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平靜的沙漠海
一夜至天明。
沙漠海中的飛沙依舊肆虐，但是天邊的朝陽冉冉升起，赤金色的光芒將黑夜驅逐，星辰重新黯淡，月亮再次隱匿，將這片寂靜的戈壁照亮。
顧雲影伸了個懶腰，昨天晚上一點動靜都沒有，超乎尋常的順利。
霍闊樂也稍稍鬆了口氣，和顧雲影待在一起壓力太大，也太過無聊，畢竟沒什麽可以討論的興趣和話題。
他曾經在昨晚上試過和顧雲影討論如何修煉劍道的問題，結果被顧雲影的一句天賦，和她恐怖的資質，打擊到現在都神色懨懨的。
這時候，金飛浪也走了出來，他的手中拿著一個羅盤，像是在四處地尋找著方向，以確定他們接下來進入沙漠海的方向和大致路程。
金萱萱則在後麵出來，一臉的疲倦，精神狀態不佳。
前半夜的時候，她做的那場惡夢嚇得她神色惶惶，本來想要依靠顧雲影的，結果顧雲影去守夜，換成了金飛浪進入車廂之中，他們兩個人就大眼瞪小眼地度過了後半夜的晚上。
隻有築基期的她，因為長途的跋涉和昨晚上的各種驚嚇，看起來精神最為差勁，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的脆弱。
顧雲影見狀，朝她招了招手。
金萱萱的雙眼一亮，立刻跟了過去，委屈道：“顧姐姐，昨天晚上的守夜，你可以叫我一起的，你都不知道，那個金飛浪進入車廂之後，是怎麽欺負我的。”
顧雲影摸了摸她的腦袋瓜，隨口問道：“他怎麽欺負你的？”
“他不準我睡覺，還不準我眨眼睛，一直數落我是個廢物，還說等到回去之後，就會踢走我阿爹和我，他自己一個人執掌金家。”
金萱萱敘述著昨天晚上金飛浪說的那些大言不慚的話，撇嘴道：“他真當自己有多了不起啊？不過就是仗著老祖逞威風而已，我金家雖然不是太過悠久的那些頂級世家，可也不是一個雜……反正，他就是在癡心妄想！”
雜種這個詞差點從金萱萱的口中說出，這讓顧雲影略微驚訝了一下。
“你們金家的人，都在背後這麽罵他嗎？”顧雲影問道。
金萱萱點了點頭，又遲疑著搖了搖頭：“雖然我們金家的嫡係和庶脈鬧得很凶，但畢竟還算是一家人，他……他就是個半路出現的，而且還是西域的混血，最開始庶脈的人確實利用過他，將他當槍使，結果這人意外的有用，就在庶脈之中逐漸站穩了。”
“隻不過，因為他的血脈和長相，庶脈的人也開始忌憚他了，想要和我們一起對付他，但都被他一一地化解，甚至還得到了老祖的承認，這才讓他在金家擁有和我阿爹一時抗衡的能力。”
“可他這人的脾氣太壞，又剛愎自用，別人一言不合就能大打出手，誰都不肯願意和他合作，和我同輩的那些堂兄堂姐，心裏也是頗為排斥他的，哪怕是老祖親自承認的，可我們也不是很相信，如今他孤木難支，根本不會威風太久的。”
金萱萱的心性雖然純良，但畢竟是世家出來的，又在經商一道上頗有前途，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傻白甜。
她作為嫡係近幾十年來唯一出生的子嗣，就算再不爭氣也享受到了頗為奢侈的待遇，如今乍一出現金飛浪這個橫空出世的怪胎，不光等到了老祖的恩寵，而且在獲得金家的功法之後，資質顯露出來，將那些金家的子嗣遠遠地甩在後麵。
金萱萱的心中充斥著濃濃的忌憚之意。
顧雲影抬眸，瞥了一眼在遠處的金飛浪，她很肯定，這人雖然站的遠，但是對於金萱萱的話也能聽到個大概。
她垂下眸子，伸出纖細如白蔥的食指，隔空點了點金萱萱的金綠異色瞳。
金萱萱連忙下意識地捂住雙眼，問道：“顧姐姐，怎麽了嘛？”
“你的眼睛，和他的長相，在我眼中，並沒有任何的差別。”顧雲影的語氣略顯嚴肅地說道。
金萱萱覺得有些不舒服，不是很想和金飛浪作對比，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裏，她與金飛浪根本就不在同一個等級上。
“我第一麵見你的時候，你曾經為了你的雙眼而感到自卑，說明有不少人曾對著你的眼睛指指點點，我以為你會明白，因為一些長相不同而被人嘲笑的痛苦，可你對於同樣遭遇的金飛浪，為什麽也淪落成了利用相貌來攻擊他人的人？”
為什麽呢？
因為她從小就是被嘲笑的那一個，如今終於出現了一個更加被嘲笑的人，所以她就迫不及待地甩掉自己身上弱者的標簽，和其他人一起嘲笑別人，以此來顯示著她的合群？
她不是最倒黴的那一個，別人才是。
她終於融入到了金家子嗣的群體裏，擺脫了原來的不幸。
金萱萱聽到這話，腦子有些亂，她嚅動著嘴皮子，又抿了抿唇，道：“對不起，顧姐姐。”
顧雲影搖了搖頭：“你不必跟我道歉。”
金萱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站在遠處的金飛浪，旋即撇開頭，嘟嘴道：“我不會跟他道歉的，他是我和我阿爹的敵人。”
“隨你吧。”顧雲影無所謂地說道。
她隻是想將快要長歪的金萱萱，強行掰正一下，讓她正確地看待金飛浪，但是金萱萱對於金飛浪的敵意，也不必強求。
對於自己的敵人，不可輕視，不可歧視，但也不能帶有同情。
對於金家的派係爭奪，顧雲影沒有任何的興趣。
如果當初她不是為了貪圖金家的合作資金，也不會淌進這一灘渾水。
顧雲影站了起來，踩著有些紮腳的戈壁地麵，緩步地走向正在測量方位的金飛浪，問道：“認清方向了嗎？我們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金飛浪斜睨了她一眼，道：“你確定沙漠海的屏障會在這段時間內減弱嗎？”
不是減弱，而是消失。
顧雲影在心裏回憶了一邊劇情，而後點頭道：“我確定。”
“給我一個理由。”金飛浪繼續追問。
“女人的直覺。”顧雲影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驕傲地說道。
金飛浪從上到下地打量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嗤笑道：“嗬，你也算女人？等到了西域，你可別自卑到跳河。”
顧雲影微眯雙眼，忍住給他一劍的衝動。
金飛浪拿出羅盤，正中央的指針在劇烈的顫動著，根本就分不清任何方向，他說道：“沙漠海裏太過混亂，屏障裏也暗藏凶險，在塵暴劇烈的時候，就連方向都會模糊掉。”
“如今正是塵暴劇烈之時，按照慣例，至少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逐漸削弱，可是你卻說幾日之內便可減弱，我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顧雲影盯著他手中的羅盤，沉默了下來，旋即故作深沉地指了指上麵，道：“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天意的指引，你相信嗎？”
“你覺得老子會相信嗎？”金飛浪冷笑不已。
不會。
顧雲影用腳指頭都能幫金飛浪回答這個問題。
於是，她隻能動用一個蘊涵千年哲理的理由，對金飛浪勸說道：“反正來都來了，你再等幾天又怎麽了？”
【獲得金飛浪的仇恨值 1000。】
“我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做這種無聊的蠢事。”金飛浪的青筋暴起，但還是在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他沉聲道。
顧雲影有些慫地往後倒退一步，道：“你的時間有多寶貴？既然我也到了這裏來，那我斷然沒有耍你的理由，我也不屑於編理由來騙你，我說沙漠海的屏障會停下來，它就一定會停下來。”
金飛浪再次冷笑，露出習慣性的嘲笑表情：“你說停，它就停，你有本事現在就讓沙漠海上的塵暴停下來，我便對你馬首是瞻。”
“……你不要試圖挑釁我，我生氣起來連自己也害怕的。”
顧雲影嘴硬的說道，但心裏還是有些虛的，畢竟她隻知道大概的時間，哪裏能夠具體到什麽時候。
“從沙漠海到穿越西域，進入域外之境，這一路上都不是兒戲，如果你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隨便亂開口，也不要這麽心急地提前過來。”金飛浪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虛，語氣不悅地說道。
顧雲影被他這種輕視鄙夷的態度，感到了一些激怒，她微微皺起眉頭，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兒，自然知道什麽事該慎重對待。”
“那你就讓這片沙漠海的塵暴停下來啊。”金飛浪指了指那道恐怖的屏障牆壁。
顧雲影的心中不渝，怒道：“你真以為我不行？”
“你行你上。”
“好，你給我等著！”
顧雲影憋著一肚子的氣，走到了沙漠海的前麵，肆虐的塵暴刮得她臉頰升騰。
在身後三雙眼睛的注目之下，她抬起雙手，衝著那片沙漠海大喊一聲：“古拉拉黑暗之神，去你的，給我停下來！”
喊完之後，耳邊的風聲依舊呼呼作響。
顧雲影淡定地轉過身來，道：“我已經喊它停下來了，但它需要醞釀一下，你們且等一陣子。”
金飛浪：“……”
霍闊樂：“……”
金萱萱：“……”
“顧雲影，你以為我們是白癡嗎？”金飛浪忍不住地開口譏諷道，“你說讓我們等一陣子，又要等多久，除非這沙漠海的塵暴立刻停下……”
驀地，金飛浪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些呼嘯的風聲仿佛戛然而止，飛揚在天上的黃沙驟然凝固在空中，旋即降暴雨般的速速落下。
不過一刻鍾的工夫，在四雙眼睛的見證之下，那可怕的塵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在四雙無比震驚的眼睛麵前，常年沙暴肆虐的沙漠海，在萬年之後，終於再次露出了它本來的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