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背負

  到頭來，當年被她一手送入宮的女孩子也死了，司墨染將代替樹百迎娶十四公主，白滄的預謀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指望她能從帝皇身上得到真龍之血罷。


  雖然不想如他的意，但取得幽篁的血是勢在必行的一件事，否則霓虹便不能活回來。


  離開百穀崖已經一個多月了，她還什麼都沒做成，該說世事反覆無常呢，還是說她一直沒上心呢？那個夢境大概是女蘿死前的回憶吧，如果是發生在女蘿過去的記憶，那麼——黃泉河口的引魂者就是她了吧。不知道是幾世之前了，她的身份是引魂花而不是織魘者，是轉世之前還是轉世之後她也分不清。


  記憶停留的最早時刻，她已經成了百穀崖的織魘者，停留在他人記憶里的是在此之前還是在此之後？


  抓不住的過往如同巫婆剝離的記憶之後的殘渣。


  ——她從來不敢相信的記憶。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女蘿為了保護她死去了。


  幽篁挖走她的心臟后，本打算順勢殺了她以絕後患的。但是昏迷中的女蘿突然醒來了，鮫人之發招來北海之水，淹沒了幽篁帶來的禁軍，也逼退了幽篁。她的性命因女蘿的保護得以存留，但是作為代價，女蘿付出了生命。


  起死回生之術哪會那般容易，有的不過以命換命之法罷了。


  七弦長長嘆了口氣，總感覺背負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霓虹的生、女蘿的遺願、巫婆的敵意，真是討厭。


  天又亮了，薄薄的暖黃色從東方天際慢慢挪上來時，七弦正與楚楚楚和窮鬼老人蹲在桃花樹上看朝陽，萬丈光華照著他們的臉有溫柔的色彩斷斷續續的跳躍，像一尾尾朝氣蓬勃的魚。


  蒼梧端著一盤魚餌靠過來隨著他們一起看著東方道：「下來吃飯。」


  七弦愣愣的望著朝陽，左手卻扒上一根桃枝，微一用力，繽紛桃花瓣窸窸窣窣落到蒼梧掌心捧著的盤子里，蒼梧一跳：「你個死丫頭幹什麼！」


  七弦抱著樹榦哈哈直笑，三人愣了愣，也跟著笑起來，楚楚楚一個不穩，險險從屬下跌下去，還好窮鬼眼疾手快，及時抓住了她胳膊。


  折疏靠在窗戶邊上出神，聽到笑聲疑惑的出來看了看，見到四人歡暢的情景，嘴角微微勾起：「真是和樂融融的一幅畫呢，這麼一看，本窟主以前似乎很少見他們笑過。」


  靈均剛剛給蒼梧熬好葯，路過折疏旁邊：「我也是第一次見。」微微側了頭又道，「窟主你今天就要走了嗎？」


  折疏點頭：「我當初是接到小芽通知，知道七弦生命垂危才趕過來的，既然她沒事了，也就沒我什麼事了，還是回四相窟頤養天年吧。」


  靈均默了默：「從你嘴裡出來這話，總覺得很彆扭。」


  折疏扇子一打：「本窟主的面相的確比實際年齡年輕了不少，難怪你會彆扭。」


  靈均：「……」


  折疏扇子又一搖：「那麼，你們日後打算怎麼辦呢？蒼梧看起來已經沒事了，還打算繼續跟皇室作對嗎？」


  靈均向後靠在牆上，不確切的道：「還沒有計劃好，不過真龍之血還沒有拿到，在復活霓虹之前，七弦大約不會放手不管的。雖說當初跟她承諾的是殺了帝皇，但霓裳公主似乎暫時沒有斬殺帝皇的意思，所以我們知該不該繼續。」


  折疏略一沉思道：「能聽下本窟主的意見嗎？」


  「窟主但說無妨。」


  折疏望著七弦面上的歡愉之色，沉吟道：「千萬別再讓七弦接觸幽篁了，雖然她是織魘者，但白骨琴比較適合大範圍遠攻，不適合與幽篁近身廝殺，兩人對峙的話，七弦不是對手，況且幽篁此人極其狡詐，連本窟主都得退避三舍。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你跟蒼梧直接去找幽篁，能避免正面對峙最好，不能的話，你們就強行帶他回百穀崖！」


  靈均不太樂觀的道：「他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對象啊，活捉回百穀崖可比就地處決艱難多了。」


  折疏詭異一笑，從胸襟里翻一包物事，遞給靈均道：「那用攝魂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