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月微微抿唇,輕聲道,「姐姐,母親命我設法將十姐嫁給羅大公子,若是將她推給尋常公子,母親那裡又如何交待?」
「衛相夫人要將她嫁給我大哥?」羅雨槐瞪大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傅飛雪也是一臉被雷劈到的表情,喃喃道,「瘋了!當真是瘋了!」
單論出身門第,左纖纖糾纏羅越,姐妹幾人尚且覺她不配,這侯氏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竟然想讓衛盈璧嫁給羅越。
莫寒月微微揚眉,含笑道,「我以為姐姐已經聽丹楓說起!」
羅越是丹楓的舊主,此事丹楓若是向羅雨槐說起,也屬尋常。
羅雨槐搖頭,說道,「丹楓並未提過!」
雖然丹楓是羅家的家奴,可是如今已經送給莫寒月,就再也不是羅家的人。
只是明裡,丹楓、丹霞是墨浩林所贈,二人心照,都不明說。
葉弄笛皺眉,說道,「妹妹是說,只因衛相夫人有這古怪念頭,妹妹才將她推給承親王?只是……只是……」
只是承親王身份尊貴,嫁給承親王,也未免太過敏感。
莫寒月輕嘆,說道,「如今朝中,身份能與羅大公子相比,又沒有正室的,也只有景郡王和承親王,不選承親王,難不成你要妹妹選景郡王?」
當然不行!
姐妹幾個都忍不住向葉弄笛望去一眼。
先不說葉弄笛痴戀景郡王多年,就算沒有這一節,景郡王那也是一個如雲般潔凈的人物,將衛盈璧嫁他,豈不是將他玷污?
如此看來,也只有如此才是最好的選擇!
羅雨槐點頭,輕嘆一聲,說道,「如此也好,你們府上那些庶女……」
話一出口,驚覺失言,立時將話收住。
是啊,相府里那些庶女,實在討人厭的很,可是身邊這位峻王妃,十一妹妹,可也是相府的庶女呢!
孫靈兒嗤的一笑,說道,「我們只認得十一妹妹,理她們做什麼?」一句話解圍。
三日之後,哈薩族一年一次的盛會已近,也到了擁月公主,明妃娘娘省親的日子。
這日一早,宇文青峰御駕在前,明妃娘娘的全副鸞駕在後,帶領北行眾人,浩浩向哈薩族早已備好的大營而去。
本來此次與哈薩族比賽,只有景郡王帶領的男子一隊,各府夫人、小姐不必隨行。只是多出明妃娘娘省親一節,為顯隆重,宇文青峰傳旨,命各府夫人留在行宮,各府的小姐們隨行,送明妃娘娘省親。
御駕一行晨起出發,還未近午,就已看到前邊大營上方飄揚的七彩旌旗。
得到傳報,梓伊族長率各部首領出營相迎,在御輦前跪倒,大聲道,「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宇文青峰揮手命御輦停下,輦上傾身,含笑道,「梓伊族長和各位首領免禮罷!」
梓伊等人謝過,這才起身。
御駕迎入御營,分賓主而坐,皇帝與梓伊閑話一回,含笑道,「依宮裡規矩,嬪妃省親,要拜過太廟,辭別太后,如今在這草原上,也不必事事依規矩,一會兒族長就迎明妃回去,這三日就由她在族裡罷,等盛典之後,再隨朕回行宮去!」
梓伊大喜,連聲謝過。
皇帝喚人將明妃請出,交到梓伊父子身邊,又溫聲叮囑一回。
莫寒月坐在女席一側,眾親王王妃之下,聽到他溫和輕柔的語氣,心底不禁冷笑。
他做出這個樣子,無非是想讓梓伊知道,他對明妃如何疼寵,也藉此表明對哈薩一族的看重。
只是,旁人不知道,她莫寒月又如何能不明白,這個人唯有對人存有重大圖謀時,才肯如此迂尊降貴。
擁月公主三年不見親人,前次初回草原,雖有梓伊相迎,可是礙著皇妃的身份,並不能表露一分。
此時重回父兄之間,不禁淚盈於睫,向梓伊盈盈拜下,含淚道,「阿爹,女兒回來了!」一句話出,已忍不住落下淚來。
梓伊連忙扶住,含笑道,「傻孩子,你能得皇上對你如此寵愛,爹娘知道,也必心安,又哭什麼?」
擁月公主深知自己已經失態,只得強抑眼淚,含笑道,「女兒見到爹爹,一時歡喜罷了!」
梓伊點頭,向宇文青峰深施一禮,說道,「娘娘一路勞乏,還請皇上准她先退,也好早一些母女相聚!」
宇文青峰點頭,說道,「當然!」向擁月公主道,「這裡不比在宮裡,你也不必拘什麼禮數,這就早些回去罷,代朕問過夫人!」
其實擁月公主的生母,只是梓伊族長的妾室,也是擁月公主和親之後,才抬為平妻,宇文青峰稱「夫人」也是抬舉身份的意思。
擁月公主領旨,又再拜謝辭過,這才跟著兩個哥哥出帳,向哈薩族的營帳里去。
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帳外,梓伊族長臉上笑容不減,心底卻不禁輕輕嘆一口氣,轉身回來的瞬間,目光有意無意掠過眾親王下首的景郡王,但見他一手舉杯,正與身側的峻王低語,渾不將明妃的離去在意,心中稍安。
既然塵埃已定,無情最好!
是夜,哈薩族設宴,為御駕一行接風。草原上,又再響起歡快的馬頭琴聲,姑娘、小伙兒的歌舞也一曲接一曲的唱起,就連夜風,也一如三年前一樣。
只是,景物雖在,人暗換。
那歡笑的人群中,再沒有草原百靈那歡快的身影,只有一位遠嫁的和親公主,靜靜的坐在場地一隅,不歌,也不再舞。
只是三年,已有多少人的命運改變,那麼,再過三年,再過六年呢?
這一瞬間,莫寒月的心裡,有一絲恍惚,滿場的歡笑,再也提不起她一絲興緻,悄悄起身,慢慢向御營里逛來。
御營因有禁軍護衛,並不與哈薩族大營相連。從夜宴的場地到御營,要穿過整個哈薩族的大營。
此時哈薩族各部都在草原上飲宴,大營里靜悄悄的,沒有幾個人影。
莫寒月腳步不疾不緩,慢慢在營帳里穿行,腦中,泛起三年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不由唇角微挑,帶出一抹清冷的笑意。