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分別
出了咖啡廳門，蘇離回頭看了一眼。
「怎麼了？」方清影見蘇離停下腳步，有點不解。
「沒什麼，只是感覺，今天不是很真實。」蘇離的目光，停留在了一身雪白的方清影身上，正好與潔白的背景遙相呼應。
旁邊的霓虹燈閃爍，映照在她的臉上，泛起紅綠交錯的光影。
這時候，一陣微風吹來，將她額前的髮絲全部吹了起來。
蘇離的心裡，猛地想起了一首歌，一首經典的日語歌曲。
久保田利伸的LA・LA・LA LOVE SONG。
他開始哼哼了起來。
「你哼的什麼歌，還挺好聽的。」方清影張開雙臂，吹拂著夏日的晚風。
「一首日語歌曲。」蘇離頓了一下，「木村拓哉主演的電視劇，裡面的主題曲。」
「你還看RB電視劇？現在電視上面也不怎麼演了吧。」
「前一陣子，電視上還有東京愛情故事，我感覺挺好看的。」
「這個我看過，沒想到你們男生……」
兩個人邊走邊聊，不一會兒就走到了蘇離藏匿自行車的地方。
方清影看著眼前破破爛爛的二八大杠，眉頭皺了起來，「蘇同學，你說的送我，就是用這個么？」
「還行，載一個人完全不成問題。」蘇離一邊開鎖，一邊說道，等他回過頭去，發現方清影的臉上已經多了幾條黑線。
「二、八、大、杠！」她一字一頓，「我怕我的裙子回去只剩下碎布了，你好歹弄一輛看得過眼的車啊！」
「這不是，沒那個條件么。」蘇離訕訕一笑，囁嚅兩句，眼看著方清影還要發威，眼珠子一轉，調笑道，「方老師，你坐前邊正好。」
「你讓我坐框里？」方清影是真的服了眼前這個小子，說他機靈，確實總能給他點兒驚喜，但說到笨拙，反正也會給她點新花樣。
說話的功夫，蘇離已經上了車，拍了一下後座，「沒事的，舉架高，裙子刮不到。」
「我信你才有鬼了。」方清影腹誹了一句，用手將裙子挽起一截，側身上了車。
她穿的這種蕾絲的裙子，特別容易纏到鏈條里，必須得慎之又慎。
蘇離一回頭，眼睛不經意間劃過如同脂玉一般的黏膩，這時候，方清影的胳膊已經悄然環在了他的腰際。
「方老師，往哪邊走？」蘇離咳嗽了聲，問道。
「學校旁邊不遠。」
「不遠是哪邊？」
「我到時候給你指路。」
…………
等送完方清影回家，已經快要八點了。他把車停在樓道里，躡手躡腳地開門。
一推開門，就看見兩張熟悉的面孔正準備三堂會審。
蘇離苦笑一聲，兩手攤平，「爸媽，你們想問什麼，別客氣，都招呼過來！」
他一副上刑場的架勢。
趙麗茹磨起牙來也不含糊，抄起掃帚，對他的屁股就是一下。
只不過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沒使多大勁兒。
蘇離瞬間齜牙咧嘴，跳起來說道：「媽，我這不是早回來了么？都是自己人，別開槍。」
「別耍寶。」蘇宏業乾咳一聲，指著凳子，示意蘇離坐下。
蘇離瞅了一眼趙麗茹，還是乖乖坐下了。
「說說吧，是哪個女生？」蘇宏業一張嘴，就是老江湖了。
「爸，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蘇離立刻苦著一張臉，他還不想對自己的父母說方清影的事情。
雖然目前沒什麼干係，可他們若是知道了，也會很彆扭的吧？
現在畢竟不是21世紀。
蘇宏業一副狐疑的樣子，臉上寫滿了不相信，可他沒有再追問下去，談到了別的話題，「我和你媽明天就走。」
「這麼早？」蘇離這才發現，客廳裡面已經拾掇得乾乾淨淨，地上擺了兩大包行李。
趙麗茹有點傷感，眼圈突然紅了起來，「大概要有一陣子不能見面了，老蘇，你也不說點什麼。」
「說什麼？」蘇宏業點了一根煙，噴出一個眼圈。
燃燒的光點忽明忽滅，正如同蘇離的心裡一樣，奔騰起伏。
「嘿，這麼大的人了，還傷感起來了。」蘇宏業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小子，別忘了好好學習，現在的成績，只能說是有點進步。」
「是是是，我肯定好好學習。」蘇離不住地點頭，「放心吧，不是還有小姨監督嗎。」
「嗯。」趙麗茹也坐下了，「你小姨明天就過來，我把裡屋已經打掃完了，她正好住。你可別像以前似的，再和她打仗。」
蘇離訕笑一聲，「怎麼可能呢？」
趙麗茹白了他一眼。
一家三口又聊了一段時間，逐漸都有了困意，而父母還要坐火車出發，於是都洗漱了一番，準備休息。
蘇離回到屋內，打開桌上的小檯燈，燈絲髮出「噝噝啦啦」的聲響以後，放出淡黃色的光芒。
「7月18日，發生了很多事情。」蘇離打開一個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自己的記錄，「無論是王洛秋，還是方清影，都是我過去從來沒有接觸過的。」
「如果重來一次，是我應得的救贖，那麼接下來的生活，就不僅僅是按照那樣的路線行走。」
他寫到這裡，眼前浮現出一個刻骨銘心的面龐。
「我有一個預感，就在不遠的將來，我仍然會與你碰面，可這一次，絕不會像過去那樣，一觸即潰。」
「咔嚓！」蘇離手中的鉛筆突然折斷，把他從回憶中帶了出來。
他甩甩手，從書架上翻出削筆刀，扭了幾圈，將筆尖重新轉出來。
可他沉吟了片刻，剛剛的思路被打斷，有些不知道該再寫些什麼了。
半晌，他才繼續寫道：「未來是個大時代，或許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拉開帷幕，但還只是冰山一角。曾經我錯過了很多機會，但如今，我站在了另一個起點之上。我要爭一口氣，不是證明我了不起，只是要告訴你，我失去的東西，終究還要拿回來。」
寫到這裡，蘇離嘆了一口氣，將筆記本合上，塞到了抽屜最下層。
他突然有點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的人，對煙愛不釋手。
「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