，幾年後出來又是一條好漢。”說完，挨個和大家碰了一下。三個人麵麵相覷，小江猶豫著帶著舉起了瓶子。
??“一哥，這輩子兄弟就認定你了。如果你真……等你出來還是我們大哥！”
??“對，還是我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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