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捐資 目標
第三天,林怡然和凌齊軒再次駕著騾車來到了南城,一個早上,又沒賣出去一張席子,她有些急了,倒不是因為席子賣不出去,而是沒打聽到消息。
中午時分,兩人轉到街口,找了個小館子,要了碗米湯,兩個饅頭。
吃完飯後,林怡然沒有立即走,而是向店家推銷自己的涼席,店家不好意思的拒絕了,說道,「小哥,對不住了,我家不需要。」
林怡然拿著打開的涼席,說道,「店家大哥,我覺得這品相挺好的呀,為何你不買?」
店家搖頭回道:「小哥,你也說了,這玩意品相這麼好,那是我一個小生意家用的,你該售給有錢人。」
「是嘛,要不,我到有錢人的地方去試試?」林怡然笑著說道。
凌齊軒輕輕瞄了一眼林怡然,明明就從有錢人哪裡過來的,為何要對店家說這話?
店家擠了個笑,收拾林怡然桌子上的碗。
林怡然伸出一隻手擋住了店家收碗,「我說店家大哥,你這笑不對呀?」
「啊……」店家被林怡然嚇了一跳,「我這笑,怎麼不對了?」
「你笑里有內容。」林怡然盯著店家的面部表情。
「啊……這……這你都看出來了!」店家下意識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是啊!」林怡然肯定的點點頭。
「這麼明顯?」店家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
林怡然再次點點頭。
店家嘆了口氣,「小哥呀,不瞞你說,你這東西怕是賣不出去。」
「為何?」
店家回道:「至少最近這段時間怕是賣不出去。」
「為什麼?」林怡然心想,難道打仗,大家的日子不過了?
店家說道:「能為什麼?這街後面,都是官吏的宅院,他們現在恨不得裝窮裝孫子,怎麼會明目張胆的買東西。」
林怡然問道:「為什麼要裝窮裝孫子?」
店家回道:「寧國人讓他們捐資納粟。」
「什麼意思?」
「我一個不識字的小民那懂。」
林怡然乾笑幾聲,「不好意思,打擾了店家。」說完后,抱著自己的涼席出來了,走到無人處,問向凌齊軒,「捐資納粟什麼意思?」
凌齊軒嘆了口氣,回道,「或捐銀子,或捐糧食,以獲取一定的官位。」
「娘的,怪不得這仗要打二百年。」
凌齊軒呃然看向林怡然。
林怡然沒聲沒好氣的回道:「看我幹什麼?」
「你為何這樣說?」凌齊軒不解的問道。
林怡然反問:「不是取士納賢,唯才是用嗎?」
凌齊軒苦笑一聲,「怎麼可能。」
林怡然疑惑的問道:「難道不僅僅寧國是這樣?」
凌齊軒回道:「除了越國仍然遵守仕族世襲制以外,其他國家早就捐資納粟了。」
林怪然吐了吐氣,「怪不得這世道沒有太平的時候,簡直就是……」她搖了搖頭。
凌齊軒不知道林怡然感嘆什麼,問道:「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林怪然冷哼一聲,「只好涼拌。」
「涼……拌……」
林怡然把涼席放到了板車上,「看來我得想別的辦法了。」
「什麼辦法?」
林怡然轉頭朝凌齊軒賊賊的笑了一下,「不告訴你。」
凌齊軒被林怡然的笑容恍了一下神,愣在那裡。
林怡然可沒有時間給他發獃,連忙叫道:「你把騾車拉到衚衕避角處。」
「哦……」林怡然的說話聲,把凌齊軒從恍神中拉了回來。
「你先拉過去。」
「嗯!」凌齊軒把騾車拉到避靜處了。
林怡然等在衚衕口開始『逮』人,第一個被『逮』的好像是個管家,四十齣頭的模樣,林怡然拱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中年男人不耐煩的抬起頭,「你這小子,想幹什麼?」
林怡然厚著臉皮,面帶笑容:「這位老爺,看你行色匆匆,定是為主家採辦東西吧?」
「滾開,讓路!」
「這位老爺,火氣別大嘛!」林怡然仍然笑臉盈盈,「你看這夏天已經到了,天氣這麼炎熱,買套涼席送人多好,尤其是送給從北方過來的寧國人,多體面!」她邊說邊注意對方的面部表情。
中年男剛想開口罵人,聽到寧國人,他疑惑的說道,「什麼涼席能送人?」
「大叔,當然是拿得出手的上品。」林怡然馬上抓住這機會,立即說道。
中年人一幅不相信的樣子,皺了皺眉頭。
只要能停下來聽自己說話,嘿嘿,管你信不信,本姑奶奶都能讓你掏銀子,趕緊笑意盈盈的伸出手指引方向,「大叔,這邊走,讓你來瞧瞧我家涼席的貨色。」
中年男人不知不覺跟著林怡然到了衚衕避靜處,看到了涼席,還別說,東西還真不錯,指著一個放在絲綢包里的涼席說道,「人家的涼席都很長,為何你的這麼短?」
「大叔,新奇吧!」林怡然得意的打開絲綢包的帶子,把摺疊式涼席拿出來,打開讓管事看了,「怎麼樣,大叔,漂亮吧!」
這東西做得確實不錯,席面夾了花,居然是三色的,很精緻,能拿得出手送人,中年男人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多少銀子一套?」
林怡然故意有些靠近中年男人的樣子,小聲說道,「說老實,這是越國貴族用的東西,我家有親戚弄回來的,本來很貴的,現在這情形,大叔你懂的,我就賤賣了。」
「別啰里巴嘰的,到底多少銀子?」
林怡然兩個食指交叉了一下,說道,「這個數。」
「多少?」
「十兩。」
「搶銀子。」
「大叔,這話難聽了,你看看這一套有什麼,一張大席子,兩個涼枕,還送了一個坐墊,一個馬鞍坐墊,你不虧,大叔。」
「這……」
「真不虧,」林怡然連忙又拿出一個贈品出來,「大叔,你拿出去送人,包管你有面子。」她手中的小墊子做的非常精緻,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用的東西。
中年男人還在猶豫。林怡然又拿了一個贈品,笑道,「大叔,這個也送給你怎麼樣?」
中年男人看了看林怡然手中的馬扎凳,居然可以摺疊,好像很有意思,抿了一下嘴,「行,這小凳,你送我兩個。」
「沒問題,大叔!」林怡然高興的為他打包東西,「大叔,等你用了,你就知道我的竹製品有多好用了。」
「得了吧,趕緊給我弄好!」
「好咧!」林怡然手腳麻利的幫中年男人打包,邊打邊問道,「大叔,東西這麼多,我幫你提到貴府門口。」
中年男人想了一下,「行,趕緊弄好,跟我走。」
「好咧,大叔!」林怡然悄悄對凌齊軒使了個顏色,高興的提起東西跟著中年男人朝衚衕里走去,邊走邊跟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夥計一樣,東張西望,嘴裡還發出感嘆,好像一幅鄉下人進城的模樣。
中年男人不耐煩的凶了一句,「鄉巴佬亂看什麼。」
林怡然彷彿沒有聽到中年男的疾言厲色,仍舊笑眯眯的拍著馬屁:「大老爺你真厲害,能住這麼貴氣的地方,在這麼好的地方做事,真了不起。」
「別拍馬屁!」嘴上不讓拍馬屁的中年男人,臉色卻比剛才好多了。
「是……是……」林怡然卻繼續拍著馬屁,「大老爺我剛才一看你就是富貴人,真的,你真厲害……」
中年男人轉頭看了一眼刮噪的林怡然。
見中年男人看到來,林怡然誇張的縮了一下頭,好像很怕他,不敢吭聲樣子,小心翼翼的跟著中年男人。
衚衕兩道都是二、三進宅院,牆頭、石板路雖青苔蘚斑駁,但是院牆高大,抖拱飛檐,顯得莊嚴、氣派,裡面的住戶,她早就打聽過了,都是江城府衙門裡有品極的官員,這就是林怡然非要幫中年男人送貨的原因。
見中年男人好像要到了,林怡然連忙問道,「大老爺,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啊,真是富麗堂皇。」她邊說邊看了看正門門頭——殷府。
中年男人理都不理林怡然,朝門房招了招手,讓門房的人接了林怡然手中的東西,連賞都沒有打,就趕林怡然離開。
林怡然被趕了幾十步,等門房的人關上側門,她氣得低低罵了一句,奶奶的,真是狗仗人勢,吐了口氣,左右看了看,發現側邊衚衕里有人出來,瞄了一下,有三個人,好奇的看了一眼,走在中間的中年人怎麼這麼眼熟,她連忙低下頭,裝著找東西的樣子,等著他們路過。
三人路過林怡然時,林怡然撓頭迅速抬頭朝中間的中年人掃了一眼,掃了一眼后又低下頭,「咦,我的一個銅子掉哪兒去了,掉哪兒去了……」
三人邊走邊轉頭又盯了一眼找東西的林怡然,發現沒什麼異樣時,才甩開膀子大步離開了衚衕。
吁……怎麼是他?竟是月華山的軍師——胡黑九,他到這裡做什麼,他進了那家呢?她看了看,發現左右沒人,連忙跑到側邊衚衕里,發現側邊衚衕連著兩家,這邊是殷家,那邊是……她特意饒過去看了看,門頭上寫著——梁府。
一個山匪軍師扮成商人的模樣,來到江城衙門家屬衚衕里,想幹什麼?打劫?會嗎?如果不是,那他來做什麼?
林怡然帶著疑問回到了凌齊軒所在的地方。
凌齊軒佩服的看著林怡然一套就弄了十兩,笑道,「你可真行!」
林怡然回道,「可不全是我嘴巴會說。」
「何意?」
「剛才在小食肆里,店家的話,你還記得么?」
凌齊軒點點頭。
林怡然說道:「我提到了寧國人,他才過來看席子。」
「你的意思是……」
林怡然回道:「大概想送東西給寧國人,但又不想送得太值錢,可是不值錢又不能太普通,我們的涼席才入了他的眼。」
「原來如此,那下邊……」
「看看能騙到幾個人。」
凌齊軒搖了搖頭。
林怡然繼續在衚衕口逮人,第二個是個年輕丫頭,她眼翻了一下,有主意了,擋住人說道,「漂亮姐姐請等一下……」
「誰是漂亮姐姐,你胡說什麼?」年輕丫頭被人誇漂亮,嘴上不渝,心裡美上了。
林怡然暗暗挑了一下眉,女人這麼好騙呀,連忙再次說道,「我和哥哥出來賣涼席,你要來一套嗎?」
「你哥哥……」
果然,注意力在『哥哥』上,林怡然一臉難過的樣子,「是啊,我哥哥是個書生,不好意思站在衚衕賣東西,讓我出來叫人。」
丫頭撇嘴:「書生本來就不應做這樣的事。」
「是……是……」林怡然一邊說話,一邊不動聲色就把人引到衚衕避靜處了,當丫頭看到風清月朗的凌齊軒時,馬上就被美色迷糊了,好俊俏的小哥!
林怡然站在丫頭身後朝凌齊軒使了個顏色。
凌齊軒低頭撫額。
林怡然連忙從丫頭身後走出來,拿了張單人涼席,對她說道,「漂亮姐姐,這是單人床涼席,要不要來一張?」
丫頭不知覺的點點頭,「嗯。」
「你覺得這張席子怎麼樣?」林怡然繼續問道。
丫頭的目光終於離開凌齊軒,看了眼席子,「大小合適嗎?」
「我打開,你看看——」
「行——」
林怡然打開席子,她按照雙林鎮別院的床做的尺寸,應當沒問題吧。
「嗯,差不多!」丫頭問道,「多少錢?」
林怡然笑眯眯的說道:「漂亮姐姐,本來要二兩的,看你人這麼好,就一兩。」
「這麼貴?」
「漂亮姐姐,你看看這席子成色,再看看夾花,雙色喲!」
丫頭看了看,席子是不錯,可一兩銀子這也太貴了,有些猶豫。
林怡然眯笑說道:「姐姐,你要是多買一份,送給你們家小姐,打賞就不止一兩,是不是不虧?」
「……」丫頭看向林怡然,「你到懂!」
「嘿嘿……漂亮姐姐,那你說我有沒有說錯?」
丫頭像是想到什麼,然後說道:「我們家老爺這段時間一直躺在床上,要是用這個涼席……」
林怡然連忙接過話:「那真是好的不能太好了,用了我們家的涼席,絕對不生疹子、褥瘡。」
丫頭心動了,問道:「多少銀子?」
「賣給別人十兩,給你五兩。」林怡然豪爽的回道。
「這麼貴?」丫頭不淡定了。
林怡然連忙說道:「前面一個管家大叔剛買了一份,十兩,騙你是小狗。」
丫頭看了看林怡然,「我會去打聽,你要是說謊,我找人扒了你的皮。」
「不會,不會……」林怡然連忙說道,「真的,給他真是十兩,他眼眨都沒眨。」
丫頭聽到這話哼了聲,「什麼眨不眨的,我們家老爺有的是銀子,只不過我是丫頭,人家是管事。」
「對,對,漂亮姐姐說得對,他是殷家的管事。」林怡然看著丫頭說道。
「原來是殷家呀!」丫頭輕屑的哼了哼。
林怡然迅速判斷,試著笑問道,「是啊,那如姐姐所在的梁家!」
丫頭驚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是梁家的人?」
居然猜對了,林怡然馬上把馬屁送上:「哎喲喂姐姐,你看你這通身的氣派,不是梁家人是什麼?」
丫頭被林怡然的馬屁拍得飄飄然,得意的回道,「那是自然。」
林怡然跟著說道:「那以後我有好東西就送到梁家給姐姐。」
「你也別嘴甜了,甭管殷家、梁家可不是你能進的。」
「知道,知道,我不是有姐姐嘛!」
「有我也沒用,趕緊給我拿涼席。」
「好咧,兩樣東西一共是六兩,這東西這麼重,我幫姐姐拎回去。」林怡然準備到梁家探探路,可是丫頭卻沒有給她機會。
丫頭連忙接過涼席,「得了吧,我自己拎回去。」
林怡然給自己爭取機會:「這不是重嘛,我幫姐姐送到府門口,我不進去。」
「那也不行,最近府里管得嚴,我可不敢生事。」丫頭說道。
林怡然聽到這話,不再要求送涼席,連忙把涼席遞給丫頭,她拎走摺疊涼席時,忍不住又看了幾眼凌齊軒。
林怡然用凌齊軒的美色做成了這筆生意。
等人好不容易離開后,凌齊軒氣得要打人,「你……你把我當什麼了!」
「當哥哥呀!」林怡然嘻嘻哈哈的回道。
「你……」凌齊軒真想揍她一頓。
林怡然挑眉說道:「凌大哥,誰還沒個青春少艾你說是不是?」
「說不過你。」
林怡然說道:「凌大哥,除了賣了席子外,這丫頭口中透出的消息,也有點意思吧?」
凌齊軒點了點頭,「嗯!」
林怡然又說道:「剛才在殷府側邊衚衕里,出來一個我認識的人。」
「你認識的人?」
「嗯,月華山山匪軍師。」
凌齊軒問道:「他怎麼會到官衙之地?」
林怡然搖搖頭,「要打聽。」
陸陸續續,一個下午,騾車上的席子換了兩三個衚衕,幾乎都賣完了。
凌齊軒感慨萬千,「林姑娘好生厲害,居然被你賣完了。」
林怡然回道,「只要他們口袋裡真有銀子,這些東西又能配得上他們的身份,動些腦筋,總能賣出去。」
「賣個東西你想了這麼多?」
林怡然回道:「不是賣東西要想這麼多,而是很多事,都要想這麼多,只有想多了,想周全了,事情才能做好,那種沒有規劃就把事情做好的,不是常態。」
凌齊軒點點頭,「對,是這樣,以前,我爺爺經常對我們這樣說,可惜,我們誰都聽不進,等想聽……」他的心又絞疼起來。
林怡然感到了凌齊軒的情緒變化,可不知道安慰什麼好,低頭陪著他沉默。
兩人默默的回到了客棧,方詠言見他們不高興,出了客棧看了看騾車,東西賣了呀,難道不是賣了,是被別人搶了,剛想安慰兩句。
林怡然突然拍了一下凌齊車的肩膀說道,「你可以再建一個昌榮的凌家。」
「我……」凌齊軒倏的看向林怡然。
「是。」林怡然肯定的點點頭。
凌齊軒喃喃自語:「我能行嗎?」
「軒大哥,你不是不行……」
「呃……」
「而是太行了!」
「……」凌齊軒被林怡然的自信弄得突生豪情,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林怡然見他有信心了,替他高興,說道,「我相信你一定有機會重振凌家。」
「對,我一定有機會重振凌家。」
方詠言聽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微笑問道,「騾車上的東西都賣了。」
林怡然得意的回道,「也不看看誰出馬!」
「對,林姑娘出馬,一個頂三。」方詠言調貺說道。
林怡然抬著下巴哼了一起,「趕緊吃飯,有事問你。」
「得令,林姑娘!」
「就你事多!」
凌齊軒看著跟林怡然鬥嘴的方詠言,微微一笑,跟著進了客棧,蘇小蘭連忙讓店家上菜。
江城太守府
夏宗澤已經吃過晚餐,正在書房裡處理公務。
三和身後跟著一個拿東西的侍衛,兩人一起進了書房,正在說話的范先生停下來,問道,「什麼事?」
三和回道:「回王爺,先生,江城府丞派人送東西過來。」
范先生問道:「什麼東西?」
「一套竹涼席。」
范先生嗤笑一聲:「就送了這玩意。」
「是,先生。」三和回道。
左禎在邊上輕笑一聲,「殷府丞不管怎麼樣,還送點東西過來,除了逃走的湯大守,就梁都尉都露面了,王爺你看……」
夏宗澤抬頭眯眼,「去查查他想幹什麼,要是不聽話,我不介意殺個把人。」
「是,王爺!我出去安排」左禎行禮出了書房。
范先生不高興的轉頭,「王爺,江城投降了,可是這些官吏滑得很哪!」
夏宗澤抬眼冷峻的眯了一眼,「現在有多少官吏捐資納粟了?」
范先生回道:「回王爺,有幾個小吏捐了,可惜捐資連個門房都不夠。」
夏宗澤問道:「太子那邊有派人過來嗎?」
范先生回道:「回王爺,有,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到,可這胥吏還是需要本地人任職,否則就是再有能耐的官員過來,也是枉然。」
夏宗澤揪了揪眉心,「趕緊把這裡的事弄好,我要去攻打定城。」
「王爺……」范先生有些驚訝。
夏宗澤卻擺了一下手,說道:「別說了,這些事,你去信給大哥,我嫌煩!」
「是,王爺!」范先先生拱了一下手,又叫道,「王爺……」
「不是讓你去信給太子了嗎?」
「是,屬下知道,可……」
夏宗澤不耐煩的說道:「讓大哥安排,我只會打仗。」
「王爺——」
「我要看書了!」
「是,卑職先行告退了。」
三和跟著范先生準備轉身讓侍衛把東西扔了。
夏宗澤無意掃了一眼,突然叫道,「東西留下!」
「是,王爺!」三和有些疑惑,讓侍衛把拎包放到了長條几上,夏宗澤再次掃了一眼涼席拎包,涼席拎包正面,對角線上各描了一簇角花,像纏枝紋①,(中國古代藝術品的重要裝飾紋樣,寓意生生不息,萬代綿長的美好願望,為中國傳統吉祥紋樣之一。)又好像不是,跟自己平時看到的不樣,這個圖案,自己好像在那裡見過,眼前閃過一個人影,他明白這個花樣在那裡看到過了。
「三和……」
「王爺——」三和等待主人吩咐,可是主人卻不吭聲了,靜靜的看著涼席拎包,難道此物有什麼特別,他跟著仔細看了看,沒看出有什麼特別,過了一會兒,輕聲提醒到,「王爺——」
夏宗澤回過神來,「沒事了!」
「……是,王爺!」
三和出了書房,站在門口想了一下,招了招手,馬上有侍衛過來站到他面前。
「你去查一下,這套涼席,殷家在哪裡買的?」
「是,大人。」
江城某客棧
四個人快速的吃了晚食,晚食過後,蘇小蘭坐在門口就著月光,邊洗衣服邊幫他們放哨,林怡然三人在屋內一起討論外面聽來的消息。
林怡然問道:「江城都尉①(郡之長官,職務是典武職)姓梁?」
「對,姓梁名其道。」方詠言回道。
「為人怎麼樣?」
方詠言看了眼凌齊軒。
凌齊軒垂下眼:「別把我當陵國人看待。」
方詠言回道,「為人陰險狡詐,如果說太守是明面上的貪官,他就是暗地裡的貪吃蛇。」
「哦……」林怡然繼續說道,「今天聽到他家的丫頭說,他躺在床上很多天了,是真病還是裝病?」
「你說呢?」方詠言嗤笑一聲。
「哦……明天讓馬大哥重點打聽此人。」
五月的夜晚總是那麼令人陶醉,墨藍色的蒼穹裡布滿了點點生輝的星辰,顯得格外耀眼。
一輪明月高高地懸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傾瀉下來像輕薄的細紗,朦朦朧朧之中,遠處的街道,近處的庭院,落在眼裡,顯得那麼不真實,如夢如幻的庭院走廊下,一個修長的身影貯立在夜色中,雙手背在身後,微微仰頭,英俊的臉龐稜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一般,從來都傲視天下、馳騁沙場的戰神,高傲的眼神里,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冷漠,可是此刻,在朦朧的月色下,顯得與往常不一下,有些許淡淡的意味不明的情愫。
從來沒功夫望月悲秋的公子竟然站在走廊里看月亮,難道太陽從西邊出了,三和剛想暗暗笑一下,公子也跟那些文人一樣開始酸腐了,當三和意識到自家主人與往日不同,突然捂了一下嘴,難道公子他想女人了,可……那個臭丫頭居然不想跟著公子,為什麼?公子難道長得不好看,還是公子顯得粗魯?
三和想起那雙林鎮別院那天晚上,公子紅著臉出來的事,難道公子對女人還不知道怎麼下手?不會吧。
三和暗暗愁上了,周將軍喜歡逛窯了,也曾帶公子去過,可是公子到了窯子里,站還沒站住,就出來了,他們以為窯子里的妓人配不上公子,找了一等一的妓館,可是公子也只是坐坐,並不讓那些妓人近身,這可怎麼辦?
夜風徐徐吹來,格外清新,涼爽,躲藏在庭院草叢中的蟲兒們也開始放肆了起來,「嘰嘰啾啾」地叫個不停,躲在樹上的蟬兒也跟著「知知知」地在叫起來,半空中,螢火蟲一閃一閃穿過夏宗澤的眼前,他順手就抓了一隻,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捏著螢火蟲,半舉著,兩眼迷離的看著它閃著微弱的光芒。
看到這樣的公子,三和心想,要怪就怪府里沒有房事丫頭,可這也是公子不讓放的呀,這可怎麼辦?難道公子的第一次要臭丫頭來?
三和怎麼想怎麼覺得林怡然配不上公子,可是自家公子卻站在這裡……臭丫頭,你給我等著——
有了目標,林怡然不再去南城,她和凌齊軒兩人一起去了江城碼頭找馬禿三。
馬禿三沒想到林怡然會親自來找他,找了個避人的角落才開口問道,「林小哥,你這是……」
林怡然低聲回道:「我過來告訴你,我們準備打劫誰了?」
「誰?」馬禿三興奮的問道。
「江城都尉!」
馬禿三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官?」
「管軍隊的。」林怡然低低的回道。
馬禿三笑道:「那肯定有銀子。」
「我知道有銀子,問題是怎麼搶到他的銀子?」林怡然低聲說道。
馬禿三問道:「林小哥,你有什麼主意?」
林怡然回道:「傳言都說太守的銀子運走了,現在寧國人讓這些原江城官吏花錢買官。」
「他們願意嗎?」
「不願意!」
「不願意對我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馬禿三不懂的問道。
「當然是好事。」
馬禿三更不解了,問道:「為何?」
林怡然回道:「他們不願買官,但是寧國人又想他們的銀子,所以現在可能有些人沉不住氣了,要向江城太守一樣,把銀子運出去。」
「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對!」林怡然問道,「碼頭上有可疑行跡的嗎?」
「有!」馬禿三回道。
「什麼行跡?」
馬禿三抿了抿嘴說道,「有個年輕人,一直坐在茶寮里,我有些看不透。」
「在哪裡?」林怡然馬上問道。
馬禿三說道,「跟我來!」
林怪然順著馬禿三的目光看過去,仔細盯了一下年輕人,又看了看年輕人所在的茶寮,又看了看茶寮所在的位置。
林怡然小聲問道:「這個茶寮多久了?」
「……」馬禿三不知道。
「你沒打聽?」
「沒!」馬禿三感到自己做事還有很多不足,連忙補救般說道,「有兩小子對碼頭很熟。」
「人呢?」
馬禿三回道:「在前面衚衕里。」
「把他們找過來!」林怡然伏在暗處說道。
「是。」
馬禿三去找人了,林怡然對凌齊軒說道,「你去看看蘇大哥在哪裡,讓他過來,我有事問。」
「好!」
凌齊軒去找人,林怡然避在角落把周圍每個路過的人都細細研究了一下,等看了近二十個人後,發現馬禿三的直覺是對的。
林怡然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他們是做什麼的,是做生意的,還是貪官運銀子出去?
如果是生意,那肯定是大買賣,這樣掩人耳目,倒是有可能;為何想到是貪官運銀子出去,前江城太守運了一船銀子出去,現在寧國人又弄出個什麼捐資納粟出來,這分明就是要掏他們口袋裡的銀子,他們不偷偷運銀子出去才怪。
可是這樣做想引誰上鉤呢?
我這樣的人?林怡然暗暗想到,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偷運銀子,防止被人窺見,這很正常,可這動作未免太明顯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一招是聲東擊西,還是投石問路?
如果是聲東擊西,東是什麼,西又是什麼?
如果是投石問路,他們想引出什麼樣的人?像自己這類型的人看來不會少,可像自己這樣的人會是他們忌諱的對象嗎?
林怡然覺得這一切都顯得撲朔迷離。
馬禿三找到了兩個小子,帶著他們急匆匆的朝碼頭來。
他是怎麼認識這兩子的呢,事情還得從頭說起,馬禿三已經跟林怡然打過招呼,晚上不回來,他在碼頭上晃了兩天,有人問起,他回答是給主家買布匹,打聽誰家布匹好,碼頭上有兩個十五、六歲的花子成了他的跟班,他們在江城碼頭流浪幾年了,有時靠幫人扛貨得些吃食,有些靠行乞得些吃食,當然,更多時候,靠偷人東西獲得吃食,否則不可能活下來。
混了這麼些年,江城碼頭,沒人比他們更熟了,所以當昨天馬禿三剛出現在碼頭時,就被他們盯上了,盯了整整一天,今天傍晚時分,他們出手偷馬禿三的東西了,結果大家應當知道了。
這兩小子失手了,相互看了看,準備逃跑時,被偷之人居然一人給了二兩碎銀子。
「你想幹什麼?」年紀雖不大,可是祁大混江湖的閱歷可不比誰少,他才不相信天上會掉銀子,緊惕的問道。
馬禿三齜牙一笑,「小子,聰明!」
「你想幹什麼?」祁大警惕的問道。
馬禿三回道:「幫主人買貨,但對碼頭不熟,這是你們的引路費。」
「就這樣?」祁大盯著銀子,目光就沒有移開過。
「對,就這樣!」
祁大掂了掂手中的二兩銀子,又看了看路二手中的二兩銀子,這夠他們生活三個月了,看了眼馬禿三,點了點頭,「行,沒問題!」
馬禿三滿意的點點頭,走到避風處,指了指遠處那個人,「他是誰?」
「我不知道。」祁大馬上搖頭說道。
馬禿三哼道:「小子,知道什麼叫指路嗎?」
「……」祁大抿嘴盯著馬禿三。
馬禿三嗤笑一聲:「你以為指路就是告訴我,南巷在哪裡,北巷又哪裡?」
祁大反問:「難道不是這樣?」
「哼……」馬禿三冷笑,「真正的指路,就是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要是我不知道呢?」
「這個你知道。」馬禿三肯定的說道。
「你……」祁大眨了眨眼。
看著緊慎的小叫花子,馬禿三說道:「我不會讓你去殺人,就算我要殺人,也不會拉上你。」
祁大不相信的問題:「跟我們無關?」
「當然!」
「我怎麼信你說的話?」
馬禿三輕笑一聲:「我家老大說了,口碑這東西,可不是嘴上說出來的,行走江湖,這次玩人,下次就被人玩了,懂不懂?」
祁大和路二兩人相互看了看,又握了握手中的碎銀子,吸了口氣,回道,「好,我說——」
「他是幹什麼的?」
祁大說道:「聽說此人是某個山頭的山匪,在碼頭上有好幾天了。」
「一直這樣?」馬禿三問道。
「嗯,一直在茶寮坐著,大概是山匪中打探消息之人。」祁大回道。
「哦……」馬禿三點了點頭,問道,「那個山頭的,知道嗎?」
祁大回道:「這碼頭上,至少有五、六個山頭的土匪在這裡晃蕩,我真不知道是那家山頭。」
馬禿三暗暗驚訝了一番,這水可真夠深的,面上問道,「他們在這裡打探,打探好了,然後搶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