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王家旅店
這都是一說一笑的事,就是話佐料下酒。
麻子和康銘麵朝裏坐,我衝著門口,所以開玩笑的時候,就免不了多往對門瞟兩眼。
我問飯館老板:“鎮上開飯館、開旅館,生意怎麽樣啊?”
老板說:“怎麽說呢,都是湊合過日子。房子是自己家的,房租這一塊兒就先省了。飯館子嘛,做的又是街坊鄰居的買賣,料足味好,那怎麽都虧不了。要說賺也賺不多,也就是一家幾口人夠挑費,也能存點兒。
對麵不行,當時老王哥說要開旅館的時候,我就勸他,我說你別開旅館。咱這邊又是郊區,附近又沒什麽景點,街坊鄰居誰家還見天來親戚怎麽著?再往下,村裏鄉裏,那房子都比我們這大,真來客了那得住家裏。可人家老王就是能說,說什麽現在小年輕的搞對象早,還都是瞞著家裏先上車後補票,小情侶要那什麽,家裏肯定不行,就得上旅館。
這不,開業頭一年虧大了,這兩年才剛好點兒。關鍵他媳婦兒又沒文化還懶,不能看店,也不去廠裏幹活。兩口子守著一個店,養倆孩子。他家大閨女在市裏上學,你想這挑費得多高?過得緊巴著呢。要不老話怎麽說,娶妻不賢毀三代呢。你瞧我媳婦兒……”
“別淨當著我麵兒哄我。”老板娘笑著推了他一把,“有人點外賣,趕緊去後麵炒菜去!”
“人不能懶,娶的婆娘更不能懶啊。”麻子搭著康銘的肩膀,噴著滿嘴的酒氣感慨,“對了小康,有女朋友了沒?”
康銘神情一黯,“剛分了。”
“這是真不對了。”我喃喃道。
“啊?什麽不對?我不對還是她不對?”康銘恍惚的問。
“我不是說這個。”我朝對麵指了指,轉頭問老板娘,“這會兒我要是去對麵,能有房嗎?”
老板娘撇撇嘴,“別說這會兒了,就是過節他們家也住不滿啊!喝多了?想歇會兒?去吧,保準有空房。”
康銘往對麵看了一會兒,喃喃道:“平常旅館要是房間空著,多半會開點窗戶透透氣,所有窗戶都關著,還都拉著窗簾。”
“我去查一下!”康銘驀地起身。
麻子一把攥住他手腕,牽動傷口,疼的一咧嘴,“你不能去,你身上那股條子味兒隔二裏地都能聞出來,去了隻會打草驚蛇。”
“我去。”我起身,摸了摸腰裏藏著的量天尺,“我先過去看看,有可疑就訂間房。”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康銘的號碼,讓他別掛。康銘是刑警,自然明白我的用意。
我裝作喝多了的樣子,晃晃悠悠走到對麵,還沒到旅館門口,就見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紮著馬尾辮,有點嬰兒肥的女孩兒背著背包走到門口,轉過頭來看我。
看神情她似乎有點疑惑什麽,可隨即揉了揉鼻子,就扭身進了旅館。
我跟著走進去。櫃台後坐著一個五十歲上下,中間禿頂的男人,應該就是飯館老板說的老王。
老王聽見動靜,抬起頭,掃了我和馬尾辮一眼,有些吃驚的對馬尾辮說:“小蕊?今天禮拜一,你不是要上課嗎?怎麽回來了?”
“啊?”馬尾辮愣了愣,“哦,我從昨天開始就不舒服,可能熱感冒了,正好又來大姨媽,難受的要命,就請假回來了。”
老王忙說:“開藥了沒?”
馬尾辮搖搖頭:“爸,咱家沒藥了嗎?”
“沒有了吧。”
“昂,那我現在去診所開點兒。”馬尾辮邊說邊轉過身往外走,眼神竟有些驚慌。
等她出了門,老王衝我點點頭,“有什麽事兒嗎?”
我看了看牆上的房價牌,含糊的說:“在對麵喝多了,開個鍾點間,睡一覺。”
“哦,身份證登記一下。”老王道。
我在屁股口袋摸了摸,拿出幾張零散的鈔票,衝他攤攤手,“錢包沒帶,身份證在錢包裏。”
老王抱歉的笑笑:“那我怎麽讓你住啊?”
我打了個酒嗝,說:“就睡個把鍾頭,睡醒就走了,還登什麽記啊。”
老王看看我手裏的錢,點了點頭,從一邊的架子上摘下把鑰匙丟在櫃台上,“204,先交六十。”
我把錢給他,拿了鑰匙上樓,仔細感應著攝魂戒有無變化。
我又往上走了半層,沒什麽反應。
心說我也是瞎了心了,就是因為袁靜和麻子牽涉其中,才對案子上了心,兩天下來,還真把自己當大偵探了?這本來就是家庭小旅館,有什麽可懷疑的?
“嗬嗬。”我幹笑兩聲,站在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拐角,抬手揉了揉因為酒意上湧有些惺忪的眼睛。
一股淡淡的混合型煙草味從鼻尖掠過,我詫異的放下手,剛想尋找煙味的來曆,猛然間,就見三樓的樓梯口站著一個通體青綠的小孩兒!
我條件反射的一哆嗦,手裏的房間鑰匙“吧嗒”掉在了地上。
我定了定神,再仔細一看,上麵空蕩蕩的,跑上去一看,哪有什麽小孩兒。
這旅館就是一棟自建的小三樓,總共隔成四個房間,兩間房門關著,沿街的兩間敞著門,雖然拉著窗簾,但是一眼就能看見裏麵床單被褥整整齊齊,沒有人。
我特麽是昏頭了啊。
想起剛才假模假式的跟康銘他們說的一本正經,我一陣臉熱。
漲紅著臉下到拐角,撿起鑰匙看了看上麵的號碼牌:204。心想反正錢都交了,也不值當的要回來,進屋洗把臉清醒清醒再走就是了。
把鑰匙插進204的鎖孔,打開門,甩著腦袋走進去,剛看清裏麵的情形就愣了。
窗簾拉著,但是不能全然遮光。
床邊的小桌旁,一個光著身子,頭上包著毛巾的女人正側著身,神情錯愕的看著我。
不等她有所反應,我就捂住臉,快速的退了出去,拉上房門,看看門牌,再看看鑰匙上的號牌,罵了聲“艸”,氣衝衝的下樓找老王算賬。
剛到樓下,就見之前的馬尾辮和一個中等身材,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櫃台前和老王說著什麽。
見我下來,老王神色變了變,卻沒對我說什麽,而是關切的問馬尾辮:“藥開好了?大夫沒說有什麽吧?”
馬尾辮搖搖頭,“沒事兒,趙醫生說就是熱感冒,得多喝水。”
我一隻手還扶著樓梯護欄,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櫃台裏麵。老王兩手支著櫃台和女兒說話,手邊擺著個陶瓷的煙灰缸,裏麵有兩個煙頭。
不經意間,我往他腳下瞥了一眼,登時一怔。
他穿著布鞋的腳底下,居然露出小半截白色的過濾嘴。
“對了爸,我剛才碰見二叔了,他說妹今天過生日,讓咱們晚上到他們家吃飯去。”馬尾辮無精打采的說道。
老王看向那個中年警察,幹笑兩聲:“老二,今天小希生日啊?”
警察皺眉道:“哥,你跟我開玩笑呢?”
馬尾辮忽然向後一蹦,大鵬展翅似的撲棱著倆胳膊咋呼著喊:“爸,他不是二叔,他不是二叔!”
老王一愣,“小蕊,你瞎說什麽呢?”
那個警察轉頭看著馬尾辮,顯然也沒弄清狀況。
我看看桌上的電腦,又看看角落裏的主機,猛不丁用不輕不重的聲音喊道:“黑木三郎。”
老王驀地轉過頭,眼中充滿了吃驚。
我掏出一直開著的手機大喊:“康銘,把老王弄住!”黑木三郎就是那個日本籍探險隊員,是電腦專家。
眼見麻子和康銘從門外衝了進來,想起剛才的經曆,我拔腿就往上跑。還沒上二樓,眼角的餘光就見上方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同一時間,204的房門猛然彈開了。
一個隻穿了牛仔褲和胸圍,正往身上套襯衫的女人站在門內,正和我打了個照麵。
剛才她用毛巾包著頭,又沒穿衣服,隻是匆匆一眼我就退了出來。
此刻她濕漉漉的頭發披散著,和我正麵相對,我立時就認出,她就是探險隊裏的那個日本籍電腦博士安騰信子!
想到麻子之前多半就是遭了她的毒手,我不敢怠慢,反手抽出量天尺。
安騰信子忽然一抿嘴,接著嘴唇一分,“噗”的吐出一道寒光,迎麵向我射來。
我慌忙側身閃開,寒光緊貼著我的下巴掠過。下一秒鍾,安騰信子已經來到近前,左右手各捏一片刀片,分別割向我的喉嚨和襠下。
見她來勢迅猛,我來不及躲閃,隻好咬著牙猛然旋身,低下頭側身撞向她。
我本來就還沒上二樓,身子沒完全背轉就已經撞到了她懷裏。一時間失了重心,借著轉身旋力雙雙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我隻顧抱住脖子,護住頭臉,等滾到樓梯的拐角處,身子猛然一頓,後背被什麽東西重重的頂了一下。同時聽到“嘎”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
“謝安,你怎麽樣?”康銘握著槍跑了上來,看清狀況眼睛立時瞪得欲裂。
“兩人一起摔下來,她做了墊背,頭頂到我後背,頸骨折斷了吧。有什麽可怕的?你沒見過死人?”想起剛才險死還生的一瞬,我心有餘悸,手腳發軟。
康銘深吸了口氣,一把將我拽了起來,指著我身後道:“你快看看,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