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兩一分不能少
傅川本就對王氏很不滿,女兒的哭訴,他可以理解成是為了對付傅灼灼,可是王氏那潑婦般的模樣,分明是給他丟臉!
所以這會兒,他直接將王氏從地上罵了起來。
“來人,帶夫人下去休息!”
“我……我憑什麽啊!”王氏一聽就不樂意了。
但傅川這次是鐵了心不想看見她,“帶下去!”
“傅川你敢!你們敢!”王氏繼續怒吼,可這下那些下人哪裏敢違背傅川,上來就架著王氏往外拉。
“娘親!”傅錦錦急了,看看王氏又急切的看向傅川。
傅川也看了她一眼,對她緩和了些語氣道:“你娘親這般太過胡鬧,你莫要學她!”
傅錦錦心想我才不會學她!
隻是這樣一來,娘親和爹爹關係不但沒和好,反而更壞了!
她偷偷的朝傅灼灼怨毒的看了一眼,暗罵她太不要臉。
雖然這一眼很輕,甚至不注意根本就沒人看見,可傅灼灼是什麽人,怎會錯過這麽精彩的眼神。
她同樣朝傅錦錦看去,接上她的眼神,讓傅錦錦不由得一愣,眼中的怨毒也立即替換成無辜。
傅灼灼嘴角一挑,並未戳破她的偽裝,轉而看向了傅川:“二叔,侄女隻是想要回自己的東西,這般錯了嗎?”她聲音淒婉哽咽,一個不小心就又要哭出來。
傅川心煩意亂的看了她一眼,暗暗磨牙,要不是錢家的小子在,他也不會這般與她耗著!
“你說吧,你想要什麽?”傅川耐著最後的耐心冷聲道。
“侄女隻想要回娘親的東西,睹物思人。”傅灼灼抬袖做抹淚動作道。
傅川蹙眉,想東西都被王氏不知道弄哪兒去了,他怎麽給?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郭管家插了嘴道:“二老爺,大小姐,老奴有一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郭管家眉眼低垂,目光放在腳尖上,語氣到是不急不緩道:“小姐離家多年,回來想睹物思人倒也人之常情,可舊物終究是舊物,常言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小姐也別太執念這些舊東西了,不如今日就讓錢少主在這裏做個見證,給估個價,讓老爺換成銀錢給小姐。”
“什麽?這……”傅川聽完第一個有些不同意,用懷疑的眼神看向錢多玲。
想他和傅灼灼的關係甚好,要他估個價,不是把自己送到傅灼灼麵前宰嗎?
可是郭管家又道:“錢少主乃錢家繼承人,本身慧眼識珠又有錢家的鑒寶聲譽在身,想來也不會在此刻意為難老爺。又當著這麽多人麵,乃是最合適的中間人了。”
郭管家說的有條有理,卻在話中故意將錢多玲的家世搬了出來,無形中給錢多玲上了一層枷鎖。
如果她答應,她便不能隨便開口幫傅灼灼要錢,不然傳出去,不就是錢家人鑒寶眼光不行,玷汙了錢家的信譽麽?
看著這個老管家,傅灼灼微微蹙眉。
傅川思緒一轉,陡然明白過來郭管家這話的道理。
心中一喜。
讓錢少卿做這個公正人,錢多商會的商業信譽就擺在那,他錢少卿的身份也擺在那,他反而不敢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
而有了錢少卿作保,那傅灼灼也就沒有借口繼續煩他了!
果然是妙計!
“好,隻要錢少主願意給個公正的價就可!”他掃了眼地上那堆破爛,心想隻要錢少卿老老實實的估個價,一堆破嫁妝能值幾個錢,給個幾千兩都是多了的。
錢多玲掃過垂眸低首的郭管家,心中不禁暗罵了一聲:“果然是傅家的好狗,居然出這種主意。”
然後蹙眉看了眼傅灼灼,她是想幫傅灼灼的,可是話說到了這份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肯定不能拿錢家的信譽開口。
這可怎麽辦?
傅灼灼倒是比她淡然多了,見她看過來便微微施禮說道:“郭管家說的也有理,那就麻煩錢少主了,公正的開個價吧!畢竟,這種東西……錢多商會裏的人,最是明白價格了!”
話到後麵,傅灼灼微微提高了聲調,還對錢多玲眨了眨眼。
錢多玲微怔,馬上反應了過來。
對啊,她可是錢!多!商!會!的!人!
“好,那我就做這個公正人!”說著,她看向傅川,“不過傅二爺,我若出了價格,您可得答應!”
“當然,隻要……錢少主真能做到公平公正就好!”傅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老奸巨猾的笑容來。
這麽多人看著,看你還敢鬧出什麽來!
不過,錢多玲也馬上給了他一個冷笑,然後伸出兩根手指道:“那就請傅二爺,給灼灼兩萬兩銀錢做補償吧!”
嘴角的笑容還來不及再上揚,就僵在了那,傅川眼睛再次睜大,“什,什麽?兩萬兩?!錢少主,你……”
傅川的話還沒說完,錢多玲便道:“傅二爺,我前頭可是提醒過您了。莫看那是舊物,東西絕對都是好東西,沒個萬兩怕是不行!”
傅川啞然,之前那句話,他隻當錢少卿是故意幫傅灼灼坑他才這般,怎麽可能會信!
就算是現在,他也不信!
“錢少主,錢少主您可別忘了,錢多商會最講究的就是誠信!”
“二叔懷疑錢少主不公正,難道是覺得我娘作為陸家後人,一批嫁妝還不值兩萬兩?”傅灼灼反問道。
傅川再次噎住,當年路家確實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藥商,饒是他們傅家也比不上,可是憑錢少卿一句話,就讓他掏出兩萬兩出來,他怎麽甘心!
“當然,傅二爺要是不信,大可叫其他人來看看這禮單,看看他們是信我錢家人的眼光,還是信您呐!”錢多玲雙手抱胸冷冷的說道。
傅川嘴巴半張,方才他明明覺著自己是得了便宜,怎麽轉眼好像又進了一個更深的坑?
倒是一旁的傅錦錦回過味來了,錢少卿要顧忌錢多商會的聲譽是不錯,可他身為錢家的少主,在商會裏也是有絕對的話語權的。
隻要他說這個東西是什麽價,那其掌櫃自然也不敢辯駁。
而錢多商會在大魏又是最大的商行,其他商行商鋪哪怕是真的識貨,也都是看著錢多商會的路子走,就算是一塊石頭,隻要錢多商會說這是黃金,那其他人絕對也會當著黃金賣!
這會兒錢少卿說值兩萬兩,而傅灼灼幾次三番都說自己娘親是陸家的人,想來那嫁妝也不會少。
最最關鍵是,他們也不能將那批嫁妝從庫房裏拿出來,擺明了死無對證,隻能吃這個暗虧!
傅錦錦眉頭緊鎖,不禁想到,難道這是他們故意為之,故意挖了坑等著她爹爹跳?
可是這事是管家提出來的……傅錦錦扭頭看向郭管家,郭管家卻也是一臉無辜和茫然。
“怎麽傅二爺,您要反悔?”看到傅川半天不做聲,錢多玲又說。
“依我看,二叔我們還是坐下來將讓二嬸拿來賬本,一一對照了吧。”傅灼灼到是真不逼他拿銀子,很是通情達理的說道。
傅川臉色陰沉,心裏正有一杆秤,左右搖擺著是拿錢呢,還是對賬。
隻有傅錦錦心道不好,要是對賬,拿娘親為她花的那些錢,就都要被父親發現了。
於是她趕緊上前道:“爹爹,既然錢少主已經這般說,我們也不能失信於人,莫被人聽了當笑話說。
左右不過是兩萬兩,姐姐若是真的急著缺錢,我們身為親人怎麽也得幫一把是不是?”
她看向傅灼灼,那口吻不像是付賬,到像是施舍!
傅灼灼心中好笑,她一向不爭這種口頭之快,真金白銀到她手裏才是關鍵,你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唄。
傅川看了眼自己女兒,再看向傅灼灼。
最後終於咬牙道:“好!兩萬兩就兩萬兩!”
“多謝二叔!”傅灼灼從容的施禮,仿佛他的反應她早料到了一般。
末了,她還來了一句:“那二叔什麽時候給錢?”
傅川臉色陰的能滴出水來,後槽牙狠狠地磨著。
這傅灼灼,可是真的半點情麵都沒給他!
“明天,今日天色已晚了,明日我就讓賬房出兩萬兩給你!”瞪了傅灼灼半響,傅川終於從牙縫中擠出話來道。
傅灼灼蹙眉,似乎是不太同意,“那……還請二叔給寫個欠條?”她為難的說道。
“你……我難道還會騙你不成?”傅川真是快要氣炸了,當著錢多玲和這麽多下人的麵,他的臉都快被丟光了!
這會兒他真是後悔,自己過來幹什麽!他就不應該來……不,他就不應該把這件事交給王氏去辦,要不是她私自花了陸氏的嫁妝,還弄一堆假貨過來丟人現眼,他也不用丟臉丟到如此境地!
再往遠了想,他就不應該讓傅灼灼活著進京城才是!
“二叔,不是侄女不信你,隻是這些東西讓我……”傅灼灼才不管他現在心裏是怎麽想的,用腳尖指了指地上那些垃圾貨,她又看向傅川。
那意思很明白,不是我不信你,是你們幹的事讓我信不過啊!
“傅二爺,銀子最是馬虎不得,一個欠條而已,您應該不至於害怕吧?”錢多玲冷嘲熱諷了一句。
傅川麵對這個小輩,心裏就算一萬個不樂意,這會兒肯定也不能說不行!臉丟到這份上,怎麽也得挽回點形象!
“好,來人拿紙筆!”他怒聲道。
很快,一個丫鬟匆匆端來紙硯毛筆。
在眾目睽睽下,傅川咬著牙寫了一張兩萬兩的欠條,但還沒等他收筆,傅灼灼忽然又道:“啊對了,二叔,您可別忘了,除了二嬸要給我的東西,您也有東西要給我呢!要不一起寫上去?”
傅川身型一晃,差點跌倒在地上。
抬頭他又狠狠瞪著傅灼灼。
傅灼灼還是那般淡定從容的由他瞪著,反正也少不了一塊皮肉。
最終,傅川還是將那間答應還給她的鋪子,也加在了欠條上。
寫完欠條,傅川將筆往一旁一扔,扭頭氣呼呼的走了,也沒顧上錢多玲還在一旁。
傅灼灼慢悠悠的上前,從丫鬟端著的盤子裏將欠條拿起來吹了吹,細細打量,然後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交給身邊的琉璃:“琉璃,東西要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