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蘇生術

  即使記憶早已被破壞的支離破碎，七弦還是記得霓虹劍舞的一招一式皆美如仙姿。不然她也不會迷戀得失了心竅，硬是奏了《山鬼調》把霓虹困在那場劍舞里長達兩百年。


  冰涼的水滴打在臉頰上，一滴、兩滴、三滴——水滴漸漸密集起來，濡濕了她的臉和頭髮，七弦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瞳里密布的歡愉之色漸漸凝成了茫然，最後慢慢轉淡，不起波瀾。


  是夢。四百年前關於霓虹的記憶消失了很久很久，沒想到在今夜被巫婆歸還。巫婆又想做什麼呢？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七弦，你醒著嗎？」木門突然被人擂響，急躁的快速而用力的敲著，是楚楚楚的聲音。


  「在。」七弦下床開門，門口的楚楚楚面色奇異，「怎麼了？」


  楚楚楚一撩頭髮，故作高深：「你猜我深更半夜的找你做什麼？」


  七弦回首從窗口望了一眼夜色，外面正好傳來梆子打更的動靜「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她捂嘴忍住了一個大呵欠：「不知道。」


  楚楚楚嘴角抽了抽，又燦然一笑：「我找到『蘇生術』！」


  「那是什麼？」


  「你有救了，七弦！我一定會救你的！」


  七弦見楚楚楚有隨時有癲狂的跡象，急忙拉住她一雙手，真誠又懇切的問：「蘇生術是什麼？你要救我什麼？」


  「哎呀，你的手指不是全斷了么？蘇生術可以把你的雙手修復如初！」


  七弦愕然愣住，嘴巴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表示她的驚訝之情，木門又被人咣當一聲推開，靈均大祭司伏在門閂上，大嚎：「你說的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楚楚楚被嚇的迷惘了。


  「就是那個啊~」靈均手舞足蹈的解釋，「就是你說她的手指能治啊，是真的嗎？」


  「啊，是真……」楚楚楚機械的回，然而話到半空，又聽得木門一晃。


  拜火教的蒼梧教王瞪大了一雙桃花眼：「真的能治？」七弦目測到他左手裡還抓著一把水晶葡萄。


  楚楚楚扶了扶腦勺，嘆息：「你們能閉嘴么？」


  眾人：「……」


  楚楚楚說的「蘇生術」，七弦並沒有再記憶里找到關於它的印象，可能巫婆從來沒有跟她提過。從袖子里抬起雙手，她從來沒有想過它們還可以復生，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彈奏白骨琴了，再也奏不出《山鬼調》了，卻沒想到——還能修好啊~總覺得心情很好。


  「準備好了么？」楚楚楚從針袋裡捏起十根細長的金針，對著弦光禿禿的手掌比劃了一番，「我要把金針插入你的指根，可能會有些痛，忍著點啊。」


  「沒關係，扎吧。」七弦咬著后牙槽，撐直了脊背。如果能拿回手指，天大的疼痛也算不了什麼。


  她不怕，楚楚楚倒是緊張的不行，扭著金針的手指不停的哆嗦著，她咽了一口水，抬高胳膊砸了一下腦袋：「我們開始吧。」


  淺藍透明的光罩將七弦河楚楚楚籠罩其中，拜火教的教王和大祭司只能看到傳說里神秘的傀儡山莊主公指尖十根金針攜著華光植入了七弦禿了的指根處，七弦猛的一顫，在痛呼發出之前死死說咬住了下唇，沉悶的嗚咽聲從她沁血的唇瓣中溢出。楚楚楚望她一眼，額上也急出滴滴汗珠來，她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用虛無之線將已經植入的金針織出條條經脈、塊塊血肉。


  一個、兩個、三個……楚楚楚很快的修復著七弦的手指，彷彿這個術法耗費了巨大的能量，她的臉色漸漸蒼白，連手指都失去了血色。靈均暗叫不妙，想要出聲阻止，然而蒼梧對他遞了個眼色，制止了他。他才恍然，若是強行終止施術者的法術，施術者會遭到巨大的反噬，到時情況會更糟。


  待到七弦的十指全部都修復完畢，楚楚楚的雙臂陡然脫力垂下，整個人向前栽倒。七弦長臂一攬，抱住：「楚？楚，楚？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大概是太累了。」蒼梧接過楚楚楚，將她抱到七弦床上，「施蘇生術需要耗費大量的靈力，即使她是傀儡山莊的主公，這個術法對她來說，也太勉強了。現在就讓她休息一下吧。」


  「恩。我叫七錵熬點粥送來。」靈均殷勤的跑去找七錵，卻在將出門口的時候打個頓，緊急剎住，扒著門欞扭頭問七弦，「手好之後，你要幹嘛？」


  七弦沉默半晌，方低低回到：「我要救去霓虹……」


  靈均面上神色倏然肅穆起來：「那你是要去……」


  「嗯。」七弦起身，坐在楚楚楚身邊，伸手撫著她慘白的面龐，「非得殺了幽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