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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打探(加更)

  有老者嘆道,「我們江城地豐雨沛、收成不錯,可是平民和小商家仍然苦不堪言,時下湯太守逃走,未償不是件幸事。」


  可能話題過於敏感,沒什麼人接他的話。


  方詠言喝了口茶水,等說書先生再次開講時,趁人不注意,坐到了老者邊上。


  老者心下真有些失落,見有年輕人湊上來,定晴一看,卻不是熟人,有些驚訝的看向來人,「沒見過啊,年輕人!」


  方詠言禮貌一笑,輕輕抬了一下手,「老丈,在下是第一次來江城。」


  「……」老者像看怪物似的看向他,「看你不像軍卒,難道是寧國的商人?」


  方詠言搖頭,「我不是寧國人。」


  「那你是……」


  「我是北地之人。」


  「燕國人?」


  「正是,老丈!」


  「為何要在現在來江城?」


  「剛好遊學到此地。」


  老者再次驚訝的看了看方詠言,「亂世之秋,居然還能遊學,後生可畏。」


  方詠言說道:「天下從來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們這些讀書人,等到天下太平再讀書,再想入仕,豈不是晚了?」


  「此話說得妙啊,年輕人!」老者恍悟般感嘆。


  方詠言笑道:「這不是晚輩的話,這是晚輩從別處聽來的。」


  「此話太精僻,可惜我是蹉跎了。」


  方詠言輕輕啜了一口茶水,聽了兩句說書,等老者緩過神來,不經意般輕聲問道「老丈,你剛才說江城太守逃走是件好事,何以見得?」


  老者彷彿苦水有地方倒似的,嘆道,「江城已經被太守刮地三尺了。」


  「哦,此話怎麼講?」


  老者氣憤的說道:「能怎麼講,江城稅賦、徭役名目繁多,那個不被他颳了幾層皮。」


  方詠言低聲問道:「那被他刮的『皮』現在……」


  「都運走了,運走了……」老者嘆惜。


  「什麼時候?」


  老者回道:「半個月前,寧國軍隊打過來時,他就棄城而逃了!」


  「難道他不怕被朝庭治罪?」方詠言問道。


  「哼……」老者狠狠的說道,「你以為他搜刮那麼多銀子幹嘛去了?」


  方詠言雙眼緊了緊,明白了,停了一會,他又隨意般問道,「方太守是個貪官,其他官吏不會像他這樣吧?」


  「不會……?才怪,江南府衙上上下下,那個不貪,不貪,能讓寧國人輕易奪了城去,真是……真是……」老者氣得臉色發青。


  方詠言趕緊端起他的茶水,給他緩氣。


  一老一少,坐在人群中,不急不徐的談論著江城官場。


  夜晚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了,外出打探消息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了,他們在大堂里叫了吃食,吃好后,幾人到了凌齊軒和方詠言的房間。


  林怡然問道:「你們誰先說?」


  馬禿三笑著說道,「我先來!」


  「好,馬大哥,那就你先來,說說你哪邊的情況。」


  馬禿三回道:「江城碼頭雖然很亂,可是做生意的人還是很多,不過這些做生意的,大多數都會尋求地方上的幫會或是地頭蛇保護。」


  林怡然聽到此處,點點頭,明白在亂世生存,這一環節似乎少不了。


  馬禿三繼續說道:「我留意了一下船隻,大的,小的,很多,我們要是弄到糧食,找條船應當沒問題。」


  「多了解一下,找個可靠的。」林怡然提醒說道。


  馬禿三點點頭,繼續說道,「明天,我就不回這邊客棧了。」


  林怡然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馬禿三回道:「發現一個年輕人,好像跟我一樣,在尋找什麼。」


  「憑什麼判斷他跟你一樣?」


  「那眼神!」


  林怡然笑道,「行啊,馬大哥……」


  馬禿三被林怡然誇得不好意思了,笑道,「我本就在社會上混慣了,也算有點眼力勁。」


  「好,住到碼頭上,萬事小心!」


  「蘇小弟不是跟著我嘛,沒事!」


  「蘇大哥不是貼身跟著,就算是,也有個去茅廁之時,不可大意。」


  「行,我知道了!」馬禿三說道,「要是有什麼消息,我自己不方便回來,我可能會讓叫化子送過來。」


  林怡然問道:「什麼樣的叫化子?」


  馬禿三回道:「我盡量找十幾歲左右的。」


  「行,我明白了!」林怡然問道,「方大哥,你呢?」


  方詠言回道:「打聽到了一些。」


  「說說看——」


  方詠言回道:「正如你分析的,江城官場上上下下,沒有沒不貪的官吏。」


  林怡然問道:「具體有哪些人?」


  方詠言回道:「最大的貪官就是江城太守,可惜此人於半個月前已經棄城而逃,據說帶走了江城所有的金銀財寶……」


  「所有……難道下面官吏的銀子也被他掏走了!」


  方詠言點頭,「就在攻城之前,江城太守借著春社①(春季祭祀土地神的日子)之名,不僅颳了平民、商販的銀子,還颳了小吏們的銀子,傳言江城被他颳了三層皮。」


  林怡然問道:「此人什麼背景?」


  方詠言回道:「聽說是陵國賢妃的堂哥。」


  「堂哥?」


  「嗯!」


  林怡然疑惑的問道:「他帶走了江城所有的金銀財寶?」


  「跟我聊天的老者是這麼說的。」


  林怡然雙眼眯了一下,「你繼續——」


  方詠言繼續說道:「除了太守,府衙里的五官掾﹑主簿﹑諸曹掾史等都貪,但是老者沒突出說誰。」


  「哦!」林怡然想了一下,「管軍隊的叫什麼官?」


  「都尉!」


  林怡然問道:「此人逃了,還是降了?」


  「沒聽說。」


  「明天,你們都去打聽一下。」


  「好!」


  林怡然說道:「那今天就先到這裡。」


  幾人點點頭,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早,馬禿三早早的吃完早食后,從客棧後門避開人走了,蘇大易當然也跟上去了;方詠言繼續帶著『丫頭』去茶樓聽書。


  林怡然和凌齊軒兩人開始忙碌起來,他們駕著騾車,拉著一板車涼席到南城去售賣。


  南城幾條衚衕,顯得冷冷清清,出來採買的丫頭、僕人和管事都見不到幾個,林怡然轉了幾個衚衕都沒有人買涼席,這種情況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怎以辦?」凌齊軒穿著普通的短褐,一副苦力人的打扮。


  林怡然看著長長的幾條衚衕,「難道戰亂,大家無心買東西?」


  「有可能!」凌齊軒點點頭。


  這天,林怡然和凌齊軒什麼東西都沒有賣出去,更不要說打聽到消息了。


  陵國都城——宣城,春平候府

  湯品成跪在自己的叔叔——賢妃父親,春平候跟前請罪,哭得鼻涕漣漣。


  春平候冷哼:「你還有臉哭,你丟盡了我外孫的臉。」


  「叔父,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湯品成不管春平候如何罵人,只有一個姿態,那就是裝可憐,讓他救自己。


  春平候嗤了聲:「你讓我怎麼救你?」


  「叔父,你要是不救我,要是王上怪罪下來,殺小侄我倒是小事,連累了你們,我的罪過就大了!」湯品成老奸巨滑的說道。


  「你敢威脅我?」春平候雙眼怒瞪。


  「沒……沒……」湯品成眼珠子亂轉。


  春平候老眼陰蟄,緊了又緊,「你給我跪著別動,我去宮裡幫你請罪。」


  「多謝叔父!」


  「嗯……」春平候雙手拄著太師椅並未起身,目光射向湯品成。


  湯品成愣了一下后,馬上明白了,說道,「叔父,江南的銀子,我帶回來了,全都帶回來了,你趕緊帶進宮去打點。」


  春平候眯眼問道:「都帶回來了?」


  湯品城連忙保證般回道:「是……是,都帶回來了……」


  「真是整整一船?」春平候的眼眯得只剩一條縫,縫裡的幽光閃閃,像毒蛇吐信。


  「是……是,叔父,整整一船!」湯品成的目光頂著幽光看過去。


  「在哪裡?」


  「侄兒讓蒼邱山的小匪看著。」


  春平候聽到蒼邱山的土匪,冷笑一聲,「你到是聰明。」


  「小侄知道邱大發是你的人,已經讓他們幫著運回銀子。」


  春平候幽幽的說道:「水路是幌子,山路才是實的?」


  「是,叔父!」


  春平候問道:「他們到了嗎?」


  「回叔父,在城外,就等你去收銀子了!」湯品城連忙笑著回道。


  「嗯,我知道了!」


  「叔父,你趕緊去,防止夜長夢多。」


  春平候叫了聲,「來人——」


  「末將在。」


  「聽到了吧!」


  「聽到了,候爺!」


  「趕緊去。」


  「是!」


  一個時辰后,春平候到了王宮,見到了賢妃。


  「父親——」


  「則兒呢?」


  「被王上叫去了。」賢妃不滿的叫道,「父親,你怎麼不把品成的頭獻給王上?」


  「莫急,等人把銀子拿到了,父親就把他的頭獻給王上。」


  「這個貪生怕死的沒用東西,銀子送回來就行了,人還回來做什麼?」賢妃陰沉的說道。


  春平候說道:「淑兒,急什麼,為父會為你處理的。」


  賢妃一臉傷心的說道:「可是則兒又要挨王上訓一頓了。」


  「挨訓才好呢!」春平候幽幽的說道。


  「啊……父親,這是何意?」


  春平候回道:「東宮的那位想訓都沒得訓。」


  賢妃愣了一下后突然明白了,高興的笑道,「也是,老子訓兒子,有期望才有火氣,我明白了!」


  「放心,為父心裡有數!」


  賢妃又說道:「父親,可是江城原本是我們的金庫,現在落到寧國人手裡,以後……」


  春平候雙眼一眯,「說不定過幾天又是我們陵國人的。」


  「父親——」賢妃驚喜的叫道。


  春平候眯了一下眼回道:「莫急,為父自有打算。」


  「多謝父親!」


  春平候突然說道:「那個奴才又來了,把明和弄出去。」


  「父親,現在不好弄了!」


  春平候看向賢妃。


  賢妃連忙回道,「父親,太子把明和看得很牢,我們的人根本沒機會。」


  春平候雙眼陰了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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