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枕江眉峰一動,向謝風濤望去一眼,躬身道,「回皇上,如今我大梁江山紛亂,皇上豈能將心思盡數放在後宮?如今皇后新喪,任是誰掌管後宮,也並無不可,當務之急,自然是江山為重!」
皇帝好不容易岔開的話被他一句話又扯了回來。
羅越也跟著躬身,說道,「是啊,皇上,還請以江山為重!」
冷鈺山眼見皇帝臉色微沉,頓時會意,大聲道,「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後宮不能安定,皇上又如何能夠安心處置國事?自然是該先將後宮之事議定!」
皇帝立刻點頭,說道,「冷尚書言之有理!」
也就是說,不議定後宮的事,他就不談國事?
蕭枕江眉峰微攏,說道,「既然如此,臣以為,謝妃娘娘出身王府,知書達理,當為後宮之主!」
不說自個兒妹妹,卻推謝沁,就不會引起另一番爭執,將皇帝的險惡用心殺於無形。
宇文青峰自個兒對權勢極為看重,只道旁人也看重高位,蕭枕江的話倒大出意外,略一沉吟,向謝風濤望去一眼,點頭道,「那就謝妃罷!」當即命執筆太監擬詔,說道,「皇后新喪,傳朕旨意,舉國三日不宴不樂!今日都退罷!」起身就要往殿外去。
蕭枕江一愕,喚道,「皇上!」
承親王、峻王兩路大軍正殺過來,朝政要事還沒有議妥,他怎麼就要走?
可是皇帝要走,誰又能攔得住?宇文青峰對他的呼喚允耳不聞,大步向殿外去。
衛東亭、冷鈺山見一番爭執,這後宮之權反而落在謝沁手裡,都不禁暗暗咬牙。
此時見皇帝走的匆忙,到底是衛東亭跟隨多年,立時會意,忙跪倒行禮,說道,「恭送皇上!」
他一帶頭,幾名雲里霧裡沒有摸清楚皇帝意圖的,也忙跟著跪倒,說道,「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
……
隨著眾臣的跪倒,蕭枕江更加無法阻攔,向羅越望去一眼,不禁心裡暗嘆。
而立在御階上的莫寒月見狀,眸底卻不禁閃過一抹嘲弄,目光掠過跪拜的群臣,甚至也不看向大步而去的皇帝,而是徑直看向殿門,似乎若有所待。
眼看皇帝已跨出殿門,蕭枕江忍不住與羅越對視,眸底皆是憂色。
置承親王、峻王兩路大軍於不顧,再延誤一天,也不會演變到什麼地步。
正在此時,只聽腳步聲急響,一名侍衛一路飛奔,一邊揚聲道,「啟稟皇上,洛親王已經出城,率前鋒營向西逃去!」
「前鋒營?」宇文青峰臉色頓變,喝道,「你是說前鋒營?」前鋒營,那可是整整兩萬的兵馬。
侍衛此時已奔到近前,單膝跪地行禮,說道,「是,皇上,前鋒營統領李大常不知為何得到消息,今日一早集結兵馬,說是演兵,實則在城外接應。」
「今日一早……」皇帝身子一晃,幾乎沒有站穩,咬牙道,「他這是早有預謀啊!」
也就是說,今日無論如何,洛親王也會發難,只是見到羽親王宇文青柏動手,生怕被他得逞,才臨時改變計劃!
正在這時,只見又一名侍衛飛奔而來,還沒到近前,就大聲稟道,「啟稟皇上,羽親王、怡親王已經出城,城外有三萬神策營兵馬接應,已逃往盛京以北的山裡!」
「神策營……」宇文青峰的一張臉,頓時變的蒼白,身子輕輕一晃,連退兩步,被大內總管袁宏聖扶住,才勉強站穩,說道,「你說神策營?神策營竟然跟著……跟著叛逃?」
「是,皇上!」侍衛俯首回稟。
宇文青峰咬牙,突然怒聲喝道,「胡說!你胡說!」抬起一腳,將侍衛踹倒,大聲道,「神策營、前鋒營,都是朝廷兵馬,沒有朕的虎符,沒有朕的將領,誰能調動?」
「皇上!」清冷的聲音,淡淡響起,莫寒月不知何時已穿過大殿,立在殿門之內,輕聲道,「前鋒營統領李大常,可是洛親王王妃李氏的親侄兒!」
「李氏……」宇文青峰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乾澀,說不出話來,轉頭望向冷鈺山。
兵部尚書冷鈺山滿頭是汗,連連搖頭,說道,「這……這李大常向來沉默寡言,老實的很,哪裡知道……哪裡知道……」
宇文青峰大怒,喝道,「守京的兵馬,又怎麼能放親王的親信?」
冷鈺山一個哆嗦,連忙跪倒,低聲道,「是……是……是臣的疏忽……」
這會兒知錯,又有什麼用?
宇文青峰閉一閉眼,咬牙道,「那神策營呢?神策營統領曹楊,又是羽親王的什麼人?」
冷鈺山忙道,「回皇上,曹楊出身寒門,與京中權貴並無瓜葛!」
「曹楊雖說不是羽親王什麼人,可是神策營兩位副統領,一個是羽親王的心腹,一個是怡親王的心腹!」莫寒月淡淡介面,微勾了勾唇角,說道,「如此說來,曹楊恐怕性命不保!」
回稟的侍衛點頭,說道,「是,皇上,城北傳來的消息,說……說神策營起兵,旗杆上挑出曹楊曹統領的人頭……」
這句話出口,殿內群臣頓時一驚,已有大半的目光落在莫寒月身上。
她不但知道各營與朝中清貴的關係,還能料到對方如何動手?
神策營和前鋒營,那可是五萬兵馬。如此一來,大梁朝廷能用的,也只剩下五萬……
宇文青峰只覺胸口悶疼,慢慢轉身,望向莫寒月,咬牙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此時,眼前這小小女子,不要說她不是傻子,就算說是衛相府一個尋常的庶女,誰又能信?
衛東亭也是一臉震駭,向莫寒月瞪視,顫聲道,「十……十一,你……你又如何知道?」
莫寒月垂眸,淺淺一笑,說道,「只要留心,自然知道,有何足怪?」
蕭枕江上前一步,向皇帝躬身為禮,說道,「還請皇上進殿,商議對策!」
對策?什麼對策?
剛才還說朝廷有十萬兵馬,雖然不足對付承親王和峻王,至少還能守住盛京些時日。
如今,短短片刻,十萬兵馬就又去一半,餘下這五萬……
想到承親王和峻王手中的大軍,宇文青峰整顆心已涼下半截,咬牙道,「商議什麼?命那五萬兵馬撤回城裡,給朕死守!」
死守?
蕭枕江錯愕,搖頭道,「皇上,五萬兵馬進城,要如何安置,更何況,若是死守,城中糧草又能堅持幾日?斷斷不是辦法!」
「那你說要如何?」宇文青峰霍然回頭,怒聲大吼,雙眼已經變的赤紅。
蕭枕江不為所動,仍然躬身為禮,說道,「回皇上,臣以為,此刻趁幾路反王合圍之勢未成,卻刻派人出城,往各地州府調兵勤王!另外,還請皇上即刻寫下立儲召書,送往峻王軍中!」
還是要寫立儲詔書……
宇文青峰暗暗咬牙,卻權當沒有聽到,只是點頭,說道,「蕭侯爺言之有理!」當即向冷鈺山道,「你即刻命人,前往西疆黑岩調孟倫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