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換一場
我和‘老教授’驟然變得明亮銳利的眸子一對,心中不禁一凜,這哪是什麽鄉下老頭,瞧這氣勢、這酒量,莫非是兩個玄門高人?
“老人家,還沒請教……”
我剛問了一半,“嘭”的一聲悶響傳來,對麵包房的大門猛地彈開了。
滿臉通紅的徐四海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紅著眼睛悻悻的左右看了看,狠狠的吸了口煙,又搖搖晃晃的走了回去,嘴裏罵罵咧咧道:“冷氣這麽差,還他媽做買賣呢……”
不得不提一下,為了保持一定的私密性,大廳的座位和包房之間是有著雕花屏風的。
透過雕花空隙,我們都看見把門蹬開的是徐四海。但是徐四海顯然喝多了,迷迷瞪瞪的沒看到我們。
由於整扇屏風都是鏤空的,距離越遠,越能輕易看到對麵的情景。
在我們看到包房內情形的同時,包房裏的多數人也透過屏風看到了我們。
見正中主位的一應人都看著這邊,我不禁長長的歎了口氣。
海胖子嘿嘿幹笑:“還愣著幹毛?都他媽打通了,你還能不過去打個招呼?”
無奈,我隻能起身,對兩個老頭說:“二位老爺子,你們先吃著喝著,我們過去和熟人打個招呼。”
海胖子同樣是滾刀肉一塊,既然鬧情緒出來了,就不會再進去。
於是,我隻好拉起立花正仁,各自拿起一瓶酒,繞過屏風進了包房。
大致掃了一眼,不禁暗暗咋舌。好嘛,這趟兩家人可來的夠齊的,但凡兩家的骨幹幾乎都來了。
我衝藍蘭和康銘那一桌點了點頭,沒見柳絮。
然後又向另外兩桌點頭示意。
和徐含笑目光一對,她居然毫不掩飾的衝我呲了呲牙,張口無聲的罵道:“蠢蛋。”
我頂著一頭黑線來到主桌,向除了不待見的那幾個人以外的所有人點頭示意,然後徑直來到海坤身前。
海夜靈起身,走過來挽住我的胳膊,柔聲道:“你說的朋友原來是立花?怎麽這麽巧,你們也選這兒?”
“一言難盡,碰上個難纏的二貨,折騰半天,忘了訂位置了。”
我吐了口氣,衝海坤點點頭:“二叔,一個朋友剛來國內,今天剛下飛機,所以……”
“夜靈跟我說了,嗬,怎麽就這麽巧呢,早知道一起不就行了。”海坤本來有些緊繃繃的,這時稍顯輕鬆,指了指立花正仁,“這是你朋友?介紹下?”
“哦哦,二叔,你好,我叫立花正仁,是日本立花株式會社的現任執行社長,這是我的名片。”立花正仁放下酒瓶,把兩隻大手在褲子上搓了搓,從屁兜裏摸出錢包,掏出一張名片雙手捏著遞給海坤。
海坤看著名片猛地一挑眉毛,左手在椅子扶手上撐了撐,眼睛往旁邊斜了斜,終究還是沒起身,掃了我一眼,明顯屏著情緒的衝立花正仁點了點頭:“我是昨天才知道正道先生轉任旁職的,你是他的弟弟?”
“是的,立花正道正是家兄,他的身體不是很好,我以前不爭氣,不能幫他分擔,現在,我改正歸邪了,我試著回來幫忙!”
“改邪歸正啊!”我小聲提醒他。
海夜靈暗中拉了我一把,“渾身都是酒氣,你這是喝了多少?少說兩句吧。”
說著,向一旁的海東升掃了一眼。
看來她還是顧全親情,怕我當眾發飆啊。
“你和小安是朋友?”海坤揚著一條眉毛問。
立花正仁搭住我肩膀,因為喝了兩瓶半白幹兒,說話有些含糊,也更加憨聲憨氣:“我們不是朋友!他,對我有救命大恩,按中國話說,我們,是過命的兄弟。”
話一出口,不光是海坤,海南島和一部分海家骨幹的臉色都露出一種很詭異的釋然輕鬆的表情。
身為海家老大的海東升卻麵無表情的看著捏在手裏的酒杯。
我用手肘捅了捅立花正仁的肚皮,小聲問他:“你還能喝嗎?”
“廢話,我說過,我是千杯不嘴(醉)!”
媽的,都大舌頭成這樣了還死鴨子嘴硬。
“這位是夜靈的叔叔。”我給他介紹。
立花正仁表麵雖然粗魯,其實情商還是挺高的,聞言二話不說,把老白幹兒抄了起來:“海二叔,海前輩,初次見麵,我敬你,請多多照顧,我先幹為敬!”
看得出海坤已經喝了不少酒,聞言卻仍是抓起桌上的酒杯,和他的瓶子碰了碰,痛痛快快的一飲而盡,然後用通紅的眼睛饒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老實說在門口偶遇的那倆老頭就是倆酒桶,特別是中山裝,喝起酒來有一種拚命般的豪狠,盡管我已經很摟著了,也還是喝的稍許有些迷糊。
等立花正仁敬完海坤,我琢磨我也該跟老海喝一個。
海夜靈在腰後猛一扥我的皮帶,低聲道:“二叔都喝成這樣了你還跟他喝什麽?”
我一想也是,於是調轉槍頭,向主桌上我看著順眼的人敬酒。
我先是跟李東尼隔空舉杯……他淡然的舉杯,我淡然的舉瓶,對飲了一個。
然後直接繞過丁義、鬼塚理子、徐四海,瞄到徐虎,我也直接隔過去了。
會生兒子卻不知道怎麽教,我跟你客氣個毛。
我和徐鶯鶯喝了一個,她的手指已經好了。
再看徐豹手腳雖然打著石膏,臉色卻還好,我端起海夜靈座位上的茶杯敬了他一杯茶。
我每敬一個人,立花正仁就跟著敬一個。
一時間包房裏的氣氛變得有點莫名尷尬。
尷尬來自丁義等人,包括海坤在內的大半海家人卻都很釋然,甚至一部分徐家人也都不同程度的流露出快意。
我衝徐小三舉了舉瓶,她直接把臉一偏,沒搭理我。
徐四寶上前跟我碰了碰杯,總算緩解了些尷尬。
任務完成,我回到海坤身邊:“二叔,還有個朋友,和兩個長輩在外麵,我就不多陪了。”
我衝周圍抱了抱拳:“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了。”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呃!”立花正仁跟著抱拳。
海夜靈一邊扶著我往外走,一邊小聲說:“怎麽回事?你今天喝瘋了吧?”
我恍然的隔著屏風看了看那倆老頭,使勁甩了甩頭:“估計前段時間太累了,今天和花花在一塊兒,猛一放鬆,有點兒高了。”
“謝總,請留一步。”一個不陰不陽的女人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遲疑了一下,回過頭,看向鬼塚理子。
丁義側著身向外看了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謝總是吧,屋裏還有空座,為什麽不挪進來一起熱鬧熱鬧呢?”
“不好意思,他和立花都喝多了。”海夜靈轉身一甩頭發,“二叔,我過去打個招呼,然後送他回去了哈。”
海坤“昂”了一聲,“那你先送小安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我衝他點點頭,醉眼迷離間,就見老頭的老臉在花白頭發的映襯下紅的就像塊紅布,再看徐虎、徐豹、徐鶯鶯等人也都臉色通紅。
轉過頭,我對著海夜靈緋紅的臉抽了抽鼻子:“還說我呢,你這是喝了多少?”
“怎麽都有半斤了吧,還摻了紅酒。”跟過來的藍蘭不忿的低聲道:“那個丁義就他媽是個傻逼,他以為他是皇帝,仗著他老子的勢力逼著旁人喝酒,艸他大爺的,真想揍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蘭!”
“我說的是實話……”
不等海夜靈再阻止她,我驀地停下腳步,隔著屏風衝對麵的海胖子喊:“二哥誒!把外邊的單買了,咱進來喝!”
海夜靈急著拽了我一把,“你真喝多了,別鬧了,乖,回去睡了。”
我轉眼看著她,聲音瞬間變得冰冷:“你可能花了很長的時間學會適應老總的身份,學會照顧身邊人的感受。現在,給你個新任務——學會順從你爺們兒。”
海夜靈猛地一怔:“……”
眾目睽睽下,丁浩抱著半箱子老白幹兒匆匆走了進來。
他和丁義一對眼,雙方都是一愣。
但是丁浩很快就搖著頭把酒放在一邊,走回來問我:“我們坐哪兒?”
“你……”我看著他抓狂的撓頭,急中生智的一把拉過藍蘭,對他說:“你跟著她!”
“甭買單了,直接把帳掛一塊兒了。”海胖子捏著雪茄顛顛的走了進來。
我看著跟在他後麵進來的倆老頭發愣:“大爺,還沒吃飽呢?”
中山裝扶了扶眼鏡,拍了拍我的肩膀:“管飯不管飽,你丟人不?”
我這會兒可謂是喝的五迷三道,覺得這倆老頭是真有點意思。
左右看了看,見藍蘭和康銘他們那一桌空座最多,幹脆也別墨跡了,直接招呼他們一起到那桌坐了。
大門一關,丁義就把酒杯舉了起來:“諸位,人生在世須盡歡,今兒咱們不醉不歸!”
聽了這再爛俗不過的場麵話,李東尼、鬼塚理子和徐四海等人立刻把酒杯端了起來。
海東升也端了杯,衝丁義舉了舉。
以徐虎為首的大多數徐家人,也都舉杯,徐含笑和徐四寶卻是無動於衷。
海坤緩緩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撚了撚高腳杯的玻璃腿兒,放開手,捂著腦門靠進椅子裏,含混道:“年紀大咯,喝多咯,喝不動咯……”
見狀,海家絕大多數人都從將動未動改為了原地不動。
縱觀我們這一桌,除了倆沒羞沒臊跟進來的老頭和才接觸不久的丁浩,其他還都是熟人。
一桌人誰都沒響應丁義,一個吱聲的都沒有。
一時間,包房裏的氣氛居然像是達到了冰點,除了每個人的呼吸聲,再沒旁的聲音……
“小夥子,你剛才不是說,挪進來繼續嗎?怎麽?怎麽不喝了?怕我們老哥倆吃窮你?”中山裝把老花鏡摘下來往桌上一丟,衝我舉起了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