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在父母詫異的眼光中，蘇離跌跌撞撞地進了門，臉上還掛著星星點點的淚滴。
「這孩子，是不是被欺負了？」父親蘇宏業皺眉說道。
母親趙麗茹拍了拍他的背：「我感覺不太像，等會咱們問一下。」
蘇離正撲在床上，一動不動。趙麗茹拿著一杯水，坐到了他的身邊。
「想什麼呢？還不起來吃飯？」
「媽，我沒事。」
蘇離早已經偷偷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只不過眼睛仍舊酸澀，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眼睛一定紅得像個兔子，還用手遮掩。
趙麗茹卻罕見地沒有戳穿他，只是說道：「飯好了，做了你喜歡吃的雞腿。」
蘇離點點頭，先前的失態也煙消雲散，笑容重新掛在臉上：「媽，你工作怎麼樣？」他一邊說一邊起身洗手，心情漸漸平復了下來。
既然他重活了一次，那麼往日的一切，也就不再重要。一個成熟的靈魂塞到了一個學生體內，蘇離的感覺是奇妙且驚喜。
「我希望自己，不會再有那麼多遺憾。」
蘇離暗暗發誓。
桌子上的菜不算太豐盛，但也是他喜歡吃的。蘇宏業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看報紙，不過餘光微微閃動間暴露了他的心緒。
蘇離多年的歷練，一下子就看穿了父母的掩飾。「現在是1997年，也就是說到了父母下崗的年頭了！」
念頭想到這裡，蘇離陡然一驚。
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煊城的國有企業不勝枚舉，這一次大下崗，可謂是哀鴻遍野。當年自己的父母吃夠了苦頭，才勉勉強強混得了一個溫飽，最後靠著拆遷手頭方是有了點余錢。
蘇離一邊吃飯，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問道：「爸，你最近工作怎麼樣？剛才我問我媽，她都沒和我說。」
蘇宏業翻了一下報紙，說道：「還是老樣子。你管這些做什麼？馬上就要考試，你的任務就是學習。」
「孩子不是剛學習回來嗎，你也別給他太多壓力了。」趙麗茹埋怨了一句，給蘇離夾了一個雞腿：「多吃點，最近都瘦了。」
蘇離眼珠子轉了轉，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會和自己說什麼實話，心下嘆息。不過眼前的他，除了未來的記憶，可謂是一無所有，甚至自己的學習也是一塌糊塗。這麼多年過去，什麼數學物理，早都忘得一乾二淨，考零分都不為過。
好在他編輯做得久，語文、英語這類學科倒是拿手。他想起自己當年上學的時候，也是理科生出身，可現在卻萬萬沒有一丁點的理科生樣子了。
他不由得嘟囔了一句：「還指望著大展宏圖，接下來的考試恐怕都沒戲了。」
蘇宏業耳朵尖，聲調一下子就高了起來：「怎麼回事？我看你是又皮痒痒了！」
任蘇宏業在那邊吹鬍子瞪眼，蘇離都不以為意。因為他剛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日曆，現在是5月16日，高一的下學期。
「還有兩年，就要高考了啊……」
蘇離眯了眯眼睛，埋頭苦吃了起來。
煊城一中，歷史悠久，是建國前就已經創立的學校，在煊城之內也是出類拔萃。蘇離已經不大記得當年自己是如何考上的一中，只依稀記得自己家裡好像出了一筆不小的費用。
雖然城市相較未來更為破舊，不過主幹道並沒有變動。蘇離拎著書包，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著。
空氣中瀰漫的絮狀物被風吹得漸漸消散，初夏的清晨微微散發出幾分涼意，蘇離長長呼吸了幾口，大聲喊了一句：「我又回來了！」
「啪！」一塊不知名物體掉在了蘇離腳下，大媽的聲音也如期而至：「叫嚷什麼！你是哪家的孩子！」
他根本來不及看自己的褲腳，只得倉皇而逃。
走過了這條熟悉的街，轉角是一家早餐店，座位上坐得滿滿當當，有幾個穿著校服的青春女孩，圍著一圈在吃早餐。
蘇離掃了一眼，沒什麼印象，但其中一位看見了他，喊了一聲：「蘇離！」
「這群人到底是誰？」蘇離揉了揉頭髮，挪動腳步。
他打量了幾下說話的女生，倒是沒先開口。一來怕露出破綻，二來也確實沒什麼可說的。不過那女生是個樂天派，見到蘇離過來，嘴裡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哎，蘇離，你知道嗎，我前兩天聽說楊曦和人處對象了！好像是一個實驗中學的尖子生！」
「夏麗麗，你搞什麼鬼？好好吃你的飯，不要老在背後傳小道消息！」旁邊一個秀髮如瀑的女孩，將一塊煎餃塞到了夏麗麗口中。
夏麗麗嚼了幾下，險些沒噎著，又開始叫嚷了：「王曉霏！你幹嘛！」女孩子們嬉鬧在一團，讓蘇離有些不知所措。
他離學生時代，實在是太遙遠太遙遠，這樣的學生行徑，他心底忽然閃出一個念頭。
「年輕真好啊！」
這幾個女生本來吃得也差不多了，沒讓蘇離尷尬太久，就一同去上學。蘇離吊在幾個女生後邊，仔細回想過往的記憶。
在他搜腸刮肚之下，好歹能夠記起來這些久違的同學了。那個叫王曉霏的女生，讓蘇離莫名有些糾結。
「我記得，王曉霏好像算是我的初戀吧……」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不由得掛上了笑容。倒不是這一次他還想要怎麼樣，只是一想到自己過去有些荒唐的時光，蘇離就忍不住想笑。
「曉霏，你家蘇離在那傻笑什麼呢？」
夏麗麗戳了戳王曉霏的手臂，竊竊私語。
王曉霏悄沒聲地看了一眼蘇離，撫了撫頭髮，咬著嘴唇輕聲道：「他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呀，就是嘴硬。」夏麗麗給了王曉霏一個衛生眼。
離學校近了，學生也多了起來。蘇離被淹沒在汪洋之中，腦袋都有些獃滯，好多的人！
一中是省重點，三個年級的學生加起來，足足有近4000人！
這個年代入學，並不像後世那樣一板一眼，家長花或多或少的銀子就能借讀。對於一中這樣的學校，借讀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蘇離自己，也是花了錢才能來到這裡。
緊緊跟著王曉霏她們的步伐，蘇離終於能夠回到久違的班級。
邁步的一剎那，他的心「砰砰」跳個不停。
「沉睡中纏綿，清醒又幻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