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財神到
中山裝摘掉花鏡,和他因為老邁而眼角下垂的眸子一對,我不禁為之一震。
之前這兩個老頭可以說是毫不起眼的,就和一大早起來提著鳥籠逛公園,又或者午後馬路邊樹蔭下下象棋的老頭沒什麽區別。
此刻,兩個貌不驚人的老頭,竟都顯露出不怒自威的驚人氣勢。
之前‘老教授’問我關於邪術的問題時,已經是霸氣側漏了。
而現在,中山裝把眼鏡一摘,顯露出的不光是霸氣,還有一種久經殺戮的殺氣、一種隻有混跡江湖一生才會有的老痞子氣焰。
被這二老的氣勢震懾,我酒意頓消,連忙拿起酒瓶,笑道:“哪能呢,飯菜管飽,酒管夠,您二老放開了吃喝,咱今天不醉無歸。”
“喲,你小子不厚道啊,不醉烏龜?你這是想讓我們兩個老家夥當王八啊?”中山裝笑嘻嘻的說了一句,和我碰了碰酒瓶,又向桌上的其餘人揚了揚,懟著瓶口滋滋的喝了一大口。
見他對仍然舉著酒杯的丁義視而不見,已經喝的八分醉意的徐四海最先抱不住火了,一拍桌子道:“謝安,你這是擺明了不給丁先生麵子咯?你弄兩個不相幹的老家夥來是什麽意思?”
我轉過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掃了一眼其他人,心說你徐四海還真是個扶不上牆的阿鬥,現在這情形,隻要不瞎,都看出是怎麽回事了。
不管他丁義是誰,有著多深的背景,他的一人做大已經引起多數人的不滿了。
海坤、徐虎等人都是年紀一大把了,讓他一個後生晚輩頤指氣使的牽著鼻子,硬是灌了那些個酒,不提徐虎,單說海坤,已是擺明架勢要掀台麵了。
你個不開眼的東西,這個時候居然還他媽做這招人嫌惡的事,怕是以後徐家人也難容你這粒膈應人的沙子了。
“四海,你想喝酒就喝酒,這裏沒你說話的份。”滿麵通紅的徐虎看了看我,又看看打著石膏的徐豹和徐鶯鶯,終於放下了杯子。
本來就是,撇去年紀不說,這些老一輩都是曆經商海拚搏,揮淚撒汗成雨才熬到今天的,就算再大的官家,騎脖子拉屎,還他媽拉稀,這誰能受得了?
丁義明顯動了氣,仰起脖子一口幹了杯中酒,悻悻的把酒杯往桌上一頓,冷冷道:“看來這裏沒人肯賞姓丁的臉啊。”
“知道沒臉那你還不走?”‘老教授’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
丁義怒極反笑,盯著他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老教授’淡淡的說道:“年紀不小了,還不通人事,無非就是有錢有勢人家沒教好的小輩。有錢人家的子弟起碼還不敢在長輩麵前裝大尾巴狼,你這麽橫,多半是官家子弟了。”
丁義冷哼一聲,沒說話。
這時,中山裝歎了口氣,“唉,老話怎麽說來著,民不與官鬥,可是老頭子我最不愛聽的就是這話。我記得解放前,有個官家仗勢欺人,想要奪了我的產業移居國外,你們猜,他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怎麽樣?”海夜靈陪著小心問道。海老總可謂是人精,哪還看不出這兩個貌不驚人的老頭暗藏著讓人高山仰止的氣勢。
中山裝嘿嘿一笑,斜睨著丁義,聲音驟然轉冷:“後來姓駱的單槍匹馬殺了他一家十七口,雞犬不留,反倒拿了那官兒搜刮來的財帛,帶著一家人遠赴海外。”
他這番話說出來,凜然的殺氣頓時彌漫了整間包房,丁義被他淩厲如刀的目光一斜,竟忍不住明顯打了個哆嗦,“你……你那是謀財害命,你……你是什麽人?”
中山裝又是嘿嘿一笑:“老朽不才,駱蓋世。”
‘老教授’同樣是哈哈一笑,“老朽不才,金太保!”
一時間包房中靜可聽針,仿佛連空氣都在瞬間凝結了。
所有人都看著我們這一桌的兩個老頭,目光都有些置身夢幻般的癡呆。
我和海夜靈更是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以。
雖然已經看出倆老頭身份不凡,但怎麽也沒想到這倆‘酒囊飯袋’居然是東南亞和南美最大華人家族的兩大家主,是真正的華人四大財神之二!
“小子,你可真夠狠的。”
駱蓋世眯著三角眼盯著我,“廢了我孫子的根,割了我兒子的喉,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耶???”
我驀然反應過來。
駱蓋世?!
那他不就是駱修、駱珍妮的爺爺,駱尊豪和十三姨的老爹,超生遊擊隊隊長?
“駱老先生。”坐著輪椅的徐豹被徐四寶推著,帶著徐含笑來到近前。
“老先生,關於令郎和令孫的事,全都是因為小女而起,謝安隻是出於仗義才會出手。這件事由我徐豹承擔,與謝安無關。”
駱蓋世一言不發,仍是殺意凜然的瞪視著我。
我摸了摸腦門,看向徐豹:“承擔什麽?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把別人的閨女弄上床,他那還是子孫根?那特麽是禍根,是禍根就得除。”
我轉眼和駱蓋世對視:“老爺子,這件事您是不是該謝謝我啊?”
“哦,這麽說好像有道理。”
駱蓋世居然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又再眯起了眼睛:“那我兒子呢?你先是照肚子給了他一刀,完了還不過癮,又在他脖子上劃了一刀,這又是怎麽回事?”
我說:“我們有言在先,如果我能走出那天的別墅,作為駱修的老子,他和我的賬就算了了。當時大概有七八個人,好像是什麽三狼四鳳,人手一把快刀,您說我捅誰?捅了誰,我才能走出來?”
“脖子裏那一刀呢?”駱蓋世猛然抬高了調門。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也抬高了調門:“那是意外!門被人從外麵撞開,我嚇了一跳,手一滑把他給割了,我不是故意的!”
“奶奶個孫子的,你還真老實。”駱蓋世翻了個白眼,“你一個意外,我兒子就白挨了一刀?你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跟我們家老十三說那些不幹不淨的話?那可是我的小子,我的閨女!”
從剛才就處於懵逼狀態的立花正仁忽然“哦”了一聲,“沒想到,你們,還有仇。駱老爺子,你的大名,我久仰了。我曾經是山田組的若頭,我們的組長,對你也是,很尊敬的。”
他把一根啃光的肉骨頭丟在桌上,擦了擦手:“有問題,就要解決,你和謝安有仇,我是他朋友、兄弟,我和他一起和你……和你解決。你老,想怎麽樣,你說吧,你如果要他用刀插肚子、抹脖子,我可以代替他。”
我:“……”
我是該感動還是該說日本的黑社會二啊?有這麽談條件的嗎?
這時,一旁的‘老教授’金太保斜望著天,自言自語似的叨咕:“老東西,越老越倒退了。吃著人家的菜,喝著人家的酒,跟人談判,哼哼,老臉都不要咯。”
“就是。”藍悟能把後腦勺對著這邊小聲補刀。誰說二師兄有勇無謀來著?
駱蓋世“哼”了一聲,打開一瓶酒頓在我麵前:“一碼歸一碼,我兒子那兩刀不能白挨,我閨女的氣不能白受,我得讓你小子也難受難受。把這酒喝了,這筆賬就算了。”
我點點頭,拿起酒瓶聞了聞,小心著問:“老爺子,您說話算話嗎?”
“你什麽意思?”駱蓋世瞪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光兒子閨女就生了十三個,兒子閨女又生孫子、外孫子……你們這一家子總得有個做主的吧,別今天十三姨來報仇,明天又來個十二哥……你們這超生遊擊隊輪著來,我可受不了。”
“嘿嘿嘿……”金太保樂不可支的看著我,“有道理。”
駱蓋世眼睛瞪得更大:“喝酒!”
無奈,我隻好努著鼻子斷斷續續的把一整瓶燒刀子似的白酒灌了進去。
等到我放下酒瓶,眼神迷離的看向其他人,才發現丁義等人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餘下的除了二老,就隻有海徐兩家的人,當然,徐四海是不可能、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我是徹底喝到位了,雖然還不至於溜到桌子底下去,也隻能靠在椅子裏犯迷糊。
兩個老頭酒量不菲,他們並不寂寞。
不得不說,吃飯、喝酒,真得看跟誰,得看心情。
之前海坤、徐虎等人都喝的紅頭脹臉,這會兒和兩大財神共聚一屋,竟都超常發揮起來。
我朦朦朧朧的看著兩個小老頭,像兩個備受垂青的老鴨子一樣受眾人追捧,忍不住含糊的問海夜靈:“你說,這倆老家夥跑咱這兒幹啥來了?”
海夜靈橫了我一眼,在桌下暗暗拉了我一把。
順著她的眼色一看,就見金太保正在一邊笑眯眯的看著我:“之前我不就說了嘛,我跟老駱多少年沒回來了,就想吃正宗的醬香圓蹄兒了。駱老頭護短的很,你傷了他兒子和孫子,他本來是鐵定會去找你算賬的。嘿嘿,哪知道這麽湊巧,吃白食吃到你頭上了,吃人家的嘴短啊,要不然,你以為他能跟你就這麽了賬嗎?”
我:“……”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臨近中午了。
海夜靈估計一早就醒了,卻像貓兒一樣窩在我臂彎裏,用一根手指在我胸口畫著圈兒。
一夜的酣睡令我‘朝氣蓬勃’,其後果是直接導致我按著她的後腦勺,把她推到了被子下頭。
我一邊感受著某一處的溫暖潮潤,一邊把玩著她一隻修長白如凝脂的手,望著窗外午後的秋日陽光,迎來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