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秀色 可餐
三和看著跳腳的林怡然,「這次別想逃知不知道?」
林怡然狠狠的瞪了一眼三和,「我偏要逃!」
三和雙眼圓瞪:「你敢?」
「我不敢,大哥……」林怡然翻了個白眼。
「你……」
林怡然無奈的說道:「和大人,我現在真有事,你能不能等我事情做完了再來抓?」
「你的事,不就是搶糧嘛,你求公子,公子馬上有糧給你。」三和哼道。
「你……」林怡然氣得又翻了個白眼,「我不想跟你說話。」
三和叫道:「你不跟我說,我還不想跟你說呢!」
林怡然仰頭吐氣,我不氣,我不氣。
三和說道:「趕緊進去收拾書房,等公子回來,你還沒收好,打你板子。」
林怡然狠狠的瞪了瞪三和,氣呼呼的進了書房,伸腳就踢了腳邊的小兀子,小兀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后才停下來。
三和在外邊聽到,真想進去揍人,可是知道這個『姑奶奶』是個人物,壓住氣站在門口未動。
林怡然吹了吹不存在的劉海,奶奶的,我忍,我忍,誰讓我欠人家糧。
從衙門回來的夏宗澤到書房門口時,三和連忙揭帘子,並且朝他笑了一下,這笑跟以前不同,他掃了一眼,收回目光,跨著步子,進了書房。
還沒有進到內間,夏宗澤的腳步停住了,看向跟在身後的三和,三和又朝他笑了笑,這笑帶著做了一件會讓他高興之事的意味,這笑帶著邀賞……他幾不可見的抿了一下嘴。
難道夏宗澤猜到了嗎?對,他猜到了。
他是怎麼猜到的?這個說起來也很簡單,任何一個有權勢之人,身邊都有侍從,作為侍從,一個好的侍從,能長時間伺候主人的好侍從,從來都是揣磨主人心思的高手,雖然,權謀者不喜歡身邊的侍從揣測自己的意思,可是他們否認不了,這種事無論如何都是避免不了。比如現在,三和揣磨到夏宗澤對臭丫頭念念不忘,馬上動腦筋把她弄過來了。
三和剛想伸手揭帘子,見夏宗澤垂眼站在門帘前一動不動,又縮回了手,躬起身,往後退了出去。
書房內
林怡然把書桌大致收拾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麼收拾的,沒什麼事,找了個靠牆角的椅子,坐到上面休息。
可能這段時間太緊張,壓力太大,一時竟睡著了。
夏宗澤靜靜的站在門帘處,耳朵聽著屋內,竟發現屋內什麼聲音都沒有,嚯一下揭開帘子,人未動,目光卻快速的尋了一圈,一圈結束時,終於在牆角的椅子上發現她的身影。
可能連夏宗澤自己都沒有發現,緊繃的身體,有一瞬不安的心,在見到林怡然後,迅速平復下來,嘴角不知不覺溢出笑意,把半躺在椅子上的林怡然,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邊看邊嫌棄,頭髮梳得不好,亂糟糟的,臉還是有些黑,身體乾癟癟的,一點肉都沒有,那胸平得跟男人似的,還是不是女人……突然,他手放下帘子,跨進了書房,不自在的別開眼光,自己怎麼會想這些無聊東西,無意識的坐到自己的書案后,隨手拿了一本書,打開書後,剛掃一眼后就抬起了頭,目光不知不覺又看向林怡然。
在椅子上就睡著了,什麼姿勢,難道她一直都這樣沒規矩嗎?
林怡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自己的腿麻醒的,「哎呀,我的媽呀,動不了!」邊說邊揉自己的大腿。
過了好一會兒,腿才恢復正常,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伸了個大大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打完哈欠,感覺肚子餓了,摸了摸肚子,剛想推門出去喊店小二,才意識到自己在夏宗澤的書房,連忙轉頭看向書案處,那個男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林怡然揮起手,假笑一聲,「嗨,公子!」
夏宗澤哼了一下,「睡醒了?」
「是……是啊,天色不早了吧,公子你怎麼還不睡?」林怡然轉頭想看看窗外,可惜沒找到窗子。
夏宗澤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書。
林怡然偷偷翻了個白眼,可是肚子實在餓得發慌,看看不動聲色的公子哥,厚著臉皮走到他邊上,燭光下,公子更美了,看向手中書的雙眼微垂,長長的睫毛打下一片漂亮的影子,翻書的手更修長了,觸書的指尖,優雅迷人,整個人浸坐在燭光里,真是秀色可餐,真想上前咬幾口,可惜不敢。
傲嬌的公子哥,跟沒看到自己似的,依然翻自己的書,林怡然摸著肚子不想跟他耗了,故意伸頭看他的書名,故意出聲念了出來:「六……奮!」
夏宗澤驀得抬頭,林怡然嚇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叫道,「不讓看,就不讓看,吱個聲不行啊!」
夏宗澤哼了聲,「果然只是偷聽了幾個字的丫頭。」
「啊……什……什麼意思?」林怡然不解的眨了眨眼。
夏宗澤掀了一下眼皮,並不答林怡然的話。
偷聽……字?難道我認錯字了?林怡然伸手就搶了夏宗澤手中的書,看向封面,媽呀,還真是認錯字了,抬起眼,朝夏宗澤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沒看清,是六韜,一本古代兵書哈!」
夏宗澤冷冷的看向林怡然,眸光越來越深。
深得讓林怡然犯怵,她這才意識到,這個傢伙是個王爺,丫頭搶王爺手中的書,犯大罪了,「那個……那個……我不是有意的……」邊說邊把書還給他,可是夏宗澤的手根本不接書,雙目仍舊盯著她。
林怡然被這傢伙盯得害怕,不知不覺眼淚就下來了,「要殺要刮隨便你,幹嘛像吃人般盯著我。」
夏宗澤卻還是盯著她。
林怡然拿起書就砸向夏宗澤。
夏宗澤本能的避開了,但是書角還是碰到了他的鬢角,鬢角瞬間起了一道紅印子。
「我……我不是有意的……」林怡然緊張的轉過書案,走到夏宗澤邊上,伸手去揉那道紅印子,還沒揉一下,手就被夏宗澤捉住了。
林怡然邊流淚邊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話還沒有說完,就落到了夏宗澤的懷抱。
林怡然驚呃的看向夏宗澤,這才發現,他深深的眸光里都是自己的影子,她嚇得眼淚都止住了。
怎麼會這樣?為何滿眼都是愛戀的味道。
林怡然不是真正的十四歲小姑娘,她二十八歲了,雖然沒有正兒八經的談過一次戀愛,可是她有被追求過,那個追求他的學長,看他時,就是這般眼神,如天上的星星,晶晶亮,閃動著迷人的光芒。
林怡然被這光芒刺得暈頭轉向。
當夏宗澤低下頭吻向她時,她竟提醒道,「別跟狗啃似的。」
「那要怎樣?」聲音有些低啞,卻有種說不出的魅惑。
「你這個笨蛋!」林怡然嫣然一笑,伸手就點了一下夏宗澤的鼻子。
夏宗澤被點的恍了神,恍神的那一剎那,他想道,這丫頭莫不是把我當她的小黃了?
女暈男恍,都抵擋不住本能,呼吸變得灼熱,語言已是多餘的東西,有些生疏的夏宗澤,在林怡然的帶動下,只一個呼息的時間之後,就已經領悟到了什麼叫親吻,嘴唇輾轉碾側中,那醉人的感覺似糖如蜜,餘光里,有些黑的丫頭,小臉上泛著紅暈,美若朝霞,鼻尖滲出細小的汗珠,鬢角的小毛髮粘了幾根在上面,顯得楚楚動人,那惹人憐愛的樣子讓他情難自禁,熱情如火的親吻,時而如暴風驟雨,時而溫柔如水。
夏宗澤倥傯且枯燥的戎馬生涯,一下子變得美妙起來,那感覺彷彿是春天來了。
熱吻纏綿過後,林怡然的雙手還吊在夏宗澤的脖子上,夏宗澤看著臉色緋紅的臭丫頭,忍不住把自己的頭鑽到她的脖勁處噌了噌。
「別,癢……」情動之後的林怡然,說出來的話,帶著一股撒嬌的意味。
夏宗澤不僅沒停,更來勁了。
林怡然鬆開手推著夏宗澤,「我肚子餓了!」
夏宗澤頓了一下后,繼續噌。
「我要餓死啦!」林怡然壓著聲音叫道。
「餓不死。」
「真的餓啦,夏公子!」
「子韜——」
聽到這兩字,林怡然馬上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她故意說道:「不是六韜?」
夏宗澤又開始噌林怡然的脖子,噌得她癢得難受,咯咯得笑不停,「不……敢了,公……子大人……」
「不是六韜了?」夏宗澤不滿的哼道。
「不……不是,公……子大人!」林怡然癢得就差縮成一團。
夏宗澤輕聲問道:「知不知道什麼意思?」
「你的字。」
「嗯!」夏宗澤的頭不再噌來噌去,依偎在林怡然的脖勁處,不知為何,一直感覺漂泊不定的心,在這一刻竟如找到了憩歇的港彎。
感覺到夏宗澤的依偎,林怡然嘆了口氣。夏宗澤卻沒有問林怡然為何要嘆氣。激情過後,理智回歸,誰都不願面對這層被捅破的窗戶紙。
可是時間不會停止,餓著的肚子依然要填飽。林怡然要從夏宗澤的懷抱離開。夏宗澤卻抱著不放。
林怡然再次嘆了口氣,這事就讓二十八歲的她先開口吧,雙眼看向夏宗澤,「我等著你失去興趣。」
夏宗澤抬眼問道,「不難過?」
「也許會!」林怡然垂眼。
夏宗澤從林怡然的脖子處抬起頭,雙眼溫情的看向林怡然,低低的說道:「跟了我吧!」
一個『跟』字讓林怡然立即從美色中醒悟過來,她淡然一笑,堅定的搖了搖頭,心想,這不絕是我林怡然需要的人生。
夏宗澤雙眸幽深:「為何?」
「很多原因!」林怡然不看他的雙眸,垂下眼皮,激情退去,她的面色恢復如常,好像剛才那場風花雪月不過是場夢境。
夏宗澤輕輕抿了一下唇,耐心的問道:「比如——」
林怡然低垂著眼,彷彿沒有聽到夏宗澤的問道。
夏宗澤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耐心的等待答案。
過了一會,林怡然猛然抬頭,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年齡太小,不適合同床。」
「……」夏宗澤眨了眨漂亮的丹鳳眼,「沒有那個女孩了敢像你這樣說。」
林怡然明媚一笑:「所以你才會喜歡我。」
夏宗澤再次眨了眨漂亮的丹鳳眼,「還有呢?」
林怡然一本正徑的回道:「太平寨是我的責任。」
夏宗澤問道:「你現在是山匪頭子?」
「怎麼樣?」林怡然彷彿一個邀寵的孩子,得意的看向夏宗澤。
「不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會喜歡我?」林怡然挑眉得瑟的反問。
夏宗澤不眨眼了,改為瞪眼了,「自負!」
「不,確切的說叫自戀。」
「哼!」
跟漂亮王爺談愛情,林怡然覺得太虛幻了,自動屏敝自己的感覺,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脯:「公子大人,肚子真餓了!」邊說邊揩油,此時不揩,更待何時?
夏宗澤低頭看著林怡然的小手,在自己的胸口處摸來摸去,彷彿隔衫撓癢,忍不住想笑,伸手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可就是不提出去吃飯,他留戀此刻溫情。
林怡然餓得發慌,不耐煩了,叫道,「公子大人,我真要餓死了!」
等了一會兒,夏宗澤才伸手拿掉林怡然遮他雙眼的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去吃雜醬面?」
「好吃嗎?」林怡然笑問。
「還行!」
「切,誇一句會死啊!」
夏宗澤鬆了林怡然的手,點了一下她的鼻頭,「『死』這個字不吉利。」
「知道了,公子大人!」林怡然倏一下從夏宗澤的懷裡鑽出來,拉起他的手說道,「帶路——」
「……」夏宗澤眨了一下漂亮的丹鳳眼。
「廚房呀!」
「……」
「不知道?」
夏宗澤點了一下頭。
林怡然仰頭翻了個白眼。
看著翻白眼的林怡然,夏宗澤燦然一笑:「我讓三和帶我們去。」
「只能這樣了!」
林怡然和夏宗澤一起去了廚房,她這次沒有做炸醬麵,而是做了個涼拌面,吃到嘴裡,清清爽爽。
三和站在門口,看著廚房內,坐在桌角一起吃面的兩人,都是滿面春風,暗暗嘖嘖了嘴,心想,公子這是得手了吧,不對,衣服沒亂,又沒讓我備水,看來沒得手,可是沒得手,他高興的什麼勁,真是奇怪,又撇了一眼裡面,看到涼拌面,直噎口水,你說這丫頭,做的東西都上檯面,為何吃相不上檯面呢,可這德性,丫頭不像丫頭,小姐不似小姐,真讓人猜不懂。
吃飽后,都快一更天了,兩人出了廚房,徜徉在滿天星光下,林怡然直接說道,「困死了,我要回去了。」
夏宗澤轉頭看了看林怡然,過了一會,才回道,「嗯!」
三和在後面撇了一下自家公子,心想,你怎麼不讓這丫頭留下來伺候你,把事都辦了,多好,嘀咕歸嘀咕,他還是讓人去備馬了。
馬車行駛在寂靜的長街,林怡然依偎在夏宗澤的懷裡,透過車窗看向外面的月亮,邊看邊說,「今天月亮真圓。」
「今天是五月十六。」
「哦,原來是月中了,怪不得月亮又大又圓。」林怡然輕輕說道,「真漂亮!」
夏宗澤倚在馬車壁,懷中有美……不,不,她連中人之姿都算不上,就是個丫頭,可是這個丫頭為何讓自己有人生此刻足矣的感覺呢?他不知覺的伸手摸了摸丫頭的頭,輕輕的只是觸到了她的頭髮,一下兩下,比摸小黃還舒服。
林怡然月下會美人,可是那些跟著她一起來江城的人急死了,蘇小蘭找了半天沒有找到人,人都出去打聽消息了,第一個回來的是去茶樓打聽消息的方詠言。
「知道是什麼人劫了林姑娘嗎?」方詠言心急如焚。
那天從雙林鎮回來,幾人都沒有說,一是怕林家人擔心,二,大家都覺得不是好事,都沒有提,所以方詠言並不知道林怡然被夏宗澤搶的事,林怡然更沒有對大家說自己被人搶去做丫頭的事。
「我不知道!」蘇小蘭哭著說道,無論是截殺胡黑九,還是雙林搶糧,她都沒有參與過,都不在邊上,根本不認識三和。
「別急,蘇姑娘,你慢慢想想,他們大概是什麼人?」
蘇小蘭被方詠言勸著停下了哭聲,仔細想了想,「他們穿的很好。」
「很好?」
「嗯!」蘇小蘭邊想邊點點頭。
方詠言試著問道:「像什麼樣的呢,比如商人,比如軍卒……」
蘇小蘭回道:「好像是某個貴人之家的僕人!」
「貴人家的僕人?」
「對。」
「那會是誰呢?」方詠言想不出,江城他們才到幾天,按道理不應當……難道是林姑娘賣竹席得罪了城面的貴人,他說道,「難道是城南的貴人?」
「城南?林姑娘賣竹席的地方?」
「嗯!」
蘇小蘭說道:「大哥在那邊盯人,那我們快去打聽。」
「好,我們現在就去。」
方詠言帶著蘇小蘭去城打聽了,可是一直到天晚,不僅沒有遇到蘇大易,也一無所獲,他站在衚衕口,說道,「蘇姑娘,可能憑我們倆人……」
「哥哥去了哪裡?」蘇小蘭急得真轉圈子。
那麼盯城南梁家的蘇大易去了哪裡呢?
蘇大易一直伏在梁家對面牆角,看著梁家側門,按著林怡然教他的方法盯人,判斷出人不重要的,他出銅子,讓衚衕里的小叫化子盯,覺得可疑的,自己親自盯,一個早上盯了親自盯了三個人,結果有一人去某個小茶館和人一起喝茶,在衚衕里居然遇到了祁大。
「你盯了誰?」祁大好奇的問道。
蘇大易說道,「一個老年男人。」說著挪了幾步,看到了茶館正堂,指著角落的老男人說道。
祁大驚訝的捂嘴,然後小聲的叫道,「跟我盯的人坐在一起。」
蘇大易喜了一下,想想說道,「那現在你盯,我繼續去梁家,林姑娘說姓梁的很狡猾,我怕還有事。」
「好,蘇大哥你去吧!」
蘇大易高興的折回了梁家。
下午,寅時(3點到5點之間)梁家又出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只見他出來后,坐了一頂小驕,蘇大易想了一下,跟小叫化子說了下,「你們盯著梁家,明天給你們銅子。」
「行,大哥,我們幾個肯定給你盯得牢牢的,連一隻蒼蠅都不放過!」
蘇大易點了點頭,「銅子少不了你們的。」
「好咧,大哥,我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嗯」蘇大易點了一下頭,彎著腰,一幅乞丐模樣,跟了出去。
此人出了衚衕轉到大街上時,就下了驕子,一個人步行著走路,邊走邊朝四周看了看,然後大步流星的朝某條大街而去。
蘇大易跟著他七拐八彎。
一直到大晚上,蘇大易跟丟了人,急得找了幾圈,都沒找到人,想了想快步折了回來,回梁家衚衕時,順道回客棧把自己遇到的情況跟林怡然說一下。
結果,到客棧時,方詠言和蘇小蘭兩人急得團團轉。
蘇大易問道:「怎麼回事?」
「林姑娘被人搶走了!」蘇小蘭看到哥哥,感覺找到了主心骨,眼淚又下來了。
蘇大易第一反應就問道,「是不是一個長得很秀氣、個頭很高、穿著一身藍灰兩色交領袍子的年輕人?」
「大哥,你怎麼知道?」蘇小蘭驚訝的問道。
蘇大易咬了咬牙。
方詠言驚訝的問道,「你知道是誰?」
蘇大易點了點頭。
「誰?」方詠言急切的問道。
「寧國將軍。」
「寧國將……難道是夏宗澤?」方詠言問道。
「夏宗澤是誰?」蘇大易並不知道寧國王爺叫什麼名字。
「就是寧國三王爺,人稱寧國戰神、玉面將軍。」
蘇大易恍恐的看向方詠言,「他們想幹嘛?」
方詠言若有所思,「難道是為了糧食?」
聽到這話,蘇大易才想起寨子里吃的糧食寧國的,抿嘴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方詠言說道,「寧國人佔領了江城,寧國軍將駐在江城府衙。」
「那我們怎麼進去?」
方詠言說道,「我在茶樓里認識了幾個本地人,托他們幫忙打聽一下。」
「深更半夜的,那些人願意嗎?」
「試試看。」
「好。」
當凌齊軒從外面回來時,方詠言找到了能進衙門的人,可是什麼消息都沒打聽得到。
方詠言問向凌齊軒,「凌老弟,你有辦法能打聽到消息嗎?」
凌齊軒搖了搖頭,剛才外面進來的他,轉身又出了客棧。
方詠言和蘇大易相互看了看,蘇大易突然明白了,拍了一下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呀?」方詠言好奇的問道。
蘇大易邊走邊說,「上次,林姑娘被抓,是自己逃出來的,跟著馬大哥一起找到我們。」
方詠言一頭霧水,跟著他出了客棧,蘇小蘭見大家都出客棧,也跟著出了客棧。
追上凌齊軒,方詠言問道,「我們去江城府衙?」
凌齊軒剛想點頭,停住腳步,愣在客棧前的大街上。
方詠言順著凌齊軒的目光看過去,他的表情比凌齊車更難讓人捉摸,微微眯起的眼睛,微微抿起的雙唇,跟平時的樣子一點都不同。
遠處月光下,一行人正朝客棧而來,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就是他們找了一天的林怡然,只見她雙手放在身後,歪頭半仰著和身邊的人說話,一臉笑意盈盈,那裡是被人劫了的樣子。
夏宗澤也背著雙手,身材頎長,一頭如鍛的黑髮束在頭頂,金冠束簪,寬闊光潔的額頭下,是一雙斜飛的劍眉,明朗的眼眸透出一泓清透的眸光,玄色滾邊長袍在行走之間卓然飄逸,彰顯著與生俱來的尊貴。
這樣貴胄的他,此刻正微微斜著身子,低頭看向林怡然,目含情,嘴含笑,目光全都在身邊女子身上。
這時,有巡街的兵卒路過,林怡然下意識往邊上避去,夏宗澤伸手就拉住她。
林怡然先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哈哈大笑:「我怎麼忘了,我身邊有老虎,我可以狐假虎威,可以如螃蟹一樣橫著走了!」說完,故意橫著從街這邊走到街那邊,又轉回來,那些軍卒行著禮,一動也不敢動。
夏宗澤搖頭失笑。
林怡然靠近夏宗澤,用胳膊撞了一下他,「怎麼樣,橫不橫?」
三和在後面癟了一下嘴,「你要是跟了公子,可以更橫!」
林怡然探頭看向後面的三和,「要你多嘴!」
三和剛想說什麼,瞄了一下公子,見公子掃了自己一眼,他歇菜了。
林怡然縮回頭,聳一下肩膀,朝前面客棧看過去,發現她的夥伴都在門口,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轉頭對夏宗澤說道,「就送到這裡吧,謝謝公子大人!」
夏宗澤抬眼看向前方十幾步開外,三個男人一個女人在那裡等著身邊的丫頭,目光掃過三個男人,眸光微眯,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嘴。
林怡然朝等待她的人舉起雙手臂揮了揮,「我回來了!」說完,轉頭朝夏宗澤燦爛一笑,「我到了,你回去吧!」說完,小跑幾步,到了方詠言等人跟前,愧疚的笑笑,「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
蘇小蘭瞄了一眼遠處,見那個貴公子還站在那裡,不安的問道,「林姑娘,你……」
林怡然走到蘇小蘭跟前,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嚇到你了吧?」
「他……他們是什麼人?」蘇小蘭不安的問道。
林怡然轉頭,發現夏宗澤還站在原地不動,笑著朝他揮了揮手,意思讓他趕緊回去。
夏宗澤深深看了一眼林怡然,然後轉身,身後馬車已經就緒,他揭起帘布就進了馬車,三和朝眾人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跟著上了馬車。
馬車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方詠言和凌齊軒兩人相視一眼,沉默著沒有開口說什麼話。
蘇大易焦燥不安的問道,「林姑娘,怎麼回事?」
林怡然撫了一下額頭,「那個……那個……」撓了撓耳後根,「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蘇大易問道:「是不是搶了他的糧食,他找你算賬了?」
「那個……差……差不多吧!」林怡然尷尬的回道。
蘇大易氣憤填膺的叫道:「我們跟著一起去搶的,讓他抓我,不要跟你一個姑娘家過不去。」
方詠言聽了蘇大易的話別過頭去,看向街盡頭,不知為何,他在夜色中感覺到了荒涼,難道是自己離開家太久了嗎?低頭轉身,沉默的回客棧了。
凌齊軒暗暗吸了一口氣,看了眼林怡然,也著方詠言一起進客棧。
林怡然看兩人這樣,再次尷尬的抿了抿嘴,低頭,也是,他們生氣是應該的,自己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居然忘了讓人通知他們一下,沒找到自己一定很急吧,她的腳無意識的踢了踢路面上的小石子。
蘇小蘭在這樣的氛圍中好像感覺到了什麼,突然有些傷感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可是自己的傻哥哥仍然一臉焦急的等待林姑娘的話。
「林姑娘……」
「噢,那個……那個糧食,我已經擺平了!」林怡然突然發現自己不知該如何面對眾人。
「擺平?」
「嗯,他不會找我們麻煩了。」
蘇大易想到剛才貴公子把林怡然送回來,相信她說的話了,高興的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蘇小蘭暗暗吸了口氣,岔開說道,「哥哥,你回來是不是有什麼情況?」
「哦,對,差點把正事忘了。」蘇大易連忙說道。
聽到正事,林怡然回神了,說道,「趕緊進來說——」
「好的。」
林怡然一行人進了客棧。
路過方、凌二人房間時,林怡然不自在的朝裡面看了看,想要不要打招呼,兩個男人出來了,說道,「有事!」
「哦,那……我進來說。」林怡然邊說邊進了二人的房間,「陶叔有回來過嗎?」
「沒有!」蘇小蘭回道。
「哦!」林怡然說道,「大家都坐吧!」
蘇小蘭看了看外面的走廊,然後幫他們半掩上門,站在門邊,注意著外面情況。
蘇大易見大家都不開口,先說道,「林姑娘,今天我和祁大遇上了。」
林怡然一喜,「梁家人和郭家人碰頭了?」
「嗯,是的。」
「什麼樣的人?」
「管事或是府內老人。」
林怡然分析道:「從這種情況來說,看來兩家主人是不太可能有交集,那麼就是其中一家收買了另一家僕從,而以目前來看,殷家買郭家的可能性大,方公子,你覺得呢?」
方詠言嚴肅的點了一下頭,「一個小妾沒這心思,這分明是姓梁的看中了郭家的銀子。」
林怡然說道:「祁大有說什麼時候過來回信嗎?」
「就這兩天。」
「好,還有其他嗎?」
蘇大易鄭重的回道:「今天梁家出來一個管事,我覺得非常可疑,跟了出去,結果跟丟了。」
「跟丟了?」
「嗯!」
林怡然上心了,「他繞了多少巷子?」
「很多。」
「繞的巷子,你還記得嗎?」林怡然問道。
蘇大易回道:「說不上來,不過要是再走一遍,我不會認錯。」
「好,明天,我跟你再走一遍。」林怡然問道:「還有其他嗎?」
蘇大易回道:「我這裡就這麼多。」
林怡然微微轉頭:「方公子,你這裡有消息嗎?」
沉默的方詠言點了一下頭,「有些,不過,好像沒什麼用。」
「為何?」
「像梁其道這樣的人,跟他不對付的人不在少數,但要說最不對付的,似乎又沒有。」
林怡然搖了搖頭,「我相信有,只是一時半會還不能弄明白。」
方詠言回道,「好,我明天繼續去打聽。」
林怡然想了想說道,「方公子,你能把你打聽來的消息詳細的說說嗎?」
「行!」方詠言把自己聽來的小道消細無巨細的聽林怡然說了一遍。
林怡然把方詠言打聽來的消息細細咀嚼了一遍,捋了一把頭髮后問道,「有一問題,我覺得它應當存在,但是一直沒有聽你提過。」
方詠言不解的問道:「什麼事?」
「姓梁的是個都尉是不是?」
「對。」
林怡然說道:「按道理,以他的為人,『吃空餉』這樣的事,肯定會有,但是,這幾次,你所說的消息當中卻一次都沒有提到過,是他真沒有這事,還是大家不敢說?」
方詠言看向林怡然,「這就是你要打劫都尉的原因?」
「嗯!」
方詠言搖頭,「這種事,我不太清楚。」
林怡然問向凌齊軒,「你的爺爺曾是大將軍,你有聽說過吃空餉這種事嗎?」
凌齊軒直到此刻才明白林怡然為何一來就問管軍隊的人是誰,原來竟為這個,可是『吃空餉』這樣的事,除了軍中擔任要職的人懂以外,其他人是不明白這其中道道的,她一個小姑娘是如何懂的?
實際上,吃空餉,在現代,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了,從字面上來理解,餉,原本就是指軍隊的餉糧或是餉銀的意思,延伸到現在是指官場,一些官僚子弟,擔公職名卻不幹公職事,說白了,就是拿錢不幹活,就是吃空餉的意思。
林怡然玩過古代軍類遊戲,當然知道吃空餉的事了,空餉來自兩個途徑,可能是虛報軍卒人數,可能是戰爭中死去的軍卒不上報,這也是她為何一來就問管軍隊的叫什麼的原因。
方詠言想了想問道:「這些跟他的對頭有關嗎?」
「這樣肥的差事,誰最想落井下石?」林怡然反問。
方詠言點了點頭,「我明天想辦法再去打聽。」
林怡然說道,「能與他抗衡的就是太守了,可太守現在不在了,為了節約時間和縮小範圍,我們直接在他身邊人下手。」
「身邊人,誰?」
「管賬或是參事。」
「哦!」方詠言點了點頭。
林怡然對蘇大易說道,「明天方公子打聽好后,我和一起去梁家管事繞過的衚衕。」
「行。」
林怡然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凌齊軒,「凌大哥,有什麼發現嗎?」
「有,但他們都活動在碼頭一帶。」凌齊軒回道。
林怡然問道:「有跟茶寮前的人接過頭嗎?」
凌齊軒搖頭,「沒有!」
林怡然繼續問道:「月華山的人具體做了什麼?」
「他們在雇船隻。」
「雇船?」林怡然想起早上路二送過來的消息,說道,「我猜到他們想幹什麼了?」
「什麼?」方、凌二人問道。
「早上路二說郭家的人到街市上買陶罐。」
「跟陶罐有什麼關係?」
林怡然笑笑,「陶罐除了裝水、食物,還能裝很多東西。」
「這……」方詠言問道,「郭家為何要把銀子運走?」
「作為太守小妾,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郭家有人在衙門裡當值,被捐資納粟嚇到了,想把銀子運出去,這個說得通。」林怡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