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偉大

  “越獄？”方聽到這個詞後緊緊鎖住了眉頭，“洛娜，那會成為逃犯的！不要想得這麽極端好不好？你上午不是還說，隻要安吉拉可以出去，自己怎麽樣都無所謂嗎？”


  “我太天真了！”洛娜懊惱地砸著腦門，“我還以為，隻要向法庭說明，是我要求安吉拉幫我偷渡至美國的，她就會被從輕處罰。就算我被一直關押下去，她也可以時常來探望我……但和輔導室聊過後我才知道，在法官眼裏，安吉拉的罪行很可能比我嚴重得多，審判後她說不定會被移交到安全級別更高的監獄。我怎麽可能原諒自己，讓安吉拉因我而獨自在那種地方受罪？”


  “別著急！我明天就給普羅德斯達打電話，他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們的！”方急忙按住洛娜的手，這位同胞自責不已的樣子，令她十分心疼。


  “不用麻煩了，克拉麗絲，謝謝你的好意！”洛娜苦笑了一聲，“如果安吉拉‘走私人口’的罪名成立，這位普羅德斯達難道還能令州長對她進行特赦不成？他應該就是你提到過的變種人朋友吧？他會精神控製嗎？”


  “不，雖然他的精神力也很強，但他不會……”方發現自己現在通過語言很難給予洛娜安慰，便幹脆抱住了她。“可是……別灰心，你們還可以上訴啊！你和安吉拉一直安分守己，一定有斡旋的餘地。我還可以聯係一下我的律師，他非常熱衷於參與類似我們這樣的、有冤情存在的案件，肯定也會幫上一把！”


  “律師？”洛娜似是有什麽鬼主意，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但又馬上暗淡了下去。“法庭指派的無名律師，又能起到什麽作用？”


  “洛娜，不要這麽說！”方嚴肅地搖了搖頭，“尼爾森先生不一樣的，其實是他主動接下了我的案子，雖然我幾乎始終拒絕談論自己，但他依然對我保持耐心。甚至，當他偶然發現我是變種人後，仍然願意繼續幫助我，並替我保守秘密。”


  “什麽什麽？這位律師還知道你的變種人身份？”洛娜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好奇地問道。


  “沒錯，那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尼爾森先生雖然隻是在用平常的語氣問幾個簡單的問題，但當時我的情緒很糟糕，那些普普通通的話語，像是無情的鐵錘一樣，敲打著我的神經。終於，我一下子沒控製住，異能爆發了出來，然後……我不知道尼爾森先生看到了什麽，但他顯然被嚇得不輕……”說到最後，方尷尬地撓了撓頭

  “你嚇到了他，但他對你的態度依然很友好？”


  “他——他說我簡直‘酷斃了’……並且答應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幸虧當時隻有我們兩個在場。之後，他好像理解了我的難處，不再詢問關於我過往的事，而是與我聊起一些家常便飯，談天說地。接下來，我們的每次會麵都是如此，我能感覺到他是真心想幫助我。”


  “他的全名是什麽？”


  “富蘭克林·尼爾森。他對自己的事業有很大的抱負，他想通過這兩年的工作，盡可能地解決更多複雜而棘手的案情，積累更多的經驗。他說，美國最複雜的法律就是移民法和稅法，而那些大公司亂七八糟的稅務可輪不到他來參與，所以就密切地關注移民和海關執法局的動態，為那些奉公守法的移民爭取他們應有的權利。”


  “原來這個國家還有這麽有良心的律師……看來希望並不是完全不存在嘛！”


  “洛娜，真高興你能這麽想！答應我，別再產生什麽可怕的想法，好嗎？”


  “我——”洛娜卻仍是有些為難，不敢直視方殷切的雙眼，“對不起，我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我必須為最壞的可能性做好準備。接下來的幾天，我要用我的能力探測這個拘留所樓層間和牆壁後的結構，在腦中繪製出它的‘藍圖’，尋找一條逃脫的路線。放心，克拉麗絲，我會偷偷摸摸地調查，不會被別人發現的……該死，我每次使用異能，雙手就一定會發光，剛開始我還覺得這很酷，現在卻恨死這兩道光了！”


  “……”方黯然地低下頭，依戀地合握住洛娜玉蔥般的雙手，半天不言一語。


  “克拉麗絲，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同我和安吉拉一起在外麵自由自在地生活啊！但我看得出來，你不想離開這兒……我保證，即使我最後做出不得已的決定，也一定不會牽涉到你。”


  “你不必顧慮我，洛娜……”方閉上眼睛，捧起洛娜的手，頂在了自己的眉心處。“我隻求你一件事——當你要做出選擇時，聽安吉拉的話。”


  “安吉拉？”


  “是的，安吉拉是一個偉大的人，像埃弗哈特一樣。”


  “埃弗哈特？怎麽又扯到她了？”


  “洛娜，我可不是什麽朋友都交的人，若是埃弗哈特沒有值得我尊敬的地方，僅憑她單方麵的死纏爛打，我們的關係是不會這麽親密的。”方終於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解釋，“她得到了一份關於國家對外情報的行動任務，並且覺得這項任務是崇高的正義之舉，報導它有利於美國的正麵形象，就寫了下來，卻沒想到它竟然是一份機密。而法庭和特工們也並不想太為難她，隻要她將泄露情報的人供出來，她不僅會被立刻釋放，還能得到官方出具的證明，她的工作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說不定，她是故意留在拘留所裏的，另有所圖……”洛娜小聲嘟囔著。


  “你陰暗的樣子一點也不酷！別再這麽揣測別人……”方訓導小孩似的地戳了下洛娜的腦門，“我問過埃弗哈特，為什麽連這麽誘人的提議也要拒絕。她回答說，如果記者不保護消息來源，還有誰肯站出來曝光軍隊和政府背地裏做的那些齷齪事？她畢業的那一天，曾鄭重地發誓要將畢生奉獻於揭示真相，真相至上。所以，就一直堅持到現在。”


  “真相至上……”


  “如果約翰，如果普羅德斯達能夠遇到像她這樣的記者，他就不會悲傷那麽久……所以我很敬佩埃弗哈特，她和她的原則是一體的。安吉拉也是如此。所以洛娜，你盡管準備你的計劃，我也會用我的能力協助你。但到最後決定是否要越獄時，你一定要遵從安吉拉的意願。否則——請原諒我這麽說——你配不上她！”


  “好的好的，我到時候一定聽安吉拉的！”洛娜連連點頭，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天啊，這是我聽過的最惡毒的話……竟然說我配不上安吉拉！”


  “恐怕我也隻有這麽說，才能勸動你了，嗬嗬……”方開心地笑了出來，“洛娜，你被嚇到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這大眼睛，簡直像一個精靈！”


  “你才更像是一個精靈……”洛娜撥開方腦側朱簾般的長發，欣賞著隱藏其下的，尖尖的耳輪。


  “呀！被你發現了……”方羞澀地又把頭低了下去，嚶嚀聲細若蚊蠅，“那個——該、該休息了……”


  “嘻，好的！”洛娜喜愛地掐了掐方的耳朵，長腿一抬，翻到了上鋪。


  一段時間後，整個拘留所已安靜了下來，但洛娜的心裏仍有萬千思緒打轉。她聽到有一名巡邏的獄警恰好經過牢房，便把手藏到被子裏，悄悄地隔空控製著獄警身上的手機，發出一條短信，並刪掉了記錄——


  “親愛的瑪利亞，請盡快給我們指派富蘭克林·尼爾森律師。附言：安吉拉現在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