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肮髒的另一夥

  古一的嗓音似乎永遠是那麽安寧、祥和，宛若溶溶春水，溫潤綿長。但也正因如此，當那婉轉動聽的妍雅軟語娓娓道出驚人的噩訊時，反倒更加讓人不知所措。


  安吉拉見洛娜怔在那裏半天沒有反應，憂心焚然。她離開椅子，跪坐到洛娜身旁，趴伏在她的大腿上，像一隻安撫主人的寵物貓一樣，又抱又蹭。羅曼諾夫見狀，也跟著趴到了洛娜的另一條腿上，那閃亮的眼珠配合上“希望主人開心”的寬慰笑容，活脫脫像是一個忠誠、懂事的犬係女友。


  “貓狗雙全”的洛娜自是被撩得有些動容。她閉目凝神，調整呼吸，再次開口向古一問道：


  “我姐姐……是怎麽失蹤的？”


  “那是1999年的秋天，”古一直言道，“當時變種人兄弟會還在美國。有一天，他們發現旺達沒來給學生們上早課，用各種方式也聯係不上。當他們破門進入她的居所時，卻發現屋裏空無一人，亂作一團，還有打鬥的痕跡。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也就是說——”洛娜悚然道，“我的姐姐，被人襲擊、綁架了？這、這怎麽可能？她的能力那麽厲害……”


  “你應該知道的，”古一伸手穿過桌子，握住洛娜不安的雙手，“你姐姐從來都不是一名戰鬥人員。她幾乎從未接受過作戰訓練，也很少使用帶有破壞性的力量。若是在安然的日常生活裏被突然襲擊的話，差不多會和普通人一樣，很難做出及時的應對與反抗。”


  “難道那夥人是專挑我姐姐下手的？”洛娜急不擇言，“那他們為什麽不找戰鬥力更弱的小孩子？”


  “可能是因為，年輕的變種人無法穩定地控製自己的力量。”古一分析道，“如果偷襲你姐姐的人是出於某種特殊目的，那麽旺達作為一個心理狀態穩定、又對周圍事物沒有警惕心的擁有巨大潛力的變種人，或許是他們最理想的目標。”


  “某種目的……”洛娜壓住情緒，將怒氣咬碎，一字一字地說，“他們是要做變種人實驗嗎？難不成是當年阿卡利湖的那群人？”


  “先別瞎想，”羅曼諾夫抬起手，撥弄洛娜的齊耳短發，“覬覦變種人力量的邪惡之徒，到處都有。這個事件的突破點在於，綁走你姐姐的人，一定對X戰警或兄弟會非常熟悉，而且製定了非常周密的計劃。”


  “很有可能。”古一點頭表示肯定，繼續向茶幾對麵的姑娘們說，“兄弟會調查了很久，但一無所獲。查爾斯·澤維爾教授也為此心神不寧。他想不通對他們如此了解的這群人，到底是他們的敵人，還是他們的朋友。但不管怎樣，那些人能夠發現他們的蹤跡，或許偵察能力比神盾局還要強悍，兄弟會在美國已不再安全。最終，他和你父親共同決定，將兄弟會遷至太平洋彼岸。”


  “我父親……他——”洛娜戛然止住，對那個令她百味雜陳的父親，她不知道該問些什麽。


  “那件事發生後，”古一無問自答，“他當然是最憤怒的那一個。他說他在第一、第二世界待夠了，澤維爾教授便聽從他的意願，將他們的新家搬到了第三世界最大的國家。”


  “明智的選擇！”羅曼諾夫讚歎道，“雖然我接觸過的中國人不多，但也能體會得到，他們普遍更加看重一個人的身體裏流淌著什麽樣的思想觀念，而非什麽樣的血液。”


  “你的觀察力果然敏銳無比，娜塔莎。”古一讚賞地看了羅曼諾夫一眼，繼續說道，“儒家思想溫和包容，種族歧視的觀念從未紮根在中華民族的文化中，希望以後也不會。總之，兄弟會之後在中國一直過得很好。”


  “大師，”羅曼諾夫敏銳的觀察力自然也能幫她敏感地捕捉問題，“你似乎對變種人兄弟會的現狀很了解，你和他們的關係一定非常密切。”


  “你猜的沒錯。”古一笑著說，“兄弟會避世自修的最主要目標就是尋找一種能夠完善地掌控異能的方法，或是說——掌控自己身心的方法。而我，恰好就是教這個的。他們每年都會送幾名年輕的變種人到我這兒來學習。我們的進度不錯，相信兄弟會很快就能重新入世，引領變種人們建立一個和諧的社會。”


  “我想……”洛娜的口吻卻有些消極，“在找到我姐姐之前那是不可能的了。在寶貝女兒下落不明、不知所蹤的情況下，我那暴躁的老爹絕對不可能安分下來。想必他也請求過你的幫助，對吧，大師？”


  “是的，他當時太著急了，以為我能夠洞悉世間的所有秘密。”古一回憶道，“雖然我令他失望了，但我也從時光的湍流中窺知到了一二。我看到，你姐姐在不久後的未來就會重新出現在世人眼前，但那時，她未必會站在正義的一方。”


  “未必？”洛娜思忖道，“哦，我明白了，韋德說過，時間流裏，什麽都是不確定的。但，我姐姐也有概率站在我們這一邊，對吧？”


  “當然，未來從不是被注定的，而是由人們爭取的。”古一輕輕地拍了兩下洛娜的手，似是鼓勵她保持這種樂觀的態度。


  “於是，”古一接著說，“這些年來，你父親一直帶著你哥哥，滿世界地尋找你姐姐，一年也回不了兄弟會幾次。他們現在便在外遠行，恐怕你們父女暫時無法重聚。”


  “那……”洛娜細弱的聲音有些起伏，“那個無所謂……反正我現在也沒做好麵對他的準備。不過——”洛娜又抬起頭，向古一問道，“大師，我剛才一直在想，你說，‘幾乎沒有人知道我姐姐在哪’。這句話裏的‘幾乎’，是什麽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有問必答的古一此刻卻默不作聲。她直視洛娜的雙眼，好像在提醒她，她本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安吉拉！”洛娜低聲驚叫，恍然大悟。她低頭看向那正貼在她左臂上的美麗麵龐，欲言又止。


  安吉拉仰視著洛娜有所渴求但又極盡克製的表情，內心叨叨不已。她曾經說過，她不太願意透露那個“所預見到的未來”，而洛娜也一直牢記，所以此刻不敢問及。她知道洛娜是在為她著想。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願說出漫威宇宙將要發生的故事是因為——如果將時間比作成一係列複雜的數學運算的話，在當下的時間點道出未來發生的事，無疑相當於往式子裏添加了更多的因子，運算出的結果自然也會發生改變，即“說出來的未來不會發生”。但如果懂得如何將新引入的因素消除或平衡掉的話，一頓操作下來，等式另一邊的結果，也許仍會和原來一樣。


  她知道如何玩弄時間的數學嗎？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這，可是她的北極星啊！


  “古一大師，”安吉拉親吻洛娜的額頭，決然起身，“你可以帶我們去索科維亞嗎？”


  “當然可以，”古一也起身道，“我踏足過這世界的每一寸土壤，忽略滄海桑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