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賭徒
盡管我不想承認,可也不得不承認,其實我就是個土鱉。
之前我以為,金皇後就是周邊幾個縣市最大的男人遊樂場,一進前廳我就發現我錯了。
這家名叫卡爾的會所,裝修並不算豪華。
但是,細節說明一切。
西式的裝潢,中式的擺設,完美的結合了現代與古典,可以確保來的無論是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還是拿著老子票子揮霍的青年,都能覺得自己來對了地方。總之就是很舒適,感覺上沒有半分多餘的累贅。
另外一個細節就是,相對而立的侍應,男的身高都在175以上,一個個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都俊朗不凡,一言概之——型男。
女侍應則是清一色的白色繡花旗袍,因為是無袖的,光潔白嫩的手臂一覽無遺,領口的盤扣下麵,是一片巴掌大的心形鏤空,其間裝飾著一層膚色的透明網紗,透過網紗,能夠看到動人心魄的溝壑若隱若現。再加上膚色透明的絲襪,白色的高跟鞋,簡直每一個都是能迷惑眾生的小妖精。
關鍵是她們的長相,全都是錐子臉,大眼睛,脂粉相宜,活脫脫就是棒子國克隆出來的女明星。
單是這些女侍應,任何一個拿到金皇後,不說頭牌,也肯定得是忙的提不上褲子,到了這兒,卻隻是侍應。
當然,隻要肯掏錢,難保她們不會兼職啊。
郭鐵橋和我一樣,明顯眼睛不夠用。
看著我倆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土鱉模樣,丁浩直搖頭。
“你是真沒來過這種地方啊。”徐含笑輕笑道。
“你來過?”我看看她,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嘿嘿,不知道來過多少回了。”
我愣了愣,可隨即想到,是我狹隘了。
女人對於男人而言,無疑是最吸引眼球的,可這裏是綜合性會所,服務項目五花八門。徐小三到底是出身豪門,她和徐小四雖然都很‘不務正業’,但是也少不了應酬,對這種場合自然不會陌生。
再看蘭花,雖然眼裏也滿是新奇,卻頻頻皺眉,顯然作為女人,她比我更不適應這種地方,畢竟這裏還是以接待男性顧客為主的。
丁浩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問我要不要辦張會員卡。
我笑著說不用,我不是假清高,而是深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道理。
漂亮的女人和探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是會上癮的,能用錢砸趴下的美女,某種程度上相當於無底洞。
由一名女侍應引領,穿過走廊,來到後麵的一個大廳。
見到一屋子西裝革履,盛裝加身的男女,我一陣頭大。
對於不善於應酬的人來說,這種聚集無疑是最乏然無味的,甚至是一種折磨。
我先是和海坤他們打了聲招呼,沒見到海東升,卻見海胖子在一邊衝我眨眼。
和海坤、海南島他們寒暄了一陣,我找個借口,和海胖子走到一邊。
海胖子用夾著雪茄的手撓了撓大背頭,皺著眉頭說:“安子,你們的事兒我聽說了,前天我們還去醫院看過,藍蘭現在怎麽樣了?”
“還沒脫離危險期,不過我相信她吉人天相,二貨有傻福,不會有事。”
我問他:“海東升呢?”
海胖子眉頭皺得更緊,“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呢,這段時間,嘶……我覺得我們老大很不對勁。他以前對公司的事很上心的,什麽事都要問,可是這段時間,他要麽就往外地跑,要麽就窩在家裏不出來,對公司的事明顯不那麽熱衷了。就像這次,這麽重要的集會,他都沒來。還有,我覺得他的眼神和以前很不一樣。”
“噢?怎麽個不一樣?”我一下想起了那天見到海東升瞳孔變紅的事。
“說不清楚,就是單純的感覺。”海胖子搖搖頭,忽地瞪著小眼看著我,“我也算經過事的人對不對?我感覺現在跟老大在一塊兒,有點像……像是在山河礦上的時候,心裏邊沒著沒落的。”
我和他對視一會兒,說:“二哥,我能相信你嗎?”
我覺得是時候把海夜靈被刀手伏擊的事,以及我的懷疑告訴海西閣了。
海胖子挑了挑眉毛,剛想說話,就聽擴音器裏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回頭一看,就見一身西裝嚴謹的李東尼站在台上,一副談笑風生的樣子,說著開場白。
盡管他說的很詼諧,但是在我看來很囉嗦,多了五分客套,卻完全沒有發哥那種渾然天成的豪邁大氣。
李東尼似乎也從台下的反應感覺到了這一點,笑著收尾,衝一旁的工作人員打了個響指。
片刻,左側的一整麵牆,居然緩緩的向兩邊分開了。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就覺得這大廳有些簡陋的過頭了,不像是舉行正規宴會的場所,現在才知道,這是個半露天的休閑廳。
牆分開,可以居高臨下的俯瞰到一個小廣場,大概和學校的廣場差不多,再遠處就是大海。
廣場上,有著二三十個工作人員,和十多匹高頭大馬,這使得本來還算寬敞的廣場顯得狹窄了不少。
“這他媽也跑不開啊。”我再次覺得莫名其妙,就算李東尼老舊的思想沒有轉變過來,也不至於這麽不會辦事啊。
徐含笑和丁浩等人走了過來,徐四寶也跟著過來了。
徐含笑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然後指了指舞台上方一個巨大無比的液晶屏幕。
看著屏幕上似曾見過的一幕,我不禁為之一愣。
丁浩小聲道:“叔,下邊的馬就是表演著玩的,誰有興致了可以下去跑兩圈。真正玩的,是香港的馬會。”
我這才想起來,屏幕上的場景,是港劇裏常見的馬場。
丁浩告訴我,其實內地一直都有參與香港的跑馬,這也是這家會所的特色之一。
這時,李東尼宣布,在場所有人都可以下注在本人看好的馬身上,無論輸贏,東覺(他和徐四海的公司名稱)都會自掏腰包,拿出和注碼相同的錢做慈善。
“畫虎不成反類犬。”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回頭一看,見是徐豹和徐鶯鶯一起走了過來。
徐豹掃了一眼台上的李東尼,有些鄙夷道:“同樣是以慈善的名義造勢發展,你們山海基金到底是做了不少實事,可是這個李東尼……嗬嗬,剛開始還覺得他有點城府,現在越來越沒有章法了。”
我笑了笑,“我也不是誠心做善事,但是我知道,就算隻是名義,借了,也還是要還的。”
的確,山海基金一直都不是擺設。
一方麵流動吸納,一方麵也在適當比例的透入一些慈善項目。
關於這些,一直都是由海胖子運作的。
我早說過,這人除了有幾分義氣,比較看重親情,此外就是個壞種。
正因為他壞,對一些勾當門清,所以才懂得如何規避,如何將資金落實到位。
這就好比把秦檜、高俅、蔡京……這一堆大貪官弄到紀檢委做幕僚,雖然說不能掃淨貪官汙吏,最起碼也不會出現巨貪碩鼠。
道理很簡單,賊的眼睛永遠比經驗豐富的警察更能發掘偷盜行為。
海胖子對山海基金的實際落實,對山海在短時間內聲名鵲起功不可沒。
“2號。”郭鐵橋忽然湊到我身邊,小聲道:“2號穩贏。”
我看向他,隻見他是在對我說話,眼睛卻灼灼放光的盯著大屏幕,那種眼神,比剛才看見美女的時候還要專注炙熱。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2號是一匹黑馬,鼻梁上有一巴掌寬的白毛,有點像戲台上的醜角。
我看了看字幕注釋:2號,披荊斬棘。
這名字實在很勇悍,但是怎麽看,這都不像是一匹好馬。
別的馬都在騎師的牽引下各自做著賽前準備,都散發出一種大戰前夕才會有的昂然氣勢。
唯獨這匹披荊斬棘,正在角落裏,前後蹄分成兩組,輪著跳起,像隻兔子一樣在那裏蹦高。
而它的騎師,也像是對比賽不抱希望似的,蹲在旁邊,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兒。
郭鐵橋小聲道:“多餘的我就不說了,隻說馬這種動物,天生就爭強好勝,職業賽馬就更不用說了。其餘的馬都在做賽前準備,它們都在觀察其它對手。但是2號是在和自己的影子玩,它根本就沒把其它對手放在眼裏,甚至根本就沒把其它賽馬當對手。相信我,買2號,穩贏。”
“謝安,你對馬也感興趣?”一個暗藏陰笑的聲音傳來。
我對這聲音印象深刻,因為這聲音的主人,我不得不‘潛逃’了一個多月。他就是丁義!
正因為聽出是他,所以我才沒有立刻回頭。
也正因為我特意的反應遲鈍,當我想要回過頭的前一秒,那名蹲在地上的騎師忽然把頭抬了起來。
他似乎正看向攝像機,眼睛就像是直接和我對視一樣。
他的樣子很陌生,但是和這深邃明亮的眼睛一對,我不禁渾身劇震。
“這小子怎麽跑香港去了?”我暗暗吃驚。
這時,畫麵一轉,攝像機轉向了現場的觀眾席。
一個瘦小的身影在畫麵中一閃而過,但是她手舞足蹈的歡快樣子,還是沒逃過我的眼睛。
“謝總,看來你不隻是對馬感興趣,而且還很著迷啊。”丁義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緩緩轉過頭,直視他的眼睛,片刻,呲牙一笑:“我不是著迷,我隻是一個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