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結發
“下午好，老爹！”安吉拉聽到來者的名字後，立刻握住他結實有力的手，“該說抱歉的是我們，我們早該去拜訪你的。快請進！”
“謝謝你，齊格勒女士！”亨特摘下樸素的草編爵士帽，禮貌地向安吉拉低頭致意，又向櫃台後的洛娜打了聲招呼，“你好，丹恩小姐！”
“你好，亨特先生！”洛娜看到亨特頭上混雜著不少灰白色的發絲，也和安吉拉一樣向他露出敬重之色，“很高興見到你！順便問一句，那三個男孩子是怎麽形容我和安吉拉的，讓你這麽快就分辨出我們了？”
亨特的身材雖然已經有些發福，但腳步依然利落。他一邊走向櫃台，一邊講道:
“他們說，安吉拉是最漂亮的，但心靈比容顏更加美麗洛娜是最酷的，但品格比身姿還要挺拔。果然，受到你們的影響後，他們也不再撒謊了。”
“我可不相信他們能拽出這麽陽春白雪的句子，”洛娜笑著為亨特倒滿一杯香檳，“老爹，想必你為別人梳理心情的技巧比打理發型的手藝還要高超。”
“被你發現了！”亨特大笑著與洛娜碰杯，“這就是我的理發店在2008年還沒倒閉的原因。”
“那是當然，”安吉拉附和著坐到亨特身旁，“在理發的同時與你聊天，一定是一種享受。顧客們追求享受的心，永遠不會倒閉。”
“謝謝你們的款待與讚美！”亨特淺酌一口後放下酒杯，望向安吉拉與洛娜的目光裏滿是欣賞，“不過，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招攬客人，也不是為了倚老賣老、接受年輕人的奉承。我是想來親眼見一見二位，並向你們表達由衷的感謝——感謝你們把沙米克、但丁和奇科那三個令我操心多年的小家夥引回正途！我真高興街區裏多了兩位如此高尚的好姑娘！我相信你們會在將來點亮整個哈萊姆！”
“你太過譽我們了，”安吉拉搖著頭笑道，“我們最多隻能充當他們人生道路上的一塊路標，走哪條路還是看他們自己。亨利先生，正是你長久以來的陪伴與照顧，把正確的價值觀寫進了他們心裏，他們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即使這樣，我對你們的感激仍然不會打折。”亨特眼中的欣賞之色越來越濃，“有時候，陌生人的善意比親友的更能打動人心。安吉拉，洛娜，你不知道那天他們三個人一臉愧疚地走進我的店裏，用從未有過的懂事語氣向我表達悔改的決心時，我有多麽高興與激動……”
亨特說著說著，眼角竟有些發紅，他趕緊轉移話題，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哈！幸虧我當時忍住了，不像哭出來的鮑比·菲什那麽丟人。鮑比是我店裏的常客，本來也想跟我一起過來看看二位。但那三個小家夥跟著約翰離開後，我不得不把他留下來看店。”
“離開？”洛娜問道，“約翰不是想全國旅行嗎？難道他們也跟著他嗎？”
“還有，水腹蛇那裏呢？”安吉拉也問道，“斯托克斯對約翰的突然告別怎麽說？有為難他嗎？”
“沒有，”亨特耐心回答，“斯托克斯的胸襟一向很寬廣——在沒有金錢利益衝突的情況下，隻要有做朋友的餘地，他永遠不會和別人撕破臉皮。而且，他還為約翰送上了離別祝福與經濟援助，他應該是真的很感謝約翰這段日子的效勞。”
“你好像——”洛娜嗅出一絲端倪，“很了解斯托克斯嘛！”
“我是和他有過一段交情。”亨特不避諱地解釋，“後來，我從他們家族的黑幫裏退出了，就這麽簡單。所以，同樣有過不光彩過去的我也不會說他不好。他想繼續用更強硬的手段為黑人爭取權利，我隻是希望他今後的手段裏，暴力因素能少一些。”
“我也這麽希望。”安吉拉想了想，說道，“如果他以後能和你這個老朋友多溝通交流一些的話，我想他會的。”
“我可不覺得，他還會認我這個朋友……”亨特笑得有些無奈，舉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亨利，”安吉拉望向亨特的眼睛深處，“我們第一次見到斯托克斯時，他向我們提起過一個‘他最尊敬的男人’。我有種感覺——他說的那個人，就是你。”
“他？最尊敬我？”亨特這一回笑得有些猶豫，似乎是有那麽一點希冀，“安吉拉，你太高看我了……算了，我們不提他了，還是說說那三個孩子吧。我覺得，他們缺少的不是動力或野心，而是廣闊的視野。跟隨約翰的遠行或許是他們青少年時期最需要的一場經曆，於是我就打電話就幫他們說服了他們的母親，讓她們安心。”
“確實，”洛娜點頭同意，“在照顧和保護孩子這方麵，雷鳥先生簡直再靠譜不過了。不過這一次，呃——”洛娜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題，但又沒有說出口。
“哈哈，你放心！”亨特笑著說，“我叮囑過他們幾個，當雷鳥與閃爍約會時，不要過去打擾，跑到一邊玩去。”
“耶？”安吉拉與洛娜同時瞪大眼睛。
“哦！”亨特看到她們臉上的不解，解釋說，“閃爍是那三個男孩給克拉麗絲起的外號。當時約翰正向我辭行，克拉麗絲卻在眨眼間隨著一道閃光出現在了店裏。男孩們興奮異常，吵著要給她起個代號。一番討論之後，他們就定下了‘閃爍’這個詞——這好像是時興的電子遊戲裏的流行詞匯。”
“所以——”洛娜慢慢問道，“你知道約翰和克拉麗絲是變種人？”
“早就知道了。”亨特微微一笑，“他們兩個很信任我。”
“那我們也同樣信任你！”洛娜知道安吉拉此刻會做出什麽樣的回應，便搶在她前麵回答。看著安吉拉望向她的眼神，洛娜知道，自己又一次猜對了安吉拉的心意。
“約翰跟我說了變種人地下黨的宗旨，”亨特不再有任何顧忌，坦言道，“我非常認同你們的理念！雖然我不是你們的一員，但如果有這份榮幸的話，我非常樂意幫助你們照顧那些想要低調生活的、身懷異能的人們。”
“非常感謝，老爹！”安吉拉再次握住亨特溫暖而寬厚的手掌，“你的支持是對我們莫大的鼓舞！我相信，以你寬廣的胸懷與氣量，一定會照顧出一位傳奇英雄！”
“嘻嘻！”洛娜沒再多補充什麽，隻是笑了一聲，把自己的雙手也放了上去。她又收獲了一份變種人與普通人的友誼，她覺得，未來光明無比。
“好啦，”安吉拉捏住洛娜傻笑中的臉蛋，“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
“出發？去哪哇？”洛娜問。
“最好的理發師都上門了，”安吉拉隨手一撥，揚起洛娜如絹如瀑的長發，“當然是去親身領略他的技藝啦！”
……
“老爹”理發店內，安吉拉坐在門口與菲什下著國際象棋，而洛娜則坐在椅子上，與亨特商量該設計什麽樣的發型。
當黑色的染液洗淨，洛娜發現，自己必須直麵發色的問題了——綠色的部分幾乎已經侵襲到了她的肩上。她對著鏡子左瞅瞅右瞧瞧，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長發造型產生了不滿之意。
亨特作為一名老理發師，很快就猜到了洛娜的心思。他拿起一個稍大的剪刀，對鏡子裏的洛娜說道：
“墨綠色與短發很搭，而且特別配合你潔白的膚色與纖瘦的臉型。”
洛娜側過頭望了一眼正對著棋局冥思苦想的安吉拉，微笑不語。她知道安吉拉不是不理她，而是想要告訴她:自己的發型自己定，不用管她喜歡不喜歡。
“安吉拉怎麽樣都會喜歡我，何不讓她喜歡一個不一樣的我呢？”在心裏簡短地思索幾秒後，洛娜馬上做出了決定。
聽到剪刀鋒利的哢嚓聲，安吉拉轉動眼珠，向右邊一瞟:酷酷的北極星小姐姐，和她在影視劇裏初見時的樣子，越來越像了。
亨特為洛娜的新發型打理了很久，安吉拉與菲什的棋局也下了很久。終於，安吉拉不得不承認，還是尋常巷陌間的街邊老大爺更勝一籌，投降認輸。
“安吉拉，該你啦！”此時，洛娜也剛好做完頭發。她起身把椅子讓給安吉拉，自己則坐到了菲什對麵。
安吉拉的發型隻要稍微修一修就可以了，亨特很快就完成了任務。
棋局也很快結束。
“唉……”菲什走到椅子後麵，拍了拍安吉拉的肩。安吉拉從鏡子裏看到，菲什望向她的眼神裏似乎充滿著同情。
“別歎氣呀，鮑比！”洛娜向菲什叫道，“可能是我的棋路太奇怪，你還不習慣，我們再下一局……”
“不了，不了。”菲什連連苦笑，“我坐擁‘哈萊姆棋王’這個稱呼也夠久了，是時候讓給別人了……”
“夥計，別吹了，沒有人那麽稱呼過你。”從裏屋走出來的亨特給老朋友拆台，手裏還捧著一個長長的盒子。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我的水平，一個個對我服氣著呐！”菲什隨口反駁一句，接過盒子，幫亨特把洛娜被剪去的黑發裝到盒子裏。
“請等一下！”安吉拉喊道。她拿起剪刀，從自己的鬢側剪下了一綹淡金色的發絲。
洛娜看到安吉拉將自己的頭發和她的係到了一起，在那把青絲的一端打了一個優美的結，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脈感動:
“我的天使，你到底有多愛我啊！你給我的源源不斷的驚喜，似乎永遠無窮無盡……”
在門口送走抱著禮物的姑娘們後，菲什捋著有些發灰的山羊胡子，望著她們的背影，迎著夕陽歎道:
“多好的女孩兒啊！我幾乎從她們身上，看到了哈萊姆今後的模樣。亨利，你呢……亨利？”
菲什回過頭，看到老朋友正在修改牆上的告示:
“除以下人外，其他人必須付款，不賒賬:默罕默德·阿裏，尼爾森·曼德拉，理查德·朗德特依，邁克爾·喬丹，艾爾·帕西諾，帕特·萊利，洛娜·丹恩和安吉拉·齊格勒。”
“有天使的地方，就是天堂。”亨特收起筆，看著名單，滿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