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女子如茶

  “嘶——”威爾遜像急需空氣般趕忙扒開麵罩，驚悚之餘，他看到莫度也同樣麵露詫異之色。他知道，這位正直的朋友絕不會在背後陰他。短暫的皺眉思索後，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在自己的全身上下摸索，終於從褲襠裏掏出了一部小巧的手機。


  “哦！不是吧——”威爾遜張大嘴巴，向卡萊爾驚歎，“妮莎，你把那個竊聽軟件裝到了我的電話裏？你什麽時候學會這些黑客技術的？”


  “跟內森調情的時候”卡萊爾端莊的眉目在婉然的笑容下竟顯得有些妖媚，那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也被脈脈餘暉映襯得更顯魅力。


  “謔！跟他調情？”威爾遜默契地與愛妻打趣，“我也嚐試過，我敢肯定，那一定比學習編寫木馬還要辛苦。”


  “這你就不懂了，”卡萊爾任由威爾遜把她摟到懷裏，“有時候，內斂比活潑更能打動男人。你總是太張揚了，威爾遜先生，一點也不懂靜下來的好處。”


  “幸虧我這麽笨，”威爾遜頂住嬌妻的腦門，“所以我才有借口用全部的餘生向你請教，威爾遜夫人！”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永遠不會跟你的姓！”瓦妮莎癡笑的嘴角輕輕一抬，與丈夫輕輕一吻。


  “……”安吉拉略感不適地抿起嘴，捏著莫度的袖角說，“FFF團的大人，你就任由他們這麽囂張嗎？”


  “哈哈”莫度大笑著配和安吉拉的玩笑，從手掌中釋放出一束火星，濃稠得幾乎凝聚成一道烈焰。


  “抱歉！”卡萊爾向姑娘們欠身一笑，“我隻是來接韋德回家給雪兒做飯的。快請進去吧！至尊法師正在恭候各位。”


  說罷，卡萊爾便抓著威爾遜的腰帶將他拽走，兩人一同揮手離去。


  三位姑娘在莫度的帶領下慢悠悠地走進殿堂。殿堂裏，陽光穿透頂部與四周的鏤空木窗，把室內照得分外敞亮。就在安吉拉東張西望、欣賞這裏的香爐、茶幾與青磚之時，又過來了幾名和莫度一樣穿著寬大布袍的侍僧。侍僧們將她圍住，直接接過她手中的一包包行李，也不打一聲招呼。


  “哦！謝謝！”安吉拉低頭表示禮貌，又恰好看到一個茶杯進入視線，被送到了她的手中。


  此情此景，令安吉拉倍感熟悉。她抬起頭，看到古一正專注地控製著從茶壺裏倒出的涓涓細流，為她注滿茶杯。


  “你好呀，安吉拉！我們又見麵了。”古一的笑容純潔而溫暖，潔白的長袍也是纖塵不染。


  “榮幸之至，至尊法師！”安吉拉與古一互相頷首後，看到她又繼續給另外兩名姑娘倒茶，連忙客氣地說，“你太寵我們了，大師！我們受不起……”


  “你們三個，絕對值得我的服務。”倒滿三杯茶後，古一又向門口處的莫度微笑致意，“謝謝你，莫度大師！”


  莫度微微躬身，態度恭謹。隨後，他轉過身去，帶著其他侍僧悄然離開。屋子裏，僅剩下姑娘們與古一四人。


  “嗯”羅曼諾夫捧著茶杯喝了一口，向古一讚歎道，“很棒的茶！唇齒生香，回甘不絕！”


  “對，對！”洛娜小心地抿了一口後補充說，“內斂，恬淡，永恒。定值得擁有它的人，細品一生。”


  安吉拉望著兩個突然談起茶道的同伴，也好奇地灌了一口：

  “唔……苦！哎呦！”


  “你！”洛娜擰著安吉拉的腰說，“平時裏大道理一堆一堆的，怎麽這會兒吐不出好詞？真給我丟人！”


  “嗚嗚，”安吉拉可憐兮兮地說，“人家不懂嘛！”


  “嗬嗬，”古一淡然笑著，拍了下安吉拉的肩，“你無須通過顯得缺乏智慧來表達自己的謙虛，安吉拉。茶道，醫道，人道……你是懂道的人，怎麽會不懂茶？”


  “誒？”洛娜好奇地打量手中的熱茶，“道就是苦？”


  “道是去繁化簡。”古一把姑娘們引向茶幾，解釋說，“茶是自然界中與眾生一起平等演化的一類植物，又不是天生為人類服務的，它的滋味本就不是供我們品味、享受的。人們與其說是品茶，不如說是品自己被茶激發出的各種嗅覺與味覺。舌香，是因為心香；舌苦，是因為茶多酚本就是苦的。”


  “我懂了，大師！”洛娜坐下的一刹那也若有所悟，“我和娜塔莎品的是你對我們禮遇，我們自然能從你精心衝沏的茶水中聞到友誼的香氣。而安吉拉作為習慣從客觀角度描述事物的科學家，喝的就隻是裏麵各種苦澀的化學物質。”


  ”謝謝你，大師！”羅曼諾夫也附和著說，“謝謝你為我們準備這麽深刻的一課！”


  “……請別誤會！”古一看了一圈坐在茶幾周圍的三個姑娘，撓了撓光滑的後腦勺，“我們平常隻喝水，這些由香客們贈與的茶葉要是不用來招待客人的話，就徒然浪費了……”


  “呃——”羅曼諾夫尷尬地放下茶杯，“原來大師不是喜茶之人啊……”


  “當然不是！”古一的微笑一直是那麽自然、隨和，“那玩意兒對神經有刺激作用，喝多了對消化道、對心血管、對大腦都不好。雖然少量飲用是可以提神醒腦，但那就與我們靠自己的力量掌控自身的修行目的相違背了。”


  “不過，”古一又說道，“羅曼諾夫特工，你是深諳茶藝之人。能得到你的讚美，說明我泡茶的技術最近又提高了，非常感謝你的肯定！丹恩小姐，你剛才道出的那些辭藻，不是在形容茶，而是在形容我，謝謝你！這是我漫長的一生中最喜愛的評價。”


  “嘻嘻！”洛娜對古一的稱讚倍感受用，“曾經的躁鬱症給了我一個敏感的內心，現在我能用它細致地描繪出每一個人給我的感覺。”


  “可惜的是……”古一的眼瞼微微低垂，笑容也驀然褪去，“恐怕我要破壞我給你的好印象了。洛娜，你現在這麽開心，證明威爾遜先生並沒有完成我交給他的任務。但我也不怪他，有了女兒之後，親口把壞消息告訴年輕的女孩子這件事，對他來說一定非常困難。”


  “你——”洛娜怔然望向對麵的古一，“有壞消息要告訴我？”


  “你這趟旅程或許不能如你所願，”古一頓了一下後說道，“你的姐姐，‘緋紅女巫’旺達，已經失蹤很多年了。沒有人……幾乎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