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把她長留宮裡嗎?
莫寒月眉目微動,點頭道,「多蒙皇上恩准,臣婦感激不盡!」
有他這句話,日後她若有事要去找梅如許,也就有話可以搪塞,自然不會推脫。
皇帝見她欣然領命,心思卻轉到旁處,又不禁皺眉,說道,「峻王棄你而去,你還稱什麼『臣婦』,朕還是喜歡喚你『十一』!」
這是什麼話?
不止是莫寒月,就連一旁服侍的丹楓、丹霞二人也忍不住皺眉。
莫寒月微微一默,淡道,「峻王如何,只在峻王,臣婦如何,也只在臣婦,並無多少干係!」
言下之意,她已是峻王的王妃,不管峻王如何待她,她都會是他的王妃,是嗎?
宇文青峰不禁皺眉,向她深望去一眼,但見那張絕麗的容顏被夕陽鍍上一抹淺淡的光暈,變的更加誘人。
心底某處,似乎被一隻羽毛撫過,酥酥的,痒痒的,無法抓撓,又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宇文青峰的眸底,有一族暗火浮動,唇角卻挑出一抹笑意,點頭道,「峻王妃如此人物,峻王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夫復何求?
雖說聲名正隆,可終究是個皇室質子,難不成,你還想他甘心情願,做一個逍遙王爺?
莫寒月心底暗暗冷笑,又傾上第二盞茶,說道,「尋常的茶葉,沖泡不過兩回,就會變淡。那日臣婦聽梅居士說過,這曲靖岩茶,倒是第二沖、第三沖最有回味!」
這一次,也不等他接茶,款款將茶盞放在他的面前,再不給他碰到自己手指的機會。
宇文青峰眸中閃過一抹惱意,卻仍不動聲色,將茶盞捏起,輕嗅淺嘗,點頭道,「若不是黑岩國歸入我大梁,還當真不知,竟有如此好茶!」
二人坐在亭中,有一句沒一句的打著機鋒,分明話不投機,宇文青峰卻偏偏坐著不走。
奇的是,峻王妃也沒有逐客之意,只是一道又一道的烹茶,倒似極有興緻。
眼看夕陽漸落,薄幕初降,亭子里的光線已變的幽暗。
不知不覺間,宇文青峰已有十幾盞茶下肚,向莫寒月身後一望,只覺這兩個丫鬟甚是礙眼,說道,「這夏夜來的晚,宮裡晚膳卻早,你們也不必守在這裡,倒不如備些細點,一會兒給你們小姐用!」
丹楓、丹霞二人聞言,齊齊施禮,說道,「是,皇上!」卻都瞧著莫寒月不去。
宇文青峰皺眉,冷笑道,「難不成十一的丫鬟只聽十一的吩咐,就連朕也使喚不動?」
莫寒月見他動了怒意,淺淺一笑,說道,「倒不是她們不肯聽皇上的吩咐,只是這冷宮裡雖有爐灶,卻沒有食材,又讓她們如何去備?」
淺淡的語氣,卻將「冷宮」二字略略加重。
宇文青峰微微一怔,想到當初一怒之下命人將她送來冷宮,此時倒有些訕訕的,向丹楓道,「既如此,就吩咐御膳房送些食材來罷!」
只要把這兩個丫鬟支走就行!
丹楓又施一禮,回道,「皇上,這個時候,怕往御膳房的宮門已落鎖罷!奴婢又不是這宮裡的人,豈敢隨意亂闖?」
你是非要在這裡盯著?
宇文青峰大為不耐,略想一瞬,說道,「那倒罷了,你往外去,前邊道兒上,有朕的奴才候著,你傳朕的口諭,命他們帶你們去朕的小廚房,備些十一愛吃的細點來!」
皇帝的小廚房,等閑是讓旁人進的?
丹楓微微眨眼,卻故意道,「奴婢自個兒去就是,留丹霞妹妹服侍皇上和小姐罷!」又施一禮,轉身離去。
費這許多功夫,只支走一個?
皇帝心中暗怒,一時卻又無法。
眼瞧著天色越來越暗,小順子從殿里出來,已在檐角挑起兩盞宮燈,心低不禁越發煩燥,只覺一股邪火在體內鼓盪,找不到一個出口。
幸好這會兒莫寒月道,「南喬姑姑去請明妃,這許多時辰也不見回來,天色不早,你還是喚人備水罷!」
再晚一些,也該沐浴歇息了!
丹霞應命,說道,「是!」施一禮退去。
宇文青峰整個人燥熱難受,聽她說「備水」,卻想到旁處,低笑一聲,說道,「十一倒是深合朕心!」見她又遞茶過來,伸手去抓她手腕。
哪知莫寒月早已有備,不等他臟手搭上,手腕驟的一沉,跟著前送,一盞茶已送到他的面前,淡道,「皇上請!」從容縮手。
宇文青峰一掌抓空,微微一怔,心中不禁暗惱。眸光微掃,見亭子內外再沒有旁人,再也壓不住心頭的邪火,低聲道,「十一,峻王縱好,也不過是一個王爺,你跟了朕,朕斷斷不會委屈你!」
莫寒月挑眉,向他淡淡而望,說道,「皇上喝醉了!」拂袖而起,轉身就走。
宇文青峰坐在這裡喝這許久的茶,忍這許多時辰的邪火,又豈肯放她就走,一躍而起,一把將她抱住,啞聲道,「十一,喝茶怎麼會醉,朕若是醉,也是因你而醉……」
口中說著,一張嘴已臭哄哄向她唇上吻去。
莫寒月早已有備,手臂疾彎,纖纖玉指向他肋下拂去。
七年苦練,受這具身體所限,她的功夫遠遠無法與前世相比。可是一則她太清楚宇文青峰的弱點,二則,縱然不能與前世相比,手上的功夫也不是尋常人能比。
只這一指,宇文青峰頓覺周身酸麻,手臂一松,已被她脫身而出。
宇文青峰一怔還未回身,卻覺柔軟的身體又仍在懷中,一絲誘人的幽香撲鼻而來,頓時令他心頭狂跳,想也不想,向懷中女子吻去。
或者是想像過千次萬次,這柔軟唇上的味道,竟然有些熟悉,帶著深深的誘惑,引他吻下去……吻下去……恨不能立刻將懷中女子拆解入腹,再不放她逃離……
夜幕下,沉寂多年的冷宮,攏入一片黑暗,只有正殿檐角挑出的兩盞宮燈,透出幽暗的光芒,照亮殿前的方寸之地。
亭子里,六角的粉色紗幔垂下,更擋去亭外的星光,越發幽暗難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