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山神霓虹

  嵐國黃曆1053年，距離嵐國滅亡淵棲王朝興起還剩57年，那時百穀崖作為嵐國的朝聖之地，每到7月鬼節，便有萬萬千千的信徒從世界各地趕來朝拜，向巫婆請求通靈之力。作為嵐國星象閣的占卜師，巫婆向嵐國傳達天神的旨意，富農興商。在巫婆的輔助下，嵐國不過端端20年便從一個貧瘠的沙漠之國變成泱泱大澤，國土向北穿過戈明沙漠，直抵北海，國土向南延展至空桑大澤之南的崑崙神山，東西各達東海和棲陵江。


  七弦至此剛滿15歲，日日在百穀崖西南邊的一個山丘上採集七星草——這是巫婆占卜製藥的必備之物，七弦每天都要采一籮筐。某日她如往常一般來到這個被稱為霓虹山的山丘上采七星草時，在草叢裡發現了一頭奄奄一息的小獸，小獸比她的拳頭大不了多少，七彩的皮毛和湛藍的眼珠子非常漂亮，七弦欣喜的抱了小獸回百穀崖，然而半路突然刮起來了沙塵暴，強勁的風沙將她困在了霓虹山，她躲在灌木叢后，摟著小獸緊緊攥住了灌木，倒刺扎進她的掌心也無法顧及。風太大了，拔起一株一株的沙棘樹，地面上飛沙走石，宛如巫婆洞窟里的壁畫上描述的末日之狀。銳利的沙風割破她的衣裳，在她慘白的皮膚上切出了一道一道的血口子，七弦年幼的身子忍不住的顫抖著——


  她會不會被沙塵暴颳走？


  她會不會被風中席捲的砂石砸死？


  這樣鋒利的沙塵……會不會刺穿她的心臟？


  ——她的恐懼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重，最後化成了比漫天黃沙更可怕的東西，意識在驚懼抵達極點的時候如斷弦一般裂開，隨即喪失。


  七彩小獸從她臂彎里鑽出來，湛藍的眼睛咕嚕嚕的轉了幾圈，狂躁的風沙似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跳到七弦身上，望著沙風的來源。一道狠戾的風又衝過來，將他們躲藏的灌木叢連根拔起，七弦失去意識的身體軟綿綿的弓起來，被捲入沙塵暴中。小獸一對藍眸卻倏然有兩道寒光掃過，那兩道寒光恍如橫跨天空的極光，將沙塵暴一掃而空。萬物詫然精緻，彷彿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紛亂的山丘上只余墜地的七弦河她身旁颯然佇立的錦衣高冠男子。


  七弦在巫婆的洞窟中徐徐醒來，窗外的架子上擺著三個籮筐，框里有滿滿的七星草在曬著。


  巫婆做在天光照進來的地方織補一件華袍，七彩的金絲線在細膩的鮫綃布匹上勾出一條條的紋理：「你今次採的七星草長得極好。」


  七弦怔愣著點了頭，其實她知道那些七星草不是她採的，但是除了她，還會有誰會出現在霓虹山上呢？百穀崖的人沒有巫婆的命令是不準踏入霓虹山一步的，因為那裡生長著很多珍稀的藥草和靈石，若是沾染到污穢氣息，就會失去靈效。


  翌日，七弦一大早便又去了霓虹山，山上被沙塵暴肆虐後到處一片狼藉，要找到前日遇到七彩小獸的地方簡直難如登天。七弦翻找了無數個被連根拔起的灌木叢，翻得十指冒血也沒找到小獸的一根彩毛，七弦不禁有些喪氣。


  「你在找我嗎？」正在她要放棄時，忽然右側方的灌木叢動了動，玄色錦袍的長身男子頭戴高冠虛虛站在灌木叢上。


  七弦看著他懸空的腳，愕然半晌：「你是？」微風拂過，攜著沙漠難得一見的清爽，吹亂男子一頭七彩長發。他挑著白玉般的手指將額前覆眼的亂髮撥開，嗓音清清涼涼的：「昨天我們才見過面，你不記得了么？」說著袖子一拂，白煙裊裊中，灌木叢上跳下來一頭七彩皮毛的小獸。


  七弦嚇得一跳：「原來是你？」


  小獸跳到她肩上，指著霓虹山南沼澤地的對面說：「那裡有很多七星草，我帶你過去吧。」


  「恩。」七弦背起竹簍歡快的渡沼澤，邊說，「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霓虹。」它扭捏著答道，口中熱氣吐在七弦耳邊，七弦呵呵的笑著：「霓虹，你在山裡做什麼呀？巫婆說過這裡不能住人的，也不能沒經過他允許就進來。被巫婆發現，你會倒大霉的。」


  過了有好大一會兒，才聽它回答：「在百穀崖形成之前，我就在這裡了。巫婆沒必要趕我走。她要是真那麼做了，這滿山的靈石和靈草她就永遠得不到了……」


  「霓虹，你到底是……」七弦猛然頓住了腳步，扭頭望定它湛藍的眼睛，「誰？」


  「我是這座山的山神——霓虹。」頓了頓，霓虹在沼澤地上架起了一座虛幻之橋，讓七弦過到對岸，「作為你昨天救我一命的報酬，待你采完七星草后，我為你跳一場劍舞吧。我的劍舞在天界都是很少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