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博奕 截殺
方詠言和凌齊軒齊齊點了點頭,覺得林怡然分析的不無道理,問道:「可是怎麼肯定,山匪的船是為郭家銀子準備的呢?」
林怡然回道:「有兩條線已經並上了。」
方詠言問道:「那兩條?」
林怡然回道:「第一,胡黑九和他的人在梁家衚衕出現過,其二,梁家管事和郭家下人碰過頭了,這兩條足夠說明,這船是為郭家的銀子準備的,如果我猜得沒錯,劫郭家銀子的人就是胡黑九等人。」
「那我們……」
林怡然回道,「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要打聽得仔細點。」
蘇大易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問了句:「既然已經知道銀子將到胡黑九手裡,我們明天還去繞衚衕嗎?」
林怡然想了一下,「要是明天,郭家的銀子未動,我們還是去看看,畢竟姓梁的太狡猾,我怕他狡兔三窟。」
「好!」蘇大易想了一下又問了句,「月華山的山匪……我們幾個……」
林怡然深吸了口氣,「我知道,我們盡量智取。」
「怎麼智取?」
林怡然說道,「這個等銀了落到誰手裡再說,然後根據具體情況具體再定計劃。」
「嗯,好!」
「今天天色不早了,大家趕緊休息。」林怡然從凳子上站起來,對大家說道。
方詠言在大家不在意的時候,悄悄看了一眼林怡然,突然感覺她離自己很遠,沉默的低下頭。
凌齊軒微轉頭瞄了一眼方詠言,轉頭之際,內心深深嘆了口氣。
城南梁家卧房
一個富態的中年婦人進了卧房,瞄了一眼仍舊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的男人,原本就很輕的腳步又抬了抬,落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音,輕輕的收拾了一下卧房,放了一壺水、一些點心在桌几上,然後又輕輕的離開了,走到房門外不遠處,一個俏麗的少女朝自己卧房方向看了看,「父親,還在跟自己下棋嗎?」
婦人點了點頭,「趕緊去睡吧!」
「哦……」少女撅了撅嘴,「母親,那女兒告辭了!」
「小心點!」
「知道了!」少女帶著自己丫頭離開了。
婦人站定,也朝卧房看了看,貼身老嬤嬤輕輕靠近她身邊,說道,「夫人,你也去休息吧!」
婦人臉色沉了沉,低聲說道,「這怕又有什麼事要出了?」
老嬤嬤輕笑一聲,「夫人,出事怕什麼!」
婦人倏的看向老嬤嬤。
老嬤嬤低頭回道,「夫人,那次不是老爺贏了。」
婦人挪開盯人的目光,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小聲說道,「前段時間,我給老爺算了一卦,你知道的。」
「夫人,這卦也有不準的時候。」老嬤嬤嘀咕回道。
婦人嘆氣,「但願不準吧!」
陵國都城湯家
胖胖的湯品成躺在竹榻上,晃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大管家從外面進來,走到房門口處,揮了一下手,門口的小廝和丫頭們都撤了,他關好門后,快速走到湯品成身邊,低聲說道,「老爺,郭家被人盯上了。」
「盯上就盯上唄!」湯品成渾不在意的回道。
大管家提醒說道:「老爺,不少銀子呢?」說完,一眼不眨的盯著自己的主人。
「那能怎麼辦?」湯品成哼道:「江城都不是我的了,不少銀子就不少銀子,管不了。」
大管事緊了緊小縫眼,說道:「老爺,要是候爺不給你派官,這一大家子……?」
湯品成馬上回道:「夫人的嫁妝夠用了。」
「老爺——」大管事不死心的問道。
湯品成揮了揮手:「別煩我,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是,老爺!」大管家悻悻退了出去。
等他出去后,一個中年女人從帘子後面出來,盯著門看了一會兒。
湯品成冷笑一聲:「夫人別看了,不都被你猜中了?」
中年婦人冷笑一聲,「現在知道你的堂叔了吧!」
湯品成放下二郎腿,「我如何不知,早就防著了。」
「還不是我提醒的。」婦人哼道。
「這倒也是。」湯品成像是擔心什麼似的,「你說……」
婦人打斷他的話說道:「別擔心,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我就怕那賊子惦記!」湯品成胖胖的臉上全都是擔心。
婦人冷笑:「怕什麼,我就不信了,寧國人還在,他敢動?」
「可要是寧國人走了怎麼辦?」湯品成問道。
婦人說道:「這當兒,你趕緊找個機會,要麼幹掉他,要麼把他哄到都城來。」
湯品成嘆了口氣:「要是這麼容易,棄城時,他就跟我一起逃了,還等到現在?」
「不管容易不容易,你趕緊搞定,否則,你懂的——」
湯品成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
湯府院子某角落,出來的大管家避在此處跟人低聲耳語。
「除了小妾郭家沒打聽到別的?」
大管事回道:「屬下沒打聽出來。」
「到底有沒有銀子?」黑衣人焦急的問道。
大管事回道:「我跟他好幾年了,他手裡的銀子絕不止這些。」
「那他藏到哪裡了,難道是他妻氏那裡?」黑衣人反問。
「不太可能!」大管事搖頭。
黑衣人問道:「為何?」
「夫人跟娘家不親。」
「這……那你趕緊再去打聽。」
「是!」
陵國都城春平候府
春平候坐在書房裡,迎著燭光看著什麼,他面前的侍從屏息凝氣,等待主人問話。
「銀子查得怎麼樣了?」春平候燒了手中的紙條。
「回候爺,我們打聽湯大人是有一大筆銀子,但除了小妾郭氏處,沒查出在什麼地方。」
春平候說道:「加派人手去查。」
「是,大人!」
春平候問道:「江城那邊還沒有找到機會下手?」
「回候爺,還在等機會。」
「趕緊趁他還在江城,要是離開了,想再要動他就難了。」
「是,大人,這兩天就會動手。」
「不要失手懂嗎?」
「是,大人!」
江城府衙
公務房內,四喜和周紹良難得都在。夏宗澤靠在椅背上,聽著下屬匯稟事情。
夏宗澤問道:「打聽多少銀子?」
四喜回道:「據查,大概在兩萬兩左右。」
「這麼少?」夏宗澤凝眉。
四喜說道:「回王爺,這麼少的銀子,盯著的可不是我們一路人碼。」
夏宗澤抬眼:「還有那些?」
「回王爺,這第二路可能是湯品成的叔叔——陵國春平候。」
范先生驚訝的問道:「一船銀子還不夠?」
四喜回道:「據查一船銀子只是噱頭,真正運回去的大概是二十萬兩。」
「江城是天下有數的幾個富城,二十萬兩還真不算多。」范先生捻須說道。
四喜繼續說道,「第三路就有些雜了。」
「怎麼個雜法?」范先生問道。
四喜回道:「至少有三、四路山匪盯上了這筆銀子。」
「三、四路?」范先生問道。
「對,其中就有……」四喜看向夏宗澤,沒說下去。
夏宗澤眯了一下眼,凌厲的掃一下。
四喜連忙回道,「其中一路就是瘦丫頭,他們似乎不是來劫糧的,而是來劫銀的。」
范先生搖頭失笑,「這『姑奶奶』膽子也太肥了,先不說其他幾路山匪,就說姓梁的,就不是善茬,她竟敢在虎口奪食。」
四喜笑道,「先生,你這話還是別說早了,要是這丫頭真劫成了,我們才有得哭呢?」
「怎麼可能?」周紹良大叫,「我周大粗第一個不答應。」
左禎輕笑,「問題是人家不跟你來武的,人家來文的,再加上方家人一直在茶樓幫她打聽消息,我看這事還真有可能成。」
「對了,我都忘了,這次方家人和她在一起,說不定還……」范先生看向夏宗澤,可是他看不到主人臉上有什麼表情。
三和在邊上小聲嘀咕了一下,「王爺,你就該辦了她,讓她死心踏地的呆在你身邊,省得出妖娥子。」
范先生和左禎不解的看向三和,目詢他出來了什麼事。
三和撇了一眼,意思是說,還能出什麼事,幫公子找了個女人,結果又被他放了,真不知公子是怎麼想的。
夏宗澤卻說道,「作為都尉,姓梁的銀子不會少,必要時動他。」
「王爺,此人裝病到現在,而且蟄伏著一動一動,除了直接殺人外,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范先生說道。
「那就真接殺人!」夏宗澤冷冷的說道,「我沒時間跟他們耗!」
「對,我周大粗第一個贊同。」
左禎點了點頭,「我也贊同,對這種既不能為我所用,又不聽話的人,直接殺掉。」
范先生點了一下頭,「那就等這兩萬兩銀子事情結束。」
江城城南某衚衕梁家
梁夫人端著茶水進了梁其道的房間,把茶水輕輕的放在他手邊,放好茶水后,輕輕的轉身準備出去。
一直盯著棋局的梁其道伸手拿了桌邊的杯子。
梁夫人見他動了,輕嘆了口氣,「老爺,新來的太守可讓人來說幾次了,讓你去衙門把公事交接一下。」
梁其道看著棋局冷哼一聲,「他說交接就交接了?」
「老爺……」
「江城可不是他說了算。」梁其道好像漫不經心的回道。
「可是寧國王爺沒派過人來,對你不聞不問……」
梁其道手中的黑子啪一下落下,吃了幾粒白子,「打下江城可不並味意著就能擁有江城。」
「老爺,我聽不懂!」
梁其道捏著白子,冷悠悠的一笑:「他前腳走,後腳江城就是我的天下。」
「你的?難道國都不會派人來?」梁夫人驚訝的問道。
「那倒不是。」
「那老爺這話……?」
「不管誰來,這手都不可能伸進我梁其道的江城。」梁其道幽光從眼縫中射出,閃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梁夫人看了看自家夫君,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梁其道歪頭看向梁夫人,「你家男人在江城是第一,你就是第二,你為何不高興?」
梁夫人嘆氣:「老爺,妾身也不知道為何支這樣,總覺得心裡不定。」
「婦人之見!」
梁夫人囁嚅了幾下,最終於沒敢說出自己的卦相。
梁夫人前腳離開房間,後腳,有黑衣人進了房間。
「一切都妥當了嗎?」
「回大人,都布置妥當,就等魚兒上鉤。」
梁其道點了點頭,「那就好!」
黑衣人彷彿有話要說。
「難道有什麼不妥?」
黑衣人回道:「回大人,這些天,除了我們一直盯著的幾路人馬,又多了一路人馬。」
「什麼樣的人馬?」
「既不是寧國人,也不是春平候的人,說他們是山匪,可要比山匪高明的多。」
梁其道陰陰的問道:「他們也想銀子?」
「是,幾天前,就開始盯郭家了,不僅如此,還盯了大人您。」
「找死!」梁其道冷哼一聲,「有幾個人?」
「回大人,大概五、六人。」
「幹掉他們!」
「是,大人!」
黑衣人剛走,管事的又進來回話。
「什麼事?」
「回大人,寧國派過來的太守,撤了不少人的職,包括大人你的都尉。」
梁其道毫不在意的回道:「讓他們搞。」
「是,大人!」
「還有什麼事?」
「回大人,那些被撤職的官吏去鬧事,被寧國人抓了。」
梁其道聽到這話,高舉的說道:「抓得好!」
管事擔心的問道:「大人,要是他們出銀子怎麼辦?」
「你以為他們傻么?」梁其道幽幽的哼道。
「大人?」
「下去吧!」
「是,大人。」
第二天一早,林怡然等人在客棧吃過早食后,各自分頭行動。她跟著蘇大易去繞衚衕了。確實很繞,對於一個外地人來說,衚衕比蜘蛛網還煩,縱橫交錯。只是衚衕剛繞一半時,竟遇到了的打聽事情的陶老頭。
林怡然一下子興奮起來,低聲問道,「你在打聽誰?」
陶老頭嘿嘿一笑,「一個你想不到的小人物。」
林怡然低聲問道,「誰?」
「梁府的丫頭。」
「啊……」林怡然的腦子沒跟上,「什麼意思?」
陶老頭說,「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林怡然問道:「難道梁府的管事來過這裡?」
「我不知道梁府的管事有沒有來過,但是前太守湯府管理花園的小管事來過這裡。」
林怡然拍拍自己的額頭,「你的意思是,湯家的僕人和梁家的僕人有交集?」
「對。」
林怡然自言自語般說道:「他們同為江成官員,也許世界就是這麼小,只是偶然呢?」
陶老頭說道,「我在江城流浪這麼久了,一些事還知道些。」
「什麼意思?」
「湯家這個管園子的小管事深得湯夫人身邊老嬤嬤的照顧。」
林怡然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方詠言曾經打聽到的消息,點了點頭,「聽說湯夫人為人左右逢源,八面玲瓏,而且頗有手段,讓我想想……」
一個丫頭和一個管理園子的小管事,一個梁家,一個湯家,有交集,卻是不起眼的交集,其中有什麼玄機嗎?
已經有兩個人跟湯太守有關聯了,一個小妾,一個管理園子的小管事,小妾被姓梁的盯上了,現在……種種跡像表明,這個小管事也被姓梁的盯上了。
林怡然再次問道:「陶叔,還打聽到什麼嗎?」
陶老頭說道,「梁其道自己的銀子不知道有多少,他一動也不動,可是湯品成小妾的銀子,他盯得很緊,而且盯了不少天?」
林怡然問道:「有多久?」
陶老頭回道:「自從湯品成棄城而逃時。」
「這麼久?」
「是!」
「這麼久還沒有得手?」林怡然喃喃自語,「按道理來說,不應當呀!」
陶老頭說道:「我也是這麼覺得,對方再怎麼防範也不過是個小妾,何至於到現還拿不到銀子?」
林怡然習慣性的摸后耳勺,「陶叔,你覺得碼頭上那個人會是誰的人?」
「就是你所說的釣魚的那人?」
「嗯!」
陶老頭說道:「有三種可能。」
「那三種?」
「可能是梁其道的人,也可能是湯品成的人,也可能是春平候的人。」
林怡然想看向陶老頭,「前兩個我想到了,第三個春平候,我沒有想到。」
陶老頭說道,「江城是賢妃等人的金庫。」
林怡然目光倏的變得鄭重起來,吐了吐氣,掃了眼不起眼的小宅院,「這是出租房嗎?」
陶老頭點了點頭。
林怡然轉身離開,「蘇大易我們去下一個衚衕。」
「好!」蘇大易帶路繼續朝前面一個衚衕走去。
「你在哪個地方跟丟的?」
蘇大易轉頭看了看,「在一個三岔衚衕口。」
「我們先去那看看。」
「好!」
林怡然和陶老頭跟著蘇大易七拐八彎,這一帶衚衕很窄,如果兩人并行,會碰到,有些不便,所以林怡然等人經常讓路。
讓著讓著,林怡然發現,居然都讓的是男人,而且都是身形體質不錯的男人,他們三三兩兩,好像是從街口回來的,這當兒,是吃早食的時候,這些人可能是吃食回來了,看到他們,目光都顯得緊惕,但隨即又換成不經意的樣子。
林怡然慢走一步,等沒人時,問向陶老頭,「你有什麼感覺?」
「他們像家丁、護衛,或者是軍卒。」
林怡然點了一下頭,繼續跟著蘇大易拐衚衕。
過了一會兒,蘇大易在三岔衚衕口停了下來,說道,「就是這裡!」
林怡然前後左右看了看,難怪他會跟丟,這裡不僅通向六個地方,還有很多側門,人根本跟不了。
見林怡然站在那裡不說話,蘇大易提醒說道,「林姑娘,我們現在怎麼辦?」
林怡然想了下說道,「我們先回去。」
「哦!」
林怡然一直冥思苦想,差點撞到了拐彎處的牆,被蘇大易當人肉墊子擋住了。
「對不住啊,蘇大哥!」
「小心!」蘇大易微笑著搖搖頭。
林怡然轉身,無意中瞄了一下撞自己的院子,發現院子內正門影壁處有兩三個小孩探頭探腦朝外面看過來,臉上有淘氣,還有緊張和害怕。
孩子總能軟化人心,林怡然笑笑,看來是準備偷偷逃出來玩耍的,害怕大人發現,她正這樣想著,一個中年婦人,伸手拉過孩子,眼睛卻跟孩子一樣朝外面掃了掃,一臉的不安。
林怡然倏的一下把身子掩到了隱蔽處。
蘇大易和陶老頭跟著她藏到了隱蔽處。
蘇大易緊張的問道,「林姑娘,發現什麼了嗎?」
林怡然卻沒有回話,突然朝隱蔽處走出來,然後快步朝前走著,一口氣走了幾個衚衕。
等林怡然停下來時,陶老頭問道,「林姑娘發現什麼了?」
林怡然沒有回答,而是問道:「這裡住著的大部分是江城衙門裡的小吏,是不是?」
「差不多。」陶老頭又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衚衕里沒有玩鬧的孩子。」
陶老頭和蘇大易隨著林怡然的話左右看了看,整個衚衕靜悄悄的,偶爾有上街買東西的成年人,孩子還真沒一個,按常理,這是不可能的。
陶老頭緊慎的問道:「你想說什麼?」
「我嗅到了殺戮的味道。」
「殺誰?」
林怡然抿了一下嘴,腦子裡迅速把事情過了一遍:釣魚……小妾的銀子……跟蹤不見的管事……可能貪空餉的都尉……還有銀子的太守……賢妃、春平候的金庫……
衚衕某院子,有人看著站著衚衕里的林怡然等人,小聲說道,「昨天,誰盯了大管事?」
「邊上年輕力壯的男人。」
「上面說,再看到他們……」說話之人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小的明白了!」中年男人再次掃了一眼外面的三人,發現除了盯人的男人外,其他一老一少,根本不足為患,手按一下刀,直起身來,就朝門口走。
林怡然的太陽穴突然跳了一下,她似乎感知到了危險,拔腿就朝衚衕外走。蘇大易和陶老頭相互看了一眼,跟著她出了衚衕。
可是沒等他們三人出衚衕,一個帶刀的男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蘇大易迅速站在林怡然的前面,伸手就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廝殺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蘇大易的身手不錯,可以抵擋這個殺手,可是林怡然知道,這一帶衚衕里,像這樣的殺手隨手隨地都可能會出現,伸手就從懷裡掏出石灰粉,撒向對面,然後大叫一聲,「快跑!」
衚衕里果然又出來兩個殺手,陶老頭也把自己懷裡的石灰粉撒出去,三人在石灰粉的掩護下,很快轉到了大街上。
林怡然回頭看了看深不見底的衚衕,背心發涼,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外來的,根本無法跟地頭蛇抗衡,如今被別人發現了,那麼自己的動作要快了,要不然……她不敢想象後果,可是現在……
林怡然站到大街上,楞了一會神,然後突然快步朝前走,蘇大易以為她會去哪裡,結果她回到自己住的客棧,剛想問自己要不要出去打聽事情,她轉到了邊上的衚衕角,路二正在哪裡等著。
路二看到林怡然,高興的回道,「打聽到他們運陶罐的時辰了。」
林怡然緊張的問道:「什麼時候?」問完后,前後左右看了看,顯得很不安。
「明天夜裡運到碼頭。」
「怎麼打聽到的?」
路二回道:「我們跟了郭府一個家丁,家丁跟她老娘說要出趟貨,晚上走。」
林怡然點了點頭。
「那我現在……」
「你繼續盯著,注意安全!」
「好!」
路二悄悄的從衚衕另一頭離開了客棧。
蘇大易問道:「現在怎麼辦?」
「蘇大哥,你能去找一下凌大哥和馬大哥他們嗎?」
「行,」
「讓他們晚上回來。」
「好!」
江城某衚衕
方詠言和茶樓老者候懷勤吃了幾頓飯,吃出交情出來了,候老頭見方詠言儀錶堂堂,器宇不凡,將來必有大成,心內不免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待,一來二去,把他請到家裡吃飯。
候家人熱情的接待了老頭這位忘年之交,一頓飯吃得主賓盡歡,飯後稍稍消食之事,方詠言準備告辭了,他正準備站起來時,候老頭的幺兒回來了,這個幺兒跟他的長孫女一般大,十五六歲的樣子。
一回來,一股屁股就癱坐到椅子上,一副不成形的樣子。
候老頭想發火,看了一眼方詠言,尷尬的笑笑,「不好意思,讓方小哥見笑了。」
方詠言搖頭笑笑,「無妨,我家小弟也是這樣。」
「年紀最小,被賤內寵壞了。」
「一樣,一樣……」
候家幺兒候玉康這才注意到家裡有客人,而且是一個風光霽月的公子,連忙直起身後,把方詠言打量了一翻,「爹,這就是你所說的年輕有為的後生?」
「你這孩子……」候老頭有些不好意思,「方小哥……」
「承候老伯誇讚了!」
候玉康從椅子上站起來,「看樣子,你年紀也不大,怎麼跟我爹似的,像個老學究?」
「混小子,你亂說,我揍你!」
候玉康顯然對這句威脅一點也不怵,玩味的看向方詠言。
方詠言坦坦蕩蕩,風輕雲淡。
候老頭見小兒無禮,生氣的脫口而出:「再說,這個月的零用銀子沒了。」
候玉康看了一眼自己的爹,一幅無所謂的樣子。
候懷勤覺得有些奇怪,以前用這一招可是很管用的,怎麼今天……內心一緊,連忙說道,「康兒,你是不是跟那些不學無術的公子哥混在一起了?」
「沒……沒有的事!」候玉康揮著袖子不耐煩的回道,邊說邊又坐回了椅子。
看到兒子敷衍的態度,候老頭不淡定了,語重心長的說道:「康兒啊,你可別跟著那些人學壞。」
「爹,你亂說什麼?」
「那你怎麼不緊張這些零用銀子了?」
候玉康高興的回道:「爹,最近有人請客。」
「誰?」
「你不認識。」
「不認識的人,你敢白吃白喝人家的?」
候玉康不在意的回道:「聽人說,他家銀子多得很,不在乎這些小錢。」
候老頭更緊張了,連忙問道,「這江城還有我不認識的人?」
「爹,你別問了。」候玉康顯得不耐煩。
「臭小子,爹這是怕你被別人騙了。」
「爹,人家出銀子,騙我什麼!」
候老頭叫道:「你以為天下有白吃、白得的便宜?」
「爹,人家就是有銀子,你別多想。」
「到底是誰家?」
「孫家!」
候老頭問道:「孫戶曹(管戶籍的官名)孫家?」
「才不是他家。」
「那還有那個孫家?」
候玉康得意的回道:「人家以前可在湯太守家做管事。」
「湯太家的管事不是姓湯么,那來的姓孫。」
「小管事還不行呀!」
「那個小管事?」
「爹,你煩不煩?」
候老頭叫道:「姓湯的都逃走了,湯家都散了,都成落難的雞了,那來銀子請你們這些小東西?」
「那我不知道,反正孫菜頭有銀子請客。」
聽到跟湯太守有關,站在一旁準備告辭的方詠言默默的把這個消息記到了心裡,看了看外面,天色不早了,拱手對候老頭說道,「老伯——」
「方小哥,不好意,讓你見笑了!」
「候老伯,誰還沒年輕過,無妨,無妨!」
候老頭搖了搖頭,「生兒生女都是債啊!」
方詠言笑笑,「老伯,詠言謝過你的款待,天色不早,晚生要回去了。」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有空到我家來做做。」
「好,晚生到時一定會過來叨嘮」
不知不覺一天又要過去了,暮色從天際慢慢襲過來,墨藍色的天空,被夕陽最後一絲餘輝籠罩著,古老的江城,在晚風中安靜下來,傍晚的風光讓這座富庶的城市變得沉靜古樸。
林怡然站在客棧房間窗口,透過參天大樹,看向遼闊的天空,她心情沉重,無心欣賞這些美景,不安的轉頭又問了一句,「方公子,凌大哥他們回來了嗎?」
「我到門口去看看。」蘇小蘭剛說完,扒在門邊的小阿福聽到這話,一聲不吭,就朝外面跑去,他去看人有沒有回來。
蘇小蘭見阿福出去了,不安的問道,「林姑娘,你們剛才遇到什麼事了嗎?」
林怡然搖了一下頭,「沒什麼!」
蘇小蘭才不相信,不過林怡然不想說,她也沒辦法,不安的伸頭朝外面看了看,叫道,「姑娘,方公子回來了!」
方詠言準備回自己房間,見蘇小蘭在林怡然房間看向自己,他走到林怡然房門口停下來,問道,「他們回來了嗎?」
「還沒有。」
「哦!」方詠言想轉身回自己房間,可他發現林怡然臉色似乎不大好,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陶老頭跟焦長根蹲在走廊盡頭聊天,聽到方詠言的問話,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林怡然房門口,回了方詠言的話,「遇到了些麻煩。」
方詠言問道,「什麼麻煩?」
「林姑娘讓蘇小哥去叫人了,大概快回來了!」
方詠言明白了,這是等人到一起商量怎麼辦,抬腳出了林怡然的房間,和陶老頭聊了聊江城官場的一些八卦,打發時間,一起等其他人回來。
江城府衙
范先生和左禎兩人回稟了江城府衙這兩天的情況,「王爺,江城府衙亂成一團,府衙里的事都沒人做,搞得江城民眾人心惶惶。」
左禎點頭說道,「如果大家不是忌諱城裡城外的十萬大軍,差不多亂起來了。」
夏宗澤抬起看了看自己的兩個軍師,沒有說話。
范先生見王爺不說話,只好開口,「王爺,汪大人這樣做,捐資的人仍然沒有幾個,眼看著軍中開支吃緊,還真不是事。」
左禎大部分時間都在城外軍營里,問道,「什麼時候殺姓梁的?」
夏宗澤開說道:「明天!」
「行!」范先生想了想說道,「明天讓周將軍帶人過去抓來殺了!」
「殺了抄家,肯定能抄到銀子。」左禎回道。
「只能這樣做了。」范先生深深嘆了口氣。
四喜和周紹良兩人一起從外面回來。
范先生馬上問道,「外面怎麼樣?」
「娘佬老子的,姓汪的屁股都讓老子給他擦了!」周紹良進來就罵人。
范先生搖頭,「江城官吏都不想掏銀子,就算不是汪大人,是其他人,可能也是這個結果。」
「王八糕子,抓了一批人,這些傢伙才安靜下來。」周紹良罵道。
左禎笑道,「周將軍,你要發財了!」
「發個屁,都沒人來贖人。」不提這話還罷,一提這話,周紹良更生氣了,一點銀子都沒有撈到。
左禎說道:「這倒是怪了,怎麼會沒人來贖人?」
「我咋知道!」周紹良氣不打一處來。
范先生想了想捋了一把鬍鬚,笑了笑,「王爺,明天,不需要周將軍去抓人了?」
「抓誰?」周紹良好奇的問道。
「梁其道。」
「咦,他不是在家裝病嘛,抓他幹嘛?」
「當然有抓他的原由。」
「哦!」
夏宗澤說道,「先生的意思是,他明天會過來為被抓的人求情?」
「對!」范先生回道,「此人終於露面了。」
四喜說道,「那兩萬兩也終於要動了。」
「什麼時候?」夏宗澤問道。
「明天晚上!」
江城某客棧
一直到戌時(19:00—20:59),蘇大易才帶著凌齊車和馬禿三回來。
「林小哥,你讓我們回來,是不是要動手了?」
林怡然沒有回他的話,而是問道:「你那邊什麼情況?」
馬禿三回道:「我抽空又去了碼頭。」
林怡然點了點頭,「那個茶寮的人怎麼樣了?」
「不經常坐在那裡,我找人跟過,他也在跟蹤人,跟的這些,我探不出身份。」
林怡然問道:「還有嗎?」
「碼頭有郭家雇的船隻,可能明天動手運銀子。」
林怡然明白,郭家動了,盯上郭家的所有鬼魅魍魎都動了,這些鬼魅魍魎包括自己。可是現在,自己卻沒有找到能插針的地方,急得她直撓頭。
方詠言見林怡然煩燥的抓頭,暗暗的嘆了口氣,她不過是個女孩子罷了,開口說道,「林姑娘,我聽到一個消息,不知有沒有用。」
林怡然放下雙手,問道,「什麼樣的消息?」
「我今天到候老爺家做客,他小兒子說,湯太守家有個小管事,小管事的兒子出手大方。」
「姓什麼?」
「孫。」方詠言回道。
林怡然連忙問向陶老頭,「那個小管事姓什麼?」
「孫。」陶老頭回道。
「難道是同一個人?」
陶老頭回道,「十有八九是同一個人。」
林怡然仰頭吐氣,「一個管園子的小管事,不僅養女人,還讓他兒子出手寬闊,這說明什麼?」
陶老頭說道,「難道,湯品成的銀子在他手裡?」
「就算不在他手時,我估計,他也是知情人。」林怡然說道。
陶老頭眯眼點了點頭。
馬禿三說道,「要不要把小管事抓過來?」
林怡然搖了搖頭,「我們被人盯上了,怕是抓不了小管事了。」
「怎麼回事?」凌齊軒和方詠言同時問題。
林怡然低下頭,沒有說道。
蘇大易回道,「我們今天被人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