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什鷹
在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顧雲影轉過頭,對著依然處於震驚狀態中的金飛浪,微微一笑:“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金飛浪頓時回過神來,臉色變了又變,極為複雜地看向顧雲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沙漠海的塵暴怎會……”
“噓。”
顧雲影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唇邊,故作神秘的說道:“有些事情,切莫細究。”
金飛浪的眼中閃過一絲幽藍,緊緊地盯著顧雲影,像是在腦中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神情一變再變,到了最後,他像是瞬間沒了脾氣似的,開口說道:“我說到做到,在進入沙漠海之後,我會聽你的吩咐,但我不會完全聽從。”
沒想到金飛浪竟然這麽好說話,顧雲影的心中微驚,但麵上不顯地點頭說道:“你很聰明。”
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金萱萱和霍闊樂都保持著目瞪口呆的表情。
金萱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我沒有看錯吧?沙漠海的塵暴真的停下來了?因為顧姐姐說停的?!”
霍闊樂也在風中淩亂,他捂住自己的頭,驚訝得合不攏嘴:“塵暴呢?這麽大的塵暴呢?!沒有塵暴的掩護,我們該怎麽穿過沙漠海!?”
難得的,霍闊樂提出了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
沙漠海之中,塵暴肆虐,風沙漫天,雖然阻礙著旅人的前進,但同時也有效地阻擋著沙漠海之中四處流竄作案的沙匪。
因為西域地處偏僻,物資豐富,可是開化程度不高,有些地方甚至依舊保存著茹毛飲血的原始習俗,更別提西域的人種眾多,大大小小的國家與城邦,更是分分合合,打打殺殺。
有不少西域的難民被迫遷徙到了沙漠海,最開始是自相殘殺,後來逐漸演變成了在這片沙漠之上殘殺搶掠的勾當。
尤其是在沙漠海的塵暴最為平靜的那段時間裏,更是沙匪張狂的好時候。
無論是從中原過來的修士,還是從西域想要逃離的難民,都是沙匪們的最佳目標。
沙匪皆為團隊作案,一個小型的沙匪團夥至少都有三十人,可謂是這片沙漠之上的四處遊離的毒蛇,隻要遇到一個獵物,就會咬住不鬆口。
雖然沙匪恐怖殘暴,但畢竟還是有塵暴的掩護,隻要運氣不是太差,就不會遇到沙匪的襲擊。
然而現在——
這片肆虐了近萬年的塵暴,在今時今日,竟然真的停下來了!
失去塵暴的沙漠海,仿佛真的猶如一片平靜的汪洋,沉默地觀望著每一個來來往往的生靈。
如果要穿行在這樣風平浪靜的沙漠海之中,隻要撞見一隊沙匪,那他們就再無任何的掩護,隻能拚命地躲避了。
金飛浪托著手中的羅盤,此刻,羅盤正中央的磁針不再胡亂的轉動,開始固定起了方向。
“我們快點上路吧,不要等到那群沙匪反應過來,堵在戈壁的入口處,否則我們誰都逃不過。”金飛浪快速地確認了方向,就對其餘的三人說道。
幾個人都沒有任何的異議,反正有金飛浪這個老司機,他們照著做就是了。
顧雲影等人很快就重新回到車廂,金飛浪將冷火的痕跡用沙堆覆蓋,將他們昨天夜宿過的蹤跡全部消滅,這才最後一個登上車廂,卻沒有進去,而是坐在外麵,駕駛著羊駝,趕緊駛入沙漠海之中。
蹲在車廂裏,霍闊樂想了想,有點不對勁地問道:“為什麽我們不用飛的?”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顧雲影和金萱萱的矚目。
顧雲影無奈地扶額,搖了搖頭,不想搭理這個異想天開的傻子。
金萱萱卻像是找到了機會,笑嘻嘻地解釋道:“你想飛在天上,當成那群沙匪的活靶子,我們也沒有意見,隻是你想找死的話,記得離我們遠一點。”
“還有,你知道這片沙漠海有多大嗎?想要靠一己之力飛越沙漠海,除非你是通幽境的大能,否則就不要癡心妄想了,你作為太上宗的首席弟子,到底有沒有一點基本的常識?”
霍闊樂瞪大眼睛,張了張嘴,都找不到一句反駁的話來。
他前三十多年都是在北境太上宗修行劍道,雙耳不聞世事,誰能想到,他年紀輕輕的,就要穿過沙漠海,踏入西域和域外之境呢?
——
在同一時間,原本行走在沙漠海裏的顧千雪和景沢,更加清晰地察覺到了沙漠海的塵暴徹底停下來的前後反差。
兩人皆是愣在原地,略有些遲疑。
顧千雪雖然知道這沙漠海的塵暴會停下來,但在前世的時候,她大半的時間都被埋在沙子裏,等她被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平靜下來。
如今她親眼見到了塵暴驟然停歇的經過,雖然不算是太過壯觀,可是這前後的對比,依然讓她感到震撼。
而景沢內心的震撼卻是她的十倍百倍不止。
他不是沒有見識過沙漠海的塵暴,曾經他被啟華道君丟在各種難以生存的嚴酷環境之中,這沙漠海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隻在外圍待過,時間隔得太久,他的記憶有些模糊。
但是對於這片沙漠海的塵暴,依然心有陰影。
在顧千雪執意要進入的時候,他還在心中嗤之以鼻,覺得這女人太過心急,結果沒想到,這沙漠海的沉默竟然真的停下了。
不像曾經那樣的減弱,而是徹徹底底地消失不見了。
她們的身上沾滿了降落下來的黃沙,差點將她們給淹沒。
“我們快點離開,小心沙匪。”
景沢率先回過神來,低聲提醒著還在愣神的顧千雪。
顧千雪緩緩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已經做了準備。”
說話間,她從儲物袋裏拿出兩個看似做工粗糙的木頭玩具,玩具雕刻著兩隻雙峰駱駝的模樣,等到被放在地上的時候,這兩個玩具忽然變大,竟然與真正的駱駝相差無幾,隻是雙眼無神,行動略顯僵硬罷了。
景沢微微挑眉,道:“你這法器挺有趣的,在哪裏買的?”
這東西看似粗糙不起眼,然而這模擬真正駱駝的煉器之法,卻是實屬罕見。
顧千雪瞥他一眼,沒有說這東西是自己煉出來的,隻是一腳跨上駱駝,冷淡道:“快點,我們繼續出發。”
景沢無所謂的聳肩,同樣也跨上了駱駝,兩個人繼續向前走去。
然而,在她們的視線盲區之中,有一隻渾身漆黑的獵鷹在上空盤旋,那雙銳利的鷹眼四處巡視著能動的生物,而後鎖定在顧千雪的身上。
旋即,它在空中旋轉一周,記住這個位置和那底下的兩個人,掉頭飛向了自己主人的身邊。
——
顧雲影在車廂裏,再次恢複到了打牌鬥地主,閑聊八卦的枯燥旅途。
雖然從道理上來說,她們應該算是在拚命地趕路,穿越沙漠海,但實際上趕路的人隻有金飛浪一個,她們作為搭順風車的,不要過得太滋潤,感覺就和之前從嶺南來到戈壁的路上沒有任何的區別。
又過了兩三天的時間,顧雲影和金萱萱都沒有再做那天晚上的惡夢,仿佛那真的隻是一場夢而已。
可是,顧雲影卻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安。
“你們說,沙匪都是什麽樣子的?我見過馬賊,見過山匪,見過海盜,但還沒有見過沙匪。”金萱萱度過了一開始的緊張時刻,也放鬆了下來,甚至談論起了沙匪的事情。
霍闊樂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但既然是強盜之類的,應該都是舉著大刀砍人的那種吧,隻是換了個不同的地方而已。”
金萱萱百般無聊地躺著,她已經徹底拋棄了作為世家女子的矜持,徹底地放飛本性。
“可是,我聽說沙匪是最厲害的,但凡是遇上的,幾乎都很難有人活下來。”金萱萱想起關於沙匪的一些事情,她感慨道,“而且,沙匪也是分地區和幫派的,從我們嶺南這邊進入的這一帶,流竄著最可怕的一幫沙匪,貌似是叫做……額……叫什麽來著?”
金萱萱一下子坐起來,皺眉想著那個幫派沙匪的名字。
“什鷹。”
金萱萱猛地一拍大腿,恍然道:“對,就是這個名字!”
旋即,她又覺得不對勁,這才抬起頭,看到了已經走進來、關上車廂門的金飛浪。
金飛浪淡漠地瞥她一眼,道:“什鷹這個名字,你們最好祈禱,這輩子都不要牽扯上一絲一毫。”
“你很了解嗎?”顧雲影察覺到了金飛浪的情緒不太對,她好奇地問道。
“什鷹是沙漠海裏最有名的沙匪團,對於在西域生活的人來說,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金飛浪的語氣冷淡至極。
隻是當他提及什鷹這個名字之時,會不自覺地捏著拳頭,身上的情緒也有些低落,甚至開始了些微的發抖。
就連霍闊樂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摁住他的肩膀,問道:“是不是什鷹那些人對你做了什麽?”
金飛浪倚靠著車廂的車壁,也沒有拍開霍闊樂的爪子,隻是雙眸有些失神,像是想起了曾經的日子。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不用說。”顧雲影倒是將霍闊樂給拽了過來,讓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金飛浪揉了揉眉心,神色懨懨,卻還是開口道:“沒什麽不能說的。”
“我以前,就是從什鷹逃出來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