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傳信
薑采萱推開門，站在陽光中抻抻胳膊，掰掰腰，眯著眼睛：“天氣真好啊！心情也跟著美妙了！”
\t紅箋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二小姐，出去玩的事你就別想了。侯爺吩咐過，不許我們再放你出去瘋跑了。”
\t薑采萱隻覺有一盆冷水順著頭頂澆遍全身，垂頭喪氣地跟在紅箋身後：“哼～紅箋，你說我該怎麽辦啊～我想出去玩～哼哼哼～我想出去啊……”
\t“那你就接著想吧。”
\t“啊啊啊啊啊啊啊……”薑采萱抓狂地哀嚎，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管，我要出去玩！”
\t紅箋白了一眼自己那二百五主子：“小姐，你要是敢把這件衣裙給弄髒了，以後你的衣服就都你自己洗吧。”
\t“不要啊！”薑采萱可憐巴巴地拽著紅箋的衣角，“紅箋，你怎能如此狠心？”
\t“那你還不起來？”
\t“哦。”薑采萱嘟著嘴起身，一抬頭正好看見一隻灰色的鴿子對上了眼。
\t薑采萱歪歪頭，那鴿子也跟著歪歪頭。一人一鴿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後，薑采萱踢踢紅箋的腳：“咱們中午燉鴿子吃怎麽樣？”
\t“鴿子？哪裏有鴿子？你要生一隻出來嗎？”
\t薑采萱對紅箋翻了個白眼，伸手指了指架子上的鴿子：“不用我生，你閨女自己飛來了。”
\t主仆二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舔了舔嘴唇。
\t沐修槿捅捅紅箋的腰：“咱們怎麽把它弄下來啊？”
\t紅箋想了想：“奴婢自有妙計！”
\t……
\t“紅箋，你倒是快點啊，我胳膊都要被壓麻了！”薑采萱趴在門後，手裏攥著根繩子，另一端係在一根插在地上的小木棍上，木棍撐起篩子一角。
\t“二小姐，你別出聲！”紅箋一邊撒糕點渣，一邊學鴿子叫，“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t可是兩人等了半天也不見半點動靜，那隻鴿子氣定神閑地在葡萄架上梳理著羽毛，像是看穿了薑采萱與紅箋心懷鬼胎，對地上的糕點渣看都不看一眼。
\t“紅箋，你這法子到底準不準？怎麽等了這麽半天它都不飛下來吃？”
\t見自己受到質疑，紅箋不服氣地辯駁：“二小姐，這法子真的很好用的！我還未進府時，總見隔壁的哥哥用這法子捕麻雀，每次都能抓好幾隻呢！”
\t“小時候？紅箋，你幾歲進府的？”
\t“讓我想想……”紅箋仔細回憶，“七歲！”
\t“七歲？”薑采萱放下繩子，“你七歲進府，那你‘小時候’是多大？”
\t“比七歲小的話，那肯定是三四五六歲吧……”
\t“你到底用沒用過這個法子？”
\t紅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時候年紀小，從來都是看熱鬧的。”
\t薑采萱氣憤的指著紅箋：“紅箋，我真是被你氣死了！”
\t“小姐！”紅箋如同平地炸雷般大叫一聲，打斷薑采萱，“別動！”
\t薑采萱哆哆嗦嗦地舉著手臂，看著落在自己手臂上還歡快地“咕咕”叫著的灰色物體，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隻能不斷地衝紅箋擠眉弄眼地使眼色，要她快點動手。
\t紅箋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躡手躡腳的繞到鴿子身後，一個餓虎撲食連人帶鴿摔到了地上。
\t薑采萱快步走到紅箋身邊，蹲在地上關切地問：“怎麽樣，抓到了嗎？”
\t紅箋得意一笑，衝薑采萱點點頭，伸手向自己身底掏了掏，抓著被自己砸暈的鴿子舉到薑采萱麵前：“抓到了！”
\t薑采萱接過紅箋手裏的鴿子，指著鴿子腳上綁著的小竹筒：“咦，這是什麽？”
\t“我看看。”紅箋接過鴿子，“小姐，這好像是用來裝信箋的。這隻……該不會是隻信鴿吧？”
\t“不會吧？那……你說它這裏裝著的是給誰的信啊？”
\t“要不，咱們拆開看看？”
\t“好主意！”兩人一拍即合，七手八腳地拆開鴿子腿上的竹筒。
\t薑采萱拿出裏麵的紙條，打開一看，紙上寫得竟是：“紅賢弟親啟。”，薑采萱得意地揚揚手中的信：“這信是給我的。”
\t這天下能稱呼她為紅賢弟的人，非拓跋覺那家夥莫屬。薑采萱皺皺眉，不知道拓跋覺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住處的，竟還弄了隻信鴿來。
\t她往下看，發現緊接著的竟是白居易的《問劉十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我最親愛的紅賢弟，好久不見，甚為掛念。明日辰時，老地方見？”末尾還畫了一個呲牙咧嘴的小人兒，小人兒旁邊用箭頭標記出“拓跋覺”三個字。
\t別看拓跋覺平日裏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他的字寫得竟出乎意料地好。筆走龍蛇，蒼勁秀麗，就算是國子監的士子很少有人能將小楷寫得這般瀟灑。字雖是十分出眾，可這畫卻讓人不敢恭維，若不是這小人兒旁注明了“拓跋覺”三個字，薑采萱肯定會以為他畫的是夜叉。
\t薑采萱合上字條，拿出一張紙條，提筆沾墨，寫了一行字。
\t寫完後衝半空中的鴿子搖了搖手中的紙條，那鴿子看到紙條後，極不情願地落到薑采萱旁邊。薑采萱將紙條塞進竹筒：“紅箋，方才你從鴿子腳上扯下來的那個木塞子呢？”
\t“在這兒呢。”
\t薑采萱接過塞子，塞緊竹筒，拍拍鴿子的頭：“看在你主子的麵上，今日就不吃你了。”
\t鴿子不領情地躲過薑采萱的手，“騰”的一聲飛走了。
\t“小姐，這隻鴿子不會為了報複咱們，半路把信給丟了吧？”
\t薑采萱點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把木塞子全塞進去了，估計得把竹筒砸了才能把信拿出來……”
\t博爾赤端著站著鴿子的手臂，敲了敲門：“主子，阿肥回來了。”
\t“這麽快就回來了？把信拿來吧。”
\t“是。”博爾赤把阿肥舉到拓跋覺麵前，“主子，信。”
\t拓跋覺捏碎竹筒：“我想吃烤乳鴿。”
\t一聽這話，阿肥如離弦之箭一般“嗖”地一下從窗子飛了出去。
\t博爾赤看著被阿肥撞得吱呀作響的窗子：“爺，您好像把它嚇著了，要不要奴才出去找找？”
\t“用不著，它那脾氣你還不知道？一會兒到了飯點，不用你找，它自己就飛回來了。”
\t“是，那屬下就先退下了。”
\t“下去吧，告訴廚子，爺今日要吃烤……”
\t“主子，後院的鴿子讓您給禍害得死的死，殘的殘，能送信的鴿子就剩下阿肥了……”
\t拓跋覺白了博爾赤一眼：“我說要烤鴿子吃了嗎？爺要吃的是烤羊腿！烤！羊！腿！”
\t“是，奴才知道了。”博爾赤乖乖退了出去。
\t拓跋覺抖開薑采萱的紙條：“來，來，來，讓大爺我看看小娘子你都寫了什……”一句話卡在了“麽”字上，一張充滿期待的俊臉也變得青青紫紫。隻見紙條上隻有一個字：“滾”，旁邊還畫了個嘚瑟的笑臉。
\t拓跋覺翻了個白眼，提筆寫了封回信。
\t……
\t“皎皎，皎皎……”蕭邇驚得一身冷汗，叫著薑采薇的小字從夢魘中驚醒。
\t薑太後見兒子醒過來，伏在蕭邇床邊哽咽：“孩子你終於醒了，你都嚇死娘親了。”
\t“母後，老六這不是醒了嗎，您就不要再哭了。”皇上拍拍太後的後背，吩咐李公公：“快把太醫都叫進來，齊王醒了。”
\t太醫們鬆了一口氣，提著分量不輕的藥箱，匆匆進殿幫蕭邇診斷。
\t可蕭邇並沒有表現出從鬼門關回來的歡喜，而是目光空洞地坐在床上，嘴裏不停地念叨著：“皎皎，皎皎，皎皎……”
\t看著蕭邇失魂落魄的樣子，太後皺了皺眉：“皎皎，皎皎！哀家就不明白了，那個西涼國公主有什麽好的，怎麽就值得小六惦記成這樣！好好兒的人，折磨得都快沒人形了！”
\t“娘娘，既然殿下醒了，是不是該把小廚房給他熬著參湯端來。”
\t薑太後點點頭：“小東子，你去把參湯端來，服侍你主子服下。”
\t“奴才遵命。”小東子如蒙大赦般趕緊逃了出去，隻覺得要是再跟薑太後待一會兒，估計自己也得成主子那般癔症的模樣。
\t見薑太後神色稍緩，蘇嬤嬤才道：“奴婢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t“說。”
\t“奴才聽說那日國宴上，殿下曾說大小姐長得像西涼公主。後來，有人看到他們二人在宮門口聊天時，舉止甚是親密。”
\t薑太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怪不得小六會當眾求皇上賜婚，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麽一樁緣由。”
\t“娘娘，既然殿下一心想要見西涼公主，索性咱們便把‘公主’送到他身邊。反正皇上已下旨賜婚，薑大小姐與殿下成婚是早晚的事。正好也趁此機會，讓小兩口培養培養感情。”
\t“你的意思是要咱們李代桃僵？！”
\t“娘娘，請您下一道讓大小姐進宮侍疾的懿旨吧。”蘇嬤嬤微微一笑，“這心病，還需新藥醫啊！”
\t薑太後沉吟片刻：“好，此事就照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